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作者:邊志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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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躲在這裡幹什麼?你這個骯髒的下賤的乞丐!」一個粗魯無禮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這裡根本沒有你的位置,我真不知道是哪個瘟神把你扔到了這裡,真是倒霉透頂!」
我正靠在一棵樹前,精神完全沉浸在手中的書里。這個刺耳的聲音就像一把生鏽的鐮刀在凹凸不平的石頭上來回磨時所發出的聲音,將我的精神完全被迫地拉回了現實。我轉頭一看,發現李管家正圓睜怒目雙手叉腰地傲視著我。我想他必定是在為我上次對他的冷漠態度而忿忿不快,他想找機會好好給我點顏色看看。顯然,此時是個好時機,因為這裡寂靜無人,正好給了他一個「大展拳腳」的機會。
我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畏懼,相反,我對他的鄙視已經達到了極點,因為他與野獸並沒有多少區別,他的所有本事就只剩那對拳頭了。
我合上書,不緊不慢地朝他走去。我的這份從容不迫的氣勢反倒給了他不小的壓力,因為他的眉宇間明顯表現出了驚詫。以他的理解力,他認為我必然會屈服於他的淫威,他對自己的塊頭和力量充滿了自信。
「李管家,我謹以此骯髒下賤之軀與你對戰是否也讓你蒙受羞恥呢?你的高貴與強大難道願意墮入我這樣的卑污深淵嗎?還是請你放下你那懸在半空的優越感吧,低下你那昂起的頭顱看一看你的腳是否正踩在一片枯枝爛葉上。上天給了你一副不錯的軀殼,卻沒有賜予你高貴的靈魂,這是否也是一個莫大的諷刺?高貴,哼,請問你明白這個詞的內涵嗎?你不會知道一副沒有高貴靈魂的軀殼就像一張蛻下的蛇皮,不管花紋多麼精美都始終是要爛在污泥里的。而你,不過是一張正在腐爛的蛇皮,骯髒而醜陋。從你嘴巴里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條塞滿污泥的臭水溝所流出的又黑又臭的污水,可笑你卻不自知,如一隻可悲的井底之蛙一般。高貴這個詞從你的嘴裡說出來簡直是對它的褻瀆,高貴從一開始就不是你這種人所能夠觸碰到的,因為你才是最低賤不過的,也正是因為有了你這樣的人存在,才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沒有是非。世界的混亂給了你存在的土壤,而你就是這片土地上開出的惡之花,多麼可悲。是你的悲哀,還是這個世界的悲哀,我無法分辨,但是我知道你以及孕育你的充滿病毒的土地終將被摧毀,你的所謂高貴和你這副軀殼都將被一起埋進污濁不堪的地獄。如果你的靈魂——或許你根本就沒有靈魂,你只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能夠帶著一丁點的高貴因子,那麼就請你放下你的自以為是的雙手,你那雙手只配給你的狗梳理它那髒亂的尾巴。我就站在這裡,我的靈魂也站在這裡,我能夠聽到這裡的梵音,而你永遠聽不到這些美妙的音樂。為了不打擾這片森林的純凈,請你立刻帶著你的高貴離開,這裡並不歡迎一具散發著濃重臭味的屍體。」我的話讓他幾欲撩起的拳頭又緩緩放下了,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此放棄了罪惡的想法,他只不過是在找尋一種平衡,一種他認為的自尊,他不能讓自己在我面前落了下風。
