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作者:邊志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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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李管家搏鬥之後幾天,我臉上的淤青也差不多消除了。當我頂著滿臉傷痕來到金雲朵面前時,雖然我極力掩飾受傷的原因,但是很明顯金雲朵並不相信我那個臨時編造的漏洞百出的故事。她立刻想到是李管家所為,因為這裡只有他有這樣的力量和動機對我施以暴力。我在她的逼問下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我勸她不要因為我被一頭野獸攻擊了而憤怒或者難受,因為這頭野獸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這幾天我沒有再見到李管家和金太太,馬車也不見了,偶爾能聽見金玉澤跑馬的聲音。
這天中午,金雲朵正在房間午休,而我獨自一人待在二樓的書房。我將所有之前做過的筆記重新翻閱一遍,確保我的研究成果毫無漏洞。
「狗雜種,你這賤貨!」門口的聲音像一把鋒利的大刀將我的思緒砍斷。我並沒有抬頭,因為我已經完全習慣了這樣的冒犯,我繼續低著頭看書。
「李管家是被你打傷的吧?你這隻咬人的狗!喂,你沒有聽到我的話嗎?回答我,你這狗雜種!」在這個別墅里,能夠這樣惡俗地大叫的就只有金玉澤了。對於他的話我始終當成是和李管家養的那兩條狗在夜裡狂吠一樣。我保持沉默,用一種毫不在意的態度面對他。
他氣得用馬靴在地板上跺出很大的聲音,並且將手中的馬鞭狠狠地抽中了牆壁上的油畫,而這幅油畫正好是金先生的肖像畫。
「你是說那頭野獸嗎?不錯,在他向我無禮地嘶吼並且想要肆意傷害我的時候,我藉助上天的力量給了他一點應得的教訓。順便問一下,他那隻時常翹上天目中無人的眼睛還痛嗎?我真希望這種痛苦永遠不要消失,當他用和你一樣傲慢無禮的態度對待別人的時候,這種痛苦就成百倍地增加。」我將身體往椅背上輕輕一靠,一副完全不懼怕他的樣子。
「好啊,野狗也學會翹尾巴了。是誰給你的膽子敢這樣跟我講話,你是要試一試我手中的鞭子嗎?」他氣急敗壞的樣子還有那自視高貴卻又色厲內荏的可笑姿態和李管家簡直一模一樣,所不同的就是他比李管家更加的狂妄。
「如果你想像你的狗奴才一樣摸著腫脹發紅的眼睛呻吟,那麼你盡可以一試。當著金先生的畫像,讓他看看你的醜態。我發誓你會為你的傲慢無禮付出代價,並且這足以撕破所有你自認為強大而不可侵犯的偽裝。」我的語氣依然平緩,並沒有因為他舉著鞭子對著我而加重我的憤怒。
「你的獠牙終於露出來了,從你踏進這裡開始,你就在隱藏著它們,你這隻吃人的惡狼。當初我真應該將你扔進河裡,或者讓你死在我的馬蹄下。你就是縈繞在這裡的魔鬼,伺機破壞我們的生活以達到你不可告人的陰謀。但是你可不要以為你會成為這裡的主人,魔鬼就是魔鬼,終究會在正義的神面前束手就擒。只有我才是這裡的主人,只有我才能主宰這裡的一切,包括你的狗命在內。我一定會將你釘在十字架上,並且用馬鞭讓你變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他的話簡直和李管家的調調一樣,就是要將我這個賤種置於死地。他們對我的仇恨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就像獅子不容許羚羊在它的領地遊盪。這是無法抹平的階層偏見,在他們眼裡,我生來就是他們的奴隸,是必須用奴顏婢膝去感激他們的活命恩澤。
