第五章

教學大樓內如今是副空蕩蕩的景象，似乎我每朝前踏上一步，都能清晰聽見自己的腳步回聲。

由於早上就有節英語公開課的關係，所以我與周欣媛的目的地相同，都是位於三樓的311多媒體教室。

不知是一時興起還是人少孤寂的原因，我竟抬手瞄了眼腕上的手錶。

目前時間才剛到7點02分，我遂無奈地深吸了口氣，想著接下來的50多分鐘又該如何度過呢！

「你覺得時間有點早嗎？」周欣媛那詢問聲霎時般地傳來。

我聞言立即是放下了右手，並裝出副不在意的模樣，「啊！沒有。早點來也挺不錯的，空氣略顯清新嘛！」

周欣媛聽罷輕微地聳了聳肩，便什麼也沒再講地繼續向前行走。

我們順著轉角樓梯來到了三樓，又很快在走廊上踱步起來。只要到了走廊盡頭，就可以到達311多媒體教室了。

但沒等走上個幾步，我便發現個奇怪現象——當下兩邊的教室門竟然全是關閉著的！

「咦？」我不禁幅度頗大地朝兩邊扭動起了脖子，「現在教室的門怎麼都是關著的？」

周欣媛旋即也露出了吃驚表情，還同樣左右搖擺起頭顱來。

「是啊！門居然都是關著的。阿姨今天沒有來開門嗎？」

周欣媛口中的『阿姨』，代指著一位名叫葉玲的中年女人。她是學校內專管各處大門鑰匙的，學生們當面親切的稱其為『葉玲阿姨』。

當然葉玲阿姨可不單單隻是管教學大樓的鑰匙那麼簡單，我們男女宿舍的某些日常起居，她同樣也會涉足。換句話講，葉玲阿姨的職責實際上頗為繁雜，往往學生一有個什麼問題，比如床墊壞了、沒帶紙巾等事，都會去找這位中年大媽解決。

所以葉玲阿姨在學生們心中的形象還算比較正面，可比那群躲在辦公室的學校高層要受歡迎許多。

記得每天早上當多數學生還未起床時，葉玲阿姨便會早早地拿起一串串鑰匙。來到教學大樓內逐個將每一扇教室門打開。而到了傍晚時分，她同樣也會去檢查下教室的每一扇門是否已經關閉。

就是因為有葉玲阿姨的存在，早上學生在前往到教室時，大門才總是處於副敞開的狀態。

但今天卻是個例外，我們這一路上看到的，都只是一扇扇緊閉著的教室門。

「這是怎麼回事呢？」我隨口問了句。

周欣媛顯然也不清楚緣由，便只能聳肩直搖著頭。

我們繼續在走廊上走著，直至來到311多媒體教室的門前。這扇教室門不出意外地也關著，把我與周欣媛給擋在了外頭。

看著明明近在眼前卻無法進入的教室，周欣媛是不禁猛烈搖起頭來。

「啊！這可真是件倒霉事啊！難得提早來到下教室，竟想不到會遇到這檔子事。門是關著的，我們無法進去了。」

「是啊！怎麼會那麼倒霉。」

教室門沒有打開，這可如何是好？雖說這裡距離圖書館和宿舍也沒幾分鐘路程，但我著實不想再回去了。而倘若繼續在此地乾等，又不知葉玲阿姨何時會到來。

我頓有些進退兩難的，心中還不免浮現出股煩躁感。我抬手看了下腕上手錶，確認現在只有7點05分，也就是說距離正式上課還有相當長的時間。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的？記得葉玲阿姨每天都是非常早來開門的？」

「嗯！我聽阿姨說過，

她每天7點以前都會把所有的教室門開好，這樣就能讓提早到來的學生進到教室里去。怎麼今天會出現例外的情況呢？」周欣媛說著就探起了頭，還轉身朝著那幽深的走廊盡頭望去。

但現在的三樓走廊上，除了我倆就再無其他人了。

「阿姨不像是那種會忘記工作的人啊！她以前可從沒有忘記開門的先例。」

「我想應該是我們來得太早的緣故。估計葉阿姨今天可能臨時有了點事，才會稍微晚點來開門。」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我抬手撓了撓頭，「還有很長的時間上課呢？」

「要不我們先回圖書館里去吧！否則要是在這裡乾等的話，都不知要等到何時。」

「真是倒霉！」

我透過那塊鑲入到門上的方玻璃，望向了教室內。現在裡邊完全是片空座景象，想來也是，連門都沒打開又怎麼可能會有學生存在。

「這門啊……怎麼就是關著的呢！唉！」

「趙晨，現在再發牢騷也沒用了，門就是關著的。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圖書館再說吧！」