「嗬!真是一位了不起的理論家呢!但不管你怎樣伶牙俐齒也改變不了你乞丐和寄生蟲的本質,還有你那骯髒卑鄙的心性。高貴的靈魂也永遠不會裝進你那廢柴做的身體里,如果真有這樣的事,太陽早就從西邊升起了,
世界上也就不會再有窮人和乞丐了。而事實上,你只不過是一隻不知從哪裡跑來的野狗,一隻只會吃乞丐屎的野狗,卻還要冒充知識分子,妄圖謀奪少爺的家產。從你的話里就能聽出你是一個慣會撒謊和花言巧語的東西,我想我有義務替你的主人以及被你矇騙的所有人來拆穿你那虛偽而又做作並且大話連篇的面具。如果你感到害怕,那麼我可以給你一個救贖的機會,你必須跪在我們的面前懺悔並且承認你的卑賤和對我們的無禮冒犯,然後拖著你的長滿虱子的殘軀從我們的腳下爬出去。」他的語氣極端地傲慢,並且帶著令人噁心的超長怪笑聲對我進行最大程度地嘲諷。在他看來,他能夠跟我這樣面對面對話就已經是對我極大的恩賜並且是他個人的極大屈尊。在我看來,他的傲慢的是深入骨髓的,同時他的愚蠢也是無藥可救的。我感到十分地可笑,在他對我發出怪笑的同時,我也發出了一陣直刺他軟肋的冷漠笑聲。這讓他的笑聲變得收斂,並且使他的臉上充滿了說不清楚的神情。
「你不用掩飾你的憤怒了,你也學不會那些所謂上等人的姿態。你現在就像一頭被鐵鏈拴住的瘋狗,盡情地狂吠吧。你想竭力地冒充一隻被有錢人馴養的能夠擺弄出各種撩人姿態的寵物狗,而實際上你只不過是一隻從小活躍在糞坑旁邊偶爾撿拾別人吐出的食物殘渣的骯髒土狗。我本不想與你這種人產生任何的關聯,也不想浪費我的口舌與你做毫無意義的爭辯,但是你卻屢屢用你的可笑可惡來肆意傷害我並且對此毫不在意而肆無忌憚到狂妄的程度,那麼,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的所作所為只會換來我的鄙視,而你自以為是的所謂高人一等最終不過是你的可笑幻覺。我甚至為我感到可悲,我竟然在跟一具腐臭的屍體談論人生的意義。你的那些將人分成三六九等的思想,只不過是因為你在現實中做慣了奴才而深入骨髓全然不自知的自然流露。你那對惡意挑釁的拳頭恰恰反映出你內心的膽怯與懦弱,因為你對著你所認為的上等人便奴顏婢膝,而對著那些你所鄙視的被你視為下等人者卻表現出傲慢殘暴,像你這般欺弱怕硬的惡棍還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翹起你那醜陋的尾巴。我為自己身在這個混亂的世界而悲哀,更為與你這種人同處於世而不齒。我曾經疑惑於活著的意義,也為活著感到無限悲涼,因為在我的印象中,溫暖的記憶並不多,而更多的是像你這樣的人對我以及所有與我一樣的人的傷害。我曾經將你們當作仇人,並且仇恨的怒火在我的心間熊熊燃燒,我發誓要用這仇恨之火將你們通通化為灰燼。可是我並不是如你們這樣的敗類,仇恨並不能讓我解脫,我所擁有的靈魂也不允許我被這種愚蠢的情感所左右。在這個世界被耀眼的陽光照射的時候,烏雲自然會紛紛散去,而你們根本經不住陽光的炙烤,潛身於幽暗潮濕的地底才是你們最終的歸宿。你可以用你那自以為有力的罪惡的拳頭狠狠地發泄你那骯髒的怒氣,卻永遠也無法驅散附著在你身上的驅動你那軀殼的惡魔。你在無人的夜晚必定會被其侵擾,而你永遠無法做到真正的心安理得。因為你的罪惡會讓你的內心永不安寧,地獄的魔音時刻在你的耳邊環繞。你故作鎮定的外表只不過是你為了掩飾內心恐懼的面具,而你趾高氣昂的架勢更加凸顯了你外強中乾的本質。你就像一隻舉著雙臂的螳螂,在你的世界里任意欺負比你弱小的昆蟲,卻永遠不敢面對那些食物鏈頂端的生物。在我看來,你只是一頭被人馴服的野獸,毫無人性可言。試想一頭野獸穿著西服是什麼樣子,並且他的尾巴翹得如此之高,他的表情如此兇惡,你不覺得滑稽可笑嗎?讓我告訴你,西服穿在你的身上絲毫沒有給你帶來任何你所謂的高貴,而這個世界的高貴根本就不會選擇接納你以及你背後的人。而你更不會懂得,高貴與卑賤的框框本身就是別有用心之人發明出來束縛人們心靈的邪惡枷鎖,而你被束縛其間卻全然不知,並且還要戴著這個枷鎖自鳴得意地去做他們的幫凶。