「豎起你的胖耳朵聽著,」我突然站起身,表情嚴肅地說道。「我代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被你鄙視被你視為賤種的人告訴你,我們與你一樣生而平等,我們也有高尚的靈魂、真摯的情感和健全的人格。我們並不比你低等,雖然我們沒有華麗的衣裝,雖然我們沒有豪華的別墅,但是我們的靈魂比你高尚一萬倍。我們勤勞、淳樸、善良、智慧,而你只不過是一個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的敗類。是誰給與你的優越感,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令人討厭的蠢豬?我們不需要你的恩澤,更不需要你的傲慢,我們站在太陽底下和你平等地對話,我們的視線和你在同一個高度。我們生在同一片天空下,我們領受著上天播撒的陽光雨露,我們靠自己的雙手活著,靠自己的精神度過所有難關,而你們除了揮舞著暴虐的階層之鞭折磨我們的精神和摧殘我們的肉體以顯示你們自以為是自高自大的社會地位以外,你們還會為這個世界帶來任何美好的東西嗎?你們連最基本的人性都沒有,還談什麼高人一等。你們只是一群站在山頂的蠢豬而已,以為整片森林都是你們的,而將共同生活於此的其他人都看成是受你們奴役的賤民。但是你們必然會為此而付出代價,因為仇恨的怒火一旦點燃就必將勢不可擋。我們會用這把火將你們以及你們用來禁錮我們的牢籠通通焚毀,並且在你們的屍骨與灰燼上重新建立我們自己的家園。」
「哈哈,真是個天大的笑話呢!你是要謀奪天下還是改變世界,我想你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吧!在你如喪家之犬一般流落在這個世界的時候,是我們憑著高貴的善心救了你的狗命,可是你不但不思報答,還要摧毀我們的秩序與我們坐在一張餐桌上。我的父親不是被你迷惑了就是他已經老糊塗了,竟然會收留你並且將你視為同我們一樣的上等人。你就像一隻從糞堆里飛進來的不停撞向玻璃窗的嗡嗡作響的蒼蠅,竟然還想將這裡當成你永久的樂園。你頂多可以給我當個馬夫,不過從你的險惡用心和無恥行徑來看,你連一條看門狗都不如。金雲朵是這個家裡的叛徒,她放縱自己的情慾丟掉自己的尊貴選擇和一個乞丐相愛。我絕不允許她繼續敗壞這個家庭,我也絕不接受一隻蒼蠅和我同桌共餐。你用那些虛偽的情話迷惑她的芳心,讓她甘心做你的愛奴,為了你而大膽地和我們作對。但是你的把戲不可能騙過我,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讓你們成為伴侶,你們的結合不可能得到祝福,只會得到永不停息的詛咒。」在他重重地說完最後一個字時,隨手將馬鞭用力一甩,啪的一聲打在了門上。
我離開座位走到他的面前,我的個子比他的高,這讓他不得不抬起頭來看我。他感到自己處於劣勢並且被我的眼神憤怒地鞭撻。他用眼睛瞪著我,一張大臉上長滿了雀斑。
在我們的眼光對視一分鐘之後,他突然後退幾步,舉起鞭子沖我說道:「放肆!放肆!你竟敢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你竟敢趾高氣昂地站在我的面前。可恥,我竟然和一隻臭蒼蠅對視了許久,這真如趴在地上觀察一堆馬糞一樣。」
他的樣子真是可笑,像一頭受驚的河馬。他開始歇斯底里不停地來回走動,又毫無方向地往牆壁上抽一鞭子或者往書柜上踢一腳。他要報復的對象是我,可是他卻毫無膽量與我動手,因為他的劊子手李管家並不在這裡。他只能瘋了似的對著其他的東西發泄情緒,並且表現出一副隨時要將我置於死地的模樣。
「請承認你的無能並且停止裝腔作勢吧!我就站在這裡,舉起你的馬鞭向我揮來,讓我看看你是否具有男子漢的勇氣和膽量。事實證明,你連門口的狗都不如,它們見到我還敢汪汪幾聲呢!而你只會倚仗李管家充當你的惡奴,讓他像一條齜牙咧嘴的狗一樣到處亂咬。現在他不在了,你連舉起鞭子的力氣都沒有了,你的懦弱讓你的內心在不停顫抖。」我說道。