「回圖書館啊！可我……真得是不想再回那邊了，畢竟人都出來了。」

「既然你不想離開也行，你人就待在這裡，我去宿舍樓那邊問問究竟出現了什麼情況。」

「你的意思是直接去宿舍管理房那邊問？」

「是的，就算葉玲阿姨真有事，那裡應該還有其他的值班人員。」

周欣媛說得也未嘗不是個辦法，於是我便將後背離開教室門，行將就要放出前進動作。

「我看還是由我去吧！畢竟管理房在男生宿舍樓里。」

我說著要提步，可誰知想周欣媛卻急得搶了在前頭。

「不，還是我去！」

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已經動身提起了步伐。但她剛沒走上了個幾步，葉玲阿姨的身影卻突然顯現在遠處的轉角樓梯口。

只見葉玲阿姨手中還拿著幾串鑰匙，一副急沖沖的模樣。當然，她嘴巴也同樣沒有閑下來，直嚷嚷著『晚了、晚了』的話語。

她的出現使我們有種久旱逢甘霖的感覺，也促使我與周欣媛相互地一望。

葉玲阿姨跑到距離樓梯口最近的那間教室，端起鑰匙就將門給打開。剛要開其他的教室門，便看到了正站在311多媒體教室門口的我們。

有那麼瞬間，葉玲阿姨的神情是詫異無比。可僅僅過去一、兩秒鐘的功夫，她便快步地朝我們這邊小跑過來。

「啊！你們已經到了啊！這麼早？」見到我們在點頭，葉玲阿姨便猛得提了提手中的鑰匙串，「那我先幫你們開門吧！你們是要到311教室上課嗎？」

「是的。」

回答問題的是周欣媛，她還特意往旁邊的牆壁上靠去，為的就是能讓葉玲阿姨暢通跑來。

不過以整個走廊的寬度，似乎根本不需要人來讓路。我想周欣媛之所以那麼做，只是為了向葉玲阿姨表達些尊重之意。

待葉玲阿姨跑到了我們面前，她就是迅速地從手中鑰匙串中，找尋起對應311多媒體教室門的那把。

『咣當咣當』的金屬碰撞聲頻繁響起，猶如正有個人在走廊間彈奏古箏。

「阿姨今天是有事情吧？」周欣媛問了句。

「是啊！今天睡過頭了，連教室門都開晚了。」

葉玲阿姨果然是因為臨時耽擱才晚開門了，我意識到此的繼續等待著。

「不過你們兩位今天可來得夠早的啊！這才幾點呢！」

「嗯！我們今天是來早了。」周欣媛在說著話時，還與我對了下目光。

「來得早也好啊！總比那些個遲到的學生好。」葉玲阿姨此刻終於找對了311多媒體教室門的鑰匙。

葉玲阿姨年近有五十了，可還披著頭時髦的波浪捲髮。她體態算是較為清瘦的那種類型，沒有一點因年齡上去而該有的發福感。所以她實則還沒有到五十歲的樣貌，遠看大致也就四十齣頭點。

她的開門動作沒有任何拖沓，將鑰匙插【河蟹】入再而旋轉，311多媒體教室的大門便被輕易開啟了。之後她還理所當然地附贈了記重重推門動作，直至把大門給推到了最頂端。

一記響亮的木門撞擊牆壁聲響隨即發出，頗有點修飾當下冷寂氛圍的味道。

葉玲阿姨很快又將鑰匙給拔出，並誇張地做出了個『請進』的姿勢。

「來，兩位同學請！」

葉玲阿姨的客氣並沒有讓我第一時間踏足於教室內，我單就是轉頭望向了周欣媛，觀望著她的首步動作。

周欣媛這會兒到是放出了記抿嘴笑意，她還直衝著葉玲阿姨點起了頭，「謝謝。」

「謝謝就不用了，實際上我已經是晚了，害得你們等了有一會兒了吧！」

「不！葉阿姨，我們也只是剛來而已。」

「剛來嗎？」葉玲阿姨隨即輪番的瞅向了我倆幾下。見到我點起了頭，葉玲阿姨便好似有些釋懷了，「那就好。不過我還有其他門要開，就不聊了啊！」

葉玲阿姨永遠都是那麼隨和，好像能和所有學生都打成一片。她向著對面的312教室走去，看樣子是要開那邊大門了。

我和周欣媛齊聲說了個『嗯』字，便一起踏進了311多媒體教室內。

腳踏著木質地板，是形成幾下『嘎吱嘎吱』的聲響，我將目標選定在了角落的後排座椅處。以往不管是早來還是晚到，走至個不引人注目的座位，都是我習慣性的選擇。

「你又要選擇後排嗎？」身後傳來了周欣媛的講話聲。

或許因為教室內過於寂靜的緣故，她的聲音是充滿了回聲。

「是的。」我邊回頭邊做著回應。

可當我快要接近教室前沿的講台處時，餘光好像瞄到了個異物。在兩片桌椅區域的走廊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存在。不過由於被密集的椅子擋住，導致我目前有些無法看清。