你難道不為此而感到悲哀嗎?不,你當然不會,你正歡迎鼓舞於能夠穿上夢寐以求的代表上等人的西裝,所以你要去向世界炫耀,而炫耀的最好方式就是去侮辱和傷害那些你認為卑賤的人。財富和地位可以讓人擁有物質上的極大滿足,卻不可能讓人的靈魂得到升華。你的粗魯、無知、媚俗是多少金錢都無法治癒的絕症,我希望你以及如你一樣的所有人都儘快地從這個世界消失,帶著你們自以為是的病毒永遠埋葬於時光的廢墟里。這個世界縱容了你的狂妄,但這只是短暫的黑暗,黎明就在前方,堅冰終要融化。在滅頂之災即將到來之前,姑且讓你們枉自狂吠、可悲地沉浸在末日的狂歡中。每當我置身於黎明的大霧或者午夜的暗黑之中時,我都能聽見來自這個世界隱藏於未知角落的痛苦悲鳴和強力怒吼。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他們的力量,我為此而感到興奮,但這會使你們感到恐懼,我相信這會是你們心底最深的恐懼,因為這將是一場改天換地的革命,必定會將你們這些落後糟粕一併剷除。你不必睜大你那毫無光澤的眼睛,因為你在這裡面只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丑,在革命之火還未燒灼你之前,你已經跟隨你的主子一併葬送。你並不會被送上斷頭台而在所有人的怒視下痛苦地死去,因為革命的鐵蹄早已將你踏成齏粉。在此之前,你的所有兇惡的罪行只不過是在苟延殘喘。或許你正沉浸在自己精心編織的充滿銅臭味的黃粱美夢中,或許你毫不在意我的言論並且洋洋自得於自以為是的高我一等,或許你正陶醉於你用卑劣手段獲取的披著榮華富貴外衣的余腥殘穢,我並不指望能夠讓你醒悟或者救贖你的心靈,這是完全不可能實現的事。我要讓你明白,對於你這樣的人,我只有用永不妥協的抗爭才能讓你稍稍看清自己就是一個處在糞坑中的渾身爬滿蛆蟲卻還在不停炫耀滿身臭氣的可笑至極的傢伙。你的頭腦就像一頭肥豬一樣弱智,根本就不可能理解我說的話的真實內涵,因為你的心已經被骯髒的思想所玷污,任何美好的事物在你的心裡都不會留下靚麗的光影,只會留下令人不安的黑斑。當你選擇作惡並且自以為是地隱藏自己丑陋的嘴臉時,你並不知道,你所棲身的黑暗之中同樣隱伏著一雙眼睛,它們正注視著你的一舉一動,在你準備伸出自己罪惡的雙手時,它們也在同時給你準備了最結實的枷鎖。可悲的是,你竟全然不知,自欺欺人地以為你可以騙過這個世界,並且沾沾自喜於你的所謂高明手段。當然,你必定會在凄風苦雨的夜晚感到驚恐。雷電在你的窗外肆虐,你戰戰兢兢不敢出門,你的無知加重了你的恐懼,你的眼眶布滿血絲,你想要祈禱,但是你並不是一個被神接納的人,你根本無法從中找到使心靈安寧的方法。因為你就是一頭野獸,你只會在弱者面前齜牙咧嘴露出那副令人厭惡的醜態,你以為別人會屈服於你的爪牙,你對此屢試不爽。的確,你得到了一副健壯的軀殼,但這只是一副正在腐爛的俗物。你不必時時舉起你那糊滿馬糞的拳頭,因為這並不能帶給你所謂的上等人的尊嚴。來吧,使出你引以為傲的招數吧!讓我看看你除了隨意咆哮的獸性以外還有多少值得我出手的理由,讓我看看蘊藏在你這副軀殼裡的魔鬼是否真的能夠將我的意志揉碎,還是你僅僅是一個外強中乾、色厲內荏的懦夫!舉起你罪惡的拳頭吧,用你如狂犬一般的尖牙刺穿我的脖頸,還是讓我撕裂你的胸膛、剜出你的五臟六腑,讓你污濁的黑血慢慢流干。」我的話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啟發,當然也別想通過我這個他視之為骯髒下賤的乞丐的長篇大論就能令他得到救贖。他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這使我的話倒更像條條皮鞭不停抽打他本已心虛的兇惡表情。