「你,你這個大膽的奴才,是誰給你的膽量竟敢挑釁我的權威,是我那死去的父親還是那該死的金雲朵?好啊,魔鬼終於開始害人了。是你,是你迷惑了父親,並且是你害死了他,就在這裡,就在這個陰暗的角落。你們整日待在一起,他就是你故意害死的,你這個披著人皮的惡魔!」他開始胡編亂造些罪名套在我的身上,他將一切的壞事通通歸因於我,他想要的就是讓我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並且心甘情願地做他的奴僕。
「事實永遠不會因為別有用心地歪曲而改變它的本來面目,只會讓作惡者的內心更加地恐懼。你根本不配擁有這一切,更不配成為金先生的兒子,你就是一隻跳進金池的癩蛤蟆。你放心,我並不想要這裡的任何東西,也根本不屑於你所痴迷的上等階層。我的靈魂是自由的,我的精神是高尚的,我對一草一木充滿了敬畏,卻永遠不會將你作為可值得尊敬的人。我更不需要你來評判或者定義我的尊卑,一個人的高尚與卑微不在於他的出身貴賤,而在於他的靈魂是否如東升的太陽一樣光照大地、在於他的行為是否如奔騰的河流一樣滋養萬物。不用搖頭,因為你根本就不具備這樣的品質。你的靈魂已經被惡魔吞噬,因為你的存在,讓世界變得更加的灰暗。但是漫長的黑夜終究會結束,飄散在頭頂的烏雲終究會被清新的春風吹走,被野火無情焚毀的森林終究會在灰燼中生出嫩芽。」我一邊說一邊向他靠近,我的腳步每接近他一步,他的小眼睛就睜大一分,最後他不得不選擇後退。
「打我,拿出你的膽量來,讓我趴在你的腳下!」我的步步緊逼讓他退無可退,最後只能靠在牆上氣呼呼地瞪著我無言以對。「來啊,你不是要將我變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嗎?舉起你的馬鞭,讓我嘗嘗你的上等神威。」
我的氣勢幾乎要將他壓扁,我看見他的手在顫抖,他的額頭布滿了汗珠。他的表情開始扭曲,顯出極度痛苦與憤怒的樣子。
他像被重物壓矮了一截,半蜷縮著靠在牆角。突然,他用右手一把將我推開,像一隻剛出洞的老鼠,快速地跑到離我幾步遠的地方,然後挺直腰桿昂起下巴恢復到往日的倨傲神態。
「你是骯髒下賤的乞丐,根本不配享受我的馬鞭。你會被野狗撕咬出內臟,最後像一堆馬糞一樣掉落於荒郊。你將李管家打傷就足以證明你是一個連看門狗都不如的東西。你兇狠、血腥、暴力、陰險,擁有所有令人厭惡的特點,竟然還在這裡恬不知恥喋喋不休地講那些大道理。人本來就分為三六九等,而且應該被分出等級,只有這樣才符合弱肉強食的道理。我天生就是你的主子,你註定就是我的奴隸。如果一個奴隸一定要將自己置於尊崇的地位,那麼就相當於踩在薄冰之上,等待他的將是被淹沒的可悲下場。一隻猩猩捧著本書並不代表它就有了人類的智慧,這裡的每一本書都是我的財產,也只有我才能夠閱讀。拿開你的臟手,我不允許你觸碰這裡的任何東西。你的所謂學問在我看來只是小孩子的幼稚把戲,你不必以之為榮,並且到處炫耀你的成就。整天躲在圖書室的不一定是個高材生或者學者,有可能就是只大老鼠,它通過不斷地啃咬書本來磨快它的尖牙,並且隨時準備逃往別處去繼續作惡。」他用力拍打他的袖子,示意那是碰過我的地方並且表現出一副十分厭棄的樣子。他的話音恢復到之前的傲慢語調,他的小眼睛盯著我卻根本分不清是睜著還是閉著,「目中無人」這個詞就是專門為他而設的。
我回到座位收拾我的東西,我將所有文稿整理好裝進書袋,我將他的話當成是門口的狗吠根本沒有搭理他。當我收拾好準備離開時,他一腳踢在門上,一張醜陋的大臉惡狠狠地沖著我齜牙咧嘴。他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不依不撓地擋住了我的去路。
「你給我跪下!你必須像條狗一樣趴在我的腳下,讓我在你的背上狠狠地踩上幾腳,否則你休想離開這裡。」他一邊說,一邊用馬鞭指著我。