咦？我有種屏住呼吸的衝動，還不禁加快了步伐。

隨著那個被椅子擋住的異物越來越清晰，地面上的暗紅液體也被我給捕捉到。一時間，我嘴唇皮好似變得有些顫動，某種不祥的預感正在朝我襲來。

「額……這……」

當我正式來到了那片桌椅走廊前，終於把景象給看得是一乾二淨。

在兩塊座椅區域的走廊間，正卧趴著名體型瘦長的男子。在他周邊還蔓延著大量血跡，有種被肆意圖畫的抹布那般混沌。

有那麼瞬間，一記電流是猛竄入進我腦中，令我處於個極度失神的狀態，我甚至還一度以為是自己出了幻覺了。

可經過有三、四秒鐘的沉澱，我才意識到眼前的一切皆為真實畫面。

我本想直接大喊出來，但由於過度驚慌，導致聲音好似卡在了喉嚨口，是放也放不出吞也吞不進。

然後就在此刻，我發覺到了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那個卧趴男人的左腰部位，竟還赫然插著把小刀，這大概就是他身旁會蔓延血跡的緣故。

「這……這……」

「喂！你怎麼了啊？」周欣媛的聲音是很快傳來，還帶著個向我走近的腳步聲。

我抬起了顫抖的手，臉是僵硬地往後頭扭去。當看到周欣媛詫異的模樣，我頓時有種無法將字句吐露清晰的感受。

「這……那個……他……他……」

等到周欣媛也走近至講台，便忽然展露出個將兩手捂住嘴巴的動作，「啊！」

「這……他……」

「這……什麼情況？」

「我不知道啊！我……啊……」

「我去叫阿姨。」周欣媛沒有怠慢片刻，轉身就往教室外走去，「阿姨！阿姨！」她的叫聲是巨大的，甚至還到了破嗓嘶啞的程度。

當『阿姨阿姨』的叫聲由大至小，我又重新注目起那個卧趴的『人』來。

如今在這間巨大的教室內，可以說就只有我與『他』兩人。儘管當前的心思仍舊是懼怕無比，可我卻沒有選擇走開。過量的好奇心促使我就這麼原地站住，並仔細打量起這人來。

他至今都沒有發成任何的聲響，就一直平靜卧趴著。假如沒有底下血跡的流淌，以及那把插於其腰部的匕首，我甚至都會錯以為他只是睡著了。

但現實情況卻告訴我，他確實已經死去了，而且是被謀殺的。

我花了不少的時間，去接受了那是一具被殺屍體的事實。

可就在幾秒鐘后，我感到了陣難以言喻的頭皮發麻感，一個更足以衝擊我靈魂的事實被我發現。

我看清了這具屍體的面貌，他不是別人，正是與我同年級同專業的同學——李啟明。

「啊！」我失控地叫喊了出來，還連帶後退了的幾碎步。

死去且被謀殺的人，竟然是我的同學。身邊發生件案子就已經夠可怕了，死者居然還是我所認識的人。

接連的打擊都令我難以呼吸，此刻我才頭一遭有了要跑遠的念頭。

不過教室外在這時卻傳來了跑步聲，其中還帶著周欣媛那慌張的叫吼。

「在這裡！這裡！阿姨，你看！」

想必是周欣媛從外邊跑了進來，葉玲阿姨也應該緊隨其後。

我顫抖地扭過頭顱，直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已沒了一點力氣。

葉玲阿姨在看到屍體的剎那，同樣也是驚慌模樣盡露。她的叫吼聲比起我們兩個學生，都要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還要大上個數分貝。

「這……這……殺人了！殺人了啊！」

「阿姨，怎麼辦？」

「這……快點報警啊！我……我要撥打110！」

葉玲阿姨直接就報警了，還一併訴說著這裡所發生的狀況。

但我卻沒有功夫去聽那些，不單單是因為屍體帶給我的震撼，更重要的還有死去的這個人。

李啟明對於我來講，一直是個非常特殊的存在。我們要說也並不算熟稔，但我也他之間，卻有根莫名的隱形絲帶在相連。

而現在，這個人居然被謀殺了，死去的地點還是在教室內，更被我以這樣的方式撞見。

那可真是……真是個……永世難忘的場景啊！

我如此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