我將書放到一邊,步伐堅定而有力地走近到離他只有一臂之距,這讓他感到了壓力和威脅。我能夠清楚地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配合著他扭曲變形的表情,讓我感到他必要將我碎屍萬段的怒氣。他的拳頭微微上揚又緩緩下降,他的眼睛里冒著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突然,他的拳頭急速向我的右臉襲來。然而我的反應並不比他的拳速慢,我一閃身,頭在剎那間撇向一邊,躲過了他的攻擊。這讓他更加地惱羞成怒,他的獸性得到了進一步地釋放。他緊追一步,左手扯住我的脖領,右手想要掐住我的脖子。但是他低估了我的力量,我用右手一擺將他的雙手撇開,並且順勢打在了他的臉上,發出了響亮的令他感到無法接受的羞恥的耳光聲。他的表情變得更加的猙獰,他的動作變得更加的誇張,他像一頭毫無理智的吃人怪獸般向我撲來並且使出渾身的力氣將我撲倒在地。我感到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的背部像被一塊巨石砸中一樣疼痛難忍。那一刻,我幾乎喪失了反抗的能力。
「去死吧,你這個賤種!」他用左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摁倒在地,右手如狂風暴雨般疾速而猛烈地抽打我的臉。「我要讓你為你的無禮付出代價,我要讓你知道我才是這裡的主人,而你只是一條靠吃剩飯的流浪狗。」
我被他壓在身下肆虐般地侮辱和傷害,我差點因為喘不上氣而窒息。我以為我快要斷氣了,但是我並沒有放棄反抗,我掙扎著使出全身的力氣在他狂妄自得毫無防備的時候用一記重拳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右眼上。這讓他感到無比的痛苦,從他慘烈的叫聲中就能判斷。他鬆開我蹲在一旁用手捂著右眼,渾身顫抖著並且發出長長的呻吟聲。
我在一陣劇烈的咳嗽與喘息中慢慢恢復過來,我用手撐著地準備起身。我發現他的呻吟聲漸漸減弱並且用他的左眼惡狠狠地盯著我。很明顯,他並沒有放棄對我的傷害,這讓我提高了警惕。就在我即將起身站穩時,他從手邊撿起一塊石頭重重地砸向我,幸好我及時發現迅疾地低下頭來躲過了一劫,石頭咚的一聲砸破了一塊樹皮。我撿起一根樹枝,在他向我再次撲來時猝不及防地朝他的脖頸上用勁一擊,就聽到他「啊」的一聲倒在了地上。這一下著實是打中了他的要害,加上之前的疼痛,使他暫時放棄了對我的攻擊。他抽搐著趴在枯枝爛葉間,像一頭被獵槍擊中的豺狼,他的右眼已經紅腫,他的脖頸上也留下了一條深深的血印。在這場與野獸的搏鬥中,我暫時佔得了上風。但是我並沒有放鬆警惕,我知道他並不會就此罷休,等他恢復過來必然是要對我進行更猛烈的報復。
我站起身緊握樹枝,彷彿握著一把寶劍。我在等待他出招,我並不是一個乘人之危的無恥小人,更不會在他陷入危境時給予致命一擊。但是我的仁慈並沒有換來他的絲毫善念,他突然抓起一根更粗的樹枝狠命向我刺來,這架勢顯然是想置我於死地。我的力氣還不及他,在我用樹枝擋開他的進攻時,手中的樹枝被他一把劈斷。他立馬發出了得意忘形的冷笑,並且開始了疾風驟雨般的反擊。我一時陷入下風被他逼到一個斜坡處,但是他並沒有發現他的腳下有一塊絆腳石。他瘋狂地揮動他的武器,我的手被他抽出了條條傷痕,我不斷後退,他不斷向前。突然一個趔趄,他被腳下的石頭絆倒,正好滾下了斜坡。他的臉上沾滿了污泥,頭髮上也掛著許多枯葉,西裝已經皺巴巴地破了個洞。他的樣子顯得十分的狼狽,這讓他感到了無比的羞恥,也撕碎了他上等人的幻夢。他暈頭轉向地趴在斜坡下,像一個喝醉的酒鬼,掙扎著起身。