「你給我跪下!你給我跪下!」他不斷地大聲地重複著這句話。見我並沒有任何地畏懼,他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殘暴性情,舉起馬鞭向我的臉上抽來。但是他的動作並不靈活,我可以很輕鬆地抓住他的手讓他動彈不得。他又使出另一隻手想要扯我的衣服,但是他並沒有足夠的力氣能夠讓我的身體產生絲毫地移動。
「呸,你這狗雜種!」他的雙手被我鎖住無法發力,氣急敗壞的他竟然向我吐口水。
我感到了莫大的侮辱,雙手用力一推,使他踉踉蹌蹌地跌在了書桌底下。
「哈哈,舔啊,將它舔乾淨。」他的笑聲像是麻雀在嘲笑雄鷹。
我的憤怒被瞬間激起,我快步衝過去,左手抓起他的衣領,右手準備朝他那張令人噁心的大臉上狠狠地扇一巴掌。但是最終我還是放棄了,我不能當著金先生的畫像教訓他。我鬆開手,慢慢地走向金先生的畫像。我佇立在畫像前,我感到了深深地悲哀,我像一具生鏽的銅像般一動不動地站立著。
「你竟敢推我,你這乞丐、野狗、屠夫、臭蟲、馬糞。我現在命令你像條狗一樣爬過來舔我的靴子,然後乖乖地從窗檯跳下去。」他在我的背後咆哮著,像個瘋子一樣用手捶打地板。
「真是可恨,一個強盜闖進了主人的家裡,肆無忌憚到隨意恐嚇並暴力相加於主人。」他的狠話還在不停地說,「如果我有一把匕首必定要刺進他的心窩,將他開膛破肚,看一看他的內臟是否沾滿了污垢。」
見我並沒有回應,他開始到處翻找能夠傷害到我的東西。他走到書桌前,拿起墨水瓶朝我的身上潑,結果有半瓶都潑在了書桌上。他又將桌面上的書一本接一本地向我扔來,但是失控的情緒讓他無法確定好方向。他走到裝飾架前,隨手抱起一隻花瓶砸向了我,卻因為我們之間的距離太遠而沒能成功。最後他拔出掛在牆上的一柄長劍大踏步地沖向了我,就在他即將刺向我的時刻,被我一個轉身避過了鋒芒。但是他那不靈活的胖身體根本停不下來,他一頭撞在了牆壁上,手中的長劍卻刺進了金先生的畫像里,正中金先生的心窩。但是這並沒有引起他的任何反應,他只一瞥便又拔出長劍向我刺來。他的反應速度很慢,根本跟不上我避讓的速度。他在騎馬的時候只要馬稍有受驚便能將他掀翻在地,但是他卻對此樂此不疲。他確實想要殺了我,但是沒有李管家僅憑他一個人顯然辦不到。我跟金先生學過劍術,如果我手中有一把劍便可以輕輕鬆鬆砍掉他的腦袋,跟李管家比起來,他的武力還不如一隻小貓。他毫無章法地揮舞著長劍,直到氣喘吁吁也沒有傷害到我半分,卻把整個書房搞得一團糟,使書架上牆壁上留下了很多劍痕。
「有種你就不要跑。」他用劍拄著地,累得氣喘吁吁並且口中流涎。「看我將你劈成兩半,或者剁成肉泥,總之隨你選。我定要看著你的血液流干並且在痛苦地哀嚎中死去。」
「你這個殘暴無情毫無人性的畜生,你枉披了這身人皮。你竟然一劍刺在了金先生——你的父親——的心窩上,而你對此竟然毫不在意,可見你的心冷血到連畜生都不如。任何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都不會幹出這樣的事來,而你卻堂而皇之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並且沒有絲毫地愧疚。對待自己的親人尚且如此,更何況那些完全柔弱的可憐人,這些都足以證明你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人渣和敗類。你身上看不到任何一點金先生的影子,更不具備金先生的任何優秀品質。相反,你和你的狗奴才李管家倒是十分地相似,你們就像是同一個糞坑裡飛出的最令人噁心的蒼蠅,卻自以為是自高自大地以為自己才是這個世界上最高貴的物種。如果用一種東西來解釋最可笑最可恥最無知的深刻內涵,那麼你們倆就是最佳的例證。我本可以擰下你的腦袋,但是當我想起金先生對我的諄諄教誨和深情厚義,我選擇饒恕你的罪過,儘管我並不認為你是一個有資格活著的人。」我憤怒地說道。