「這是否讓你感受到了報應,在你一次又一次想要將我置於死地的時候,你那引以為傲的獸性並沒有讓你佔到太多的便宜,而你可笑之極的自以為是的上等人姿態卻被污泥所腐蝕。睜開眼睛好好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吧,這就是你最本質的模樣,醜陋而骯髒。還有你那雙射出陰冷毒光的眼睛,假如魔鬼真的存在,那麼必定如你這副醜態。我真想剜出你的黑心讓你暴屍荒野成為一堆長滿蛆蟲的爛肉,可是我並沒有你的殘忍手段,也沒有你的人面獸心。在你痛苦地趴在地上的時候,我沒有一把要了你的狗命,這是我對你最後的仁慈,也是我秉持善心處世的基本標準。但是這並不表示我對你有絲毫的畏懼與屈服,我會在必要的時候展現出金剛怒目的一面。對於你的無可救藥,我並沒有過多的期望,無論你在我面前表現出一副多麼不可一世的姿態,都只會招來我無盡的厭惡和鄙視。留著你的殘軀接受命運的審判吧,這一刻遲早會到來的,在你的喪鐘敲響的那一刻就是你的惡靈被萬千魔鬼啃食的時候。你不必為此而戰戰兢兢或者強自鎮定,在你的罪行被記錄下來的時候,你的噩夢也跟著縈繞在每一個夜晚。你對我的傷害並未止息,這源自你根深蒂固的奴性和等級思想,但是這並不能帶給你安寧只會成為壓垮你脆弱神經的巨石。我已經看到了隱藏在你狂妄外表下的不安,這猶如一把鋒利的尖刀正在不停地刺穿你的心臟。你會在恐懼面前跪地求饒,但是你並不願意獻出你的真誠,你無可救藥到不知死活。悲哀之為悲哀,不在於悲哀者的一意孤行,而在於毫不醒悟的愚蠢執念。在你揚起高傲的頭顱之時,你並不明白那是一種多麼醜陋而可笑的自大,我甚至能夠清楚地看到你那搖擺的影子正在被毒蛇纏繞。午夜裡你那隱藏在黑暗中的鬼祟模樣正被獨自歡唱的夜鶯撞見,昏暗的月光映照著你的醜陋行徑,你沒有了白天的裝腔作勢,充分顯露出了你的猥瑣本質。就像現在的你一樣,卸下自以為是的偽裝之後就只不過是一個滿臉污泥的小丑,而你滾下斜坡的樣子與你極力想要模仿的紳士姿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試想一頭蠢豬穿上了西裝之後不還是一頭滑稽可笑的蠢豬嗎?在你的惡毒語言無法傷害到我的時候,你竟然喪心病狂到想要通過殘忍暴力使我屈服,甚至在得到我的反擊后卻更加罪惡地想要置我於死地。你以為我是你腳下的一顆草,可以被你隨意踐踏。現在我要告訴你,我不僅不是一棵脆弱的小草,更不是一個可以被你精神蹂躪或者暴力摧殘的乞丐。我有著無與倫比的高尚情操和豐富情感,我更有著遠勝常人的過人天賦和獨特才華,而這些你根本不會懂,因為你只不過是一個只會仰人鼻息、助紂為虐的劊子手。」我的話更像是鋒利的手術刀,每一個字都帶著強烈的重音,在不斷解剖並且鞭撻著他的靈魂。
他會為此感到憤怒和恐懼,在他無力再對我進行攻擊的時候,他只能惡狠狠地以手撐地半坐在坡底盯著我。他當然不會就此服輸,更不會將我當成是他能夠看得起的那類人。他目前的狀態就像被蜜蜂蟄了一下卻又一時無法將其一巴掌拍死,他怎麼會因為蜜蜂在他臉上叮了一個大包就對其頂禮膜拜呢?
「今天姑且容得你囂張,但是你可不要就此而以為自己就是什麼勝利者,你依然是一個骯髒下賤的乞丐。你的那些長篇大論就像從狗嘴裡噴出的大便,簡直奇臭無比。你在我眼裡的形象還不如我養的狗看著順眼,將狗鏈子套在你的脖子上都是對狗的莫大侮辱。你快些給我滾遠點,趁我還沒將你的頭擰下來之前。我更不想聽到你喋喋不休的廢話,那將是對我耳膜的巨大摧殘。這個世界就不應該存在你的聲音,這是對這個世界的嚴重污染,我聽我的狗叫或者馬嘶都比聽你的聲音要悅耳動聽一百倍。哎呀,恥辱啊!我竟然在這裡聽你講了那麼多廢話,並且還與你做了這麼長時間的理論,我沒有一拳解決你真是我平生最大的遺憾。不過你可不要以為我會認可你這副醜態並且如你所願地接納你成為我們中的一員,今天是我的失誤讓你得到喘息的機會,我的拳頭時刻為你準備著,直到我將你送去見閻王為止。我們就是坐在雲霄的上等人,而你連做我們的奴僕尚且不夠格,被埋進污泥里並且下地獄的只會是你這種人。我無法容忍與你這種人同處一室,你們就是那種渾身散發出低俗臭味的鄉巴佬,將整個別墅的高貴氣質徹徹底底地污染。