「哼,真是可笑呢!我用得著你來饒恕我嗎?這個老傢伙生前並沒有給過我任何的溫暖,而他卻將你這個狗雜種視為親生兒子一樣照顧有加,我又何必對他報以任何的情分。聽著,你沒有和他一起下地獄真是世間最大的遺憾。我的利劍早晚要穿透你的胸膛、攪碎你的內臟,然後將你的屍體拋進河裡餵魚,讓你和那個老傢伙一起永不超生。」他對金先生並沒有絲毫的感情,他在說到金先生的時候竟然惡狠狠地指著金先生的畫像。
他說完便又舉起長劍向我刺來,看來他是非得在金先生的畫像前將我置於死地不可。對於我來說,躲開他的長劍並不困難,我只要步伐稍快一點就能將他甩開,此時的他就像一隻企鵝一樣步履蹣跚。但此時的我並不想縱容他的狂妄,我一個箭步繞到他的身後,左手挽住他的脖子,右手快速地奪去長劍,然後用力一推便使他跌趴在地。肥胖的身體使他獲得了很好的緩衝,雖然他的樣子活像一頭肥豬摔了一跤,但是這並沒有給他造成多少傷害。
待他狼狽地緩緩翻了個身,我將劍尖抵在他的喉頭。如果換了其他和他一樣狼心狗肺的人,我定然會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脖子。
「你還有什麼遺言嗎?我允許在你還能發出聲音之前把它說出來。」我說道。
「嘿嘿,雖然你使用詭計暫時制服了我,但是你的內心正在顫抖,因為下賤的人是永遠不可能打敗高貴的人。」他的笑聲像是一種挑釁,他竟然以為我不敢動手。
我緊皺眉頭表情憤怒,毫不手軟地將劍尖抵近到幾乎觸碰到他的喉頭。我看見他緊閉著雙眼,冷汗從額頭處滑落到地板上,支撐著地板的雙手也在不停地發抖。突然一條長長的帶著騷味的液體從他的兩腿之間流出,隨後這兩條腿也開始不停地抖動。
「多麼可笑的高貴!」我冷冷地說道。
我將劍收回蓄滿力氣毫不留情地朝他刺去,劍的寒氣從他的脖頸邊掠過,使他「哇」的一聲叫了出來。他以為我真的要將他刺死,這種強烈的恐懼感使他再次暴露出真面目。但是我並沒有打算刺死他,劍尖只是從他的脖頸側掠過刺穿了他的衣領而已。
「哎呀,求求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你是這個世上最高貴的使者,是獨一無二不可戰勝的天神。」面對我的殺氣,他竟然開始跪地求饒,這副醜態更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哼,你的高貴的傲氣到哪去了?為什麼會嚇得尿褲子而跪地求饒?」我對他的鄙視已經達到了極點,我更不屑於與他繼續做毫無意義地糾纏,我用力將劍插在他的面前。
我準備離開,但是看著滿地的書和像遭遇了災禍的書房,回想起和金先生在此日夜讀書的往事,我的心像被萬把利劍刺穿一樣疼痛。我走到金先生的畫像前深深鞠躬,我為自己的無能感到自責,過了許久我依然無法讓自己的心緒平復。
「去死吧,你這隻臭蛆!」就在我鞠躬之際,該死的金玉澤突然再次拔出長劍向我的後背刺來。
由於我們之間的距離較近,使我來不及躲避,儘管我的反應迅速,但是依然被他划傷了手臂,留下了一條長長的卻並不深的傷口。
「哈哈,」他再次發出了得意的笑聲。「殺了你是我最大的快樂,對於一隻大膽闖進我的院子里放肆的野豬,我只會讓它變成一具焦屍。」
傷口處的血液順著手臂滴到了地板上,不等我想辦法止血,他又像條瘋狗似的舉劍刺來。這次我並沒有客氣,一個轉身迴旋踢正好踢在了他的后腰處,使他噗通一聲摔了下去並且在地板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后直接撞在了書架上,導致從搖晃的書架上掉下幾本書直接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這一下並不會要了他的命,但足以給他一個警示。我撿起長劍從他的身邊走過,我的眼神里並沒有絲毫他的影子。他以為我要拿劍殺了他,使其懦弱的靈魂又再一次顯現,只見他瑟瑟縮縮地趴在地板上,像一隻待宰的羔羊。我將長劍歸入劍鞘,又將掉在地上的書籍一一整理好放回原處。我走到金先生的畫像前再次鞠躬,然後將其取下捧在胸前,走到金雨澤的面前。
「人性你沒有,親情你更沒有。實際上你連最基本的情感都沒有,在你的身上不具備任何一種普通人類該有的美好品質,甚至在獸類中你也是最惡毒、最猖狂、最該死的那一個。金先生就在你的面前,睜大你高貴的雙眼看清楚,你竟然會毫不留情、毫不在乎地一劍刺進他的心窩。而更為可惡的是,你竟然還在金先生辭世的那天不管不顧不聞不問到隨意尋歡作樂,即便是禽獸也該有其對待父母最基本的憐憫。對於你這樣的惡棍,我不殺你,那是因為我感恩於金先生,並且我不想讓一個該死的禽獸的血玷污這裡。即使這個世界已經荒唐黑暗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但是最終你也逃不過天誅地滅的下場,這將遠比我一劍殺了你更加公正合理。收起你那套自以為是的高貴吧,不用裝模做樣地在我的面前表現出你的特殊地位。站起來挺起你的胸膛吧,趴在地上屁滾尿流的樣子可一點也不高貴。我知道你日後必定會報復,這是你是非不分、狂妄無知、恃強凌弱的本性所決定的。不管我怎樣奉獻我的寬容,你以及你的幫凶李管家都不會平等地對待我。你們只是把我當成最下賤的奴隸,你們可以任意地凌辱和傷害我,而我卻要無條件地順從你們的惡行。但是你們惹錯了人,我並不是你們的奴隸,面對你們的醜陋與無知,我必定會以更加堅決的態度和更加強硬的手段讓你們付出代價。我的人格不容你們肆意侮辱,我的靈魂更不容你們肆意踐踏。黑暗與壓迫不會是這個世界的永恆,革命之火一定會將你們焚為灰燼。從今天開始,反抗的怒火已經在我的胸膛燃燒,你們想要凌駕於我之上而對我隨意施以暴行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在這個家裡,我的存在不再是寄生,不再是乞討,而是一個堂堂正正的金先生的學生、女婿和金雲朵的丈夫。我不允許你對我的岳父和妻子有任何地冒犯,否則你的下場將比現在要凄慘百倍。我不允許你在我的面前表現出一副趾高氣昂、目中無人的架勢,否則我會讓你明白比尿褲子更可怕的是流干你的污血。從今往後,你沒資格再到這裡來,因為沁人的書香不能被你的惡俗所污染。而我的活動範圍不可能由你來決定,除了你們的房間,這裡的任何地方我都有權出入。我希望你能夠明白,你和李管家就是蠢豬和瘋狗的組合,而你們根本沒資格在這裡以高貴賢明的主人自居。假如金先生有靈,他也不會允許你這種敗類破壞這兒的清幽美好。如果你具備金先生的任何一個優點,那麼他的內心都不會對你如此失望。而事實是,無論外貌還是靈魂,你與金先生都沒有一丁點的相似之處。你臃腫肥胖的就像一頭吃撐了的豬,可笑的是你竟然能夠自戀地以為自己是一個騎在白馬上的英俊王子。你的靈魂骯髒、低賤、醜陋、邪惡、卑鄙,這倒與李管家一模一樣,最無能的廢物卻得到了最豐厚的財富,最卑微的奴僕卻僭獲了最尊貴的地位,這真是莫大的諷刺。但請你千萬不要以為這些是永恆不變的,因為你的靈魂完全不具備守護這份恩賜的品德,即使是最渺小的污點也逃不過上天的眼睛。假如惡人的懺悔能夠拯救他的靈魂,那麼世間的罪行就將變得毫無意義。然而你終究是一個只會恃強凌弱卻內心懦弱無能的小人,並且是一個壞入骨髓無藥可救的惡棍,看著吧,等待你的只會是被正義之劍斃命或者被地獄之火焚身。」我的話雖然帶著強烈的情感,但是這並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我想我是在對一個惡魔講善念,或者是在對一個禽獸說倫理,這或許也是我的悲哀。語言可以是和煦的陽光溫暖正在經受寒冷的身軀,也可以是洶湧的洪水吞噬一切違背自然規律的陳規陋習,但是卻並不能拯救一個已經病入膏肓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