如果不得已,我情願和馬住在馬圈裡,他們的馬糞也比你的臭嘴要乾淨。對了,我的馬肚子上有一道淤青,是不是你這個雜種乾的?趕快承認吧,這種事只有你這個下賤份子才幹地出來——他在故意誣陷我,因為這是那個暴躁的金玉澤乾的——滿世界找不出第二個像你這麼下賤的人了。我還在想為什麼金少爺這幾天不再騎馬了,高貴的金少爺騎在馬上的姿態可真像一個戴著勳章的爵士。該死,原來是你在作怪!你必然是嫉妒金少爺的風采而生出這種骯髒的想法並且將之付諸行動,我都能想見你幹壞事的時候那猥瑣不堪的表情。聽著,你這雜種,總有一天我會將你關進馬圈,讓你日夜與馬糞為伴,並且就此爛在裡面。哈哈,想來這一天定然不會很久!你是選擇繼續如受驚的狗腿一般顫抖,還是自己拖著賤軀灰溜溜地滾蛋。等我緩過勁來,就在這裡,我就要扼住你的脖子,像提一隻死狗一般將你扔進馬圈。咳咳……」他在強撐著自己的姿態,無論如何也不願在我面前放下他那令人發笑的架子,並且將所有能夠侮辱我的詞都用咬牙切齒的方式重重地說出來,以發泄他對我徹徹底底的憎恨和鄙視。
他以及他的主子們對我的傲慢與偏見是根深蒂固、無法改變而且毫無理由的,這一點即便我是一個連金先生都十分讚賞的人也無法讓他們稍稍用一種平視的眼光來看我。他們將自己的優越當成是天經地義的上天賦予,而我在他們看來就是這混亂世界里最卑賤的一個,是被上天遺棄的貨色。我的話無論正確與否都不能讓他們的思想有任何的改變,只會更加加重他們將我視為賤種的認知。
「我並不關心你對我的所謂看法,就像太陽不會在乎別人對它的炙熱的謾罵。我也不屑於你們所謂的高貴地位,你們可以盡情地沉浸在這種溫暖的湯池裡。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不管你們是什麼高貴的物種,如果你們膽敢肆無忌憚地挑釁並且傷害我,那麼我必然會像今天一樣給與你們最沉痛的打擊。你現在還在喘著氣是因為我的仁慈,這種品質你以及你的主子們是不會有的,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後果就是如現在一般,摸摸你的右眼是否讓你疼痛難忍。既然你自視高貴,並不願意接近我這種人,那麼就請你『潔身自好』,遠離我的視線。但是你本質上就是一頭兇殘愚蠢的野獸,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一個文明人該有的禮貌和尊重。畏強欺弱的本性深深地刻在你的骨子裡,你可以對你的主子卑躬屈膝到極點,同時也可以對我的仁慈和善良報以最惡毒的兇狠暴戾。等待我的不是馬圈,而是你永遠無法理解的精神境界,而你卻時時刻刻不處在牢籠之中,-並且對此一無所知而沾沾自喜。我為世上有你這樣的人而感到既悲哀又憤怒,我無法做到裝聾作啞,我想要吶喊並且揭露出你們的可恥與醜陋,儘管你們已經無藥可救,但是我相信你們註定要被歷史所淘汰。在濤濤洪流面前,所有的阻礙都會被衝破,而殘渣最終也必然要沉在河底。社會的發展總是朝著更加美好的方向前進,而孕育你這種思想的社會基礎即將土崩瓦解。流淌在所有勞苦大眾身體里的熱血正如滔天巨浪一般洶湧而來,他們有著摧毀一切腐朽的力量,會在黎明到來之時與東升的旭日一起將這箇舊社會徹底摧毀。你不必強裝鎮定,你的偽裝根本就是可笑的掩耳盜鈴。你的內心深感恐懼,因為你的不可告人的罪惡行徑所引起的忐忑正在無情地吞噬著你。同時你的野蠻慾火正在你的周身焚燒,炙烤著你的醜惡靈魂,但是你並不能將其熄滅,因為這是你活在這個世上的全部寄託。可恥可笑可悲可憐,你只是慾望的奴隸、他人的走狗,最終的結局也就是和你的主子們同這箇舊社會一起覆滅。」我的話讓他怒不可遏,有好幾次他都想要站起身向我撲來,但每次都在斜坡上滑倒。他又想要撿石頭砸向我,但是斜坡上除了樹葉什麼堅硬的東西都沒有。他越是急躁越是站不穩,一次又一次地從斜坡上滑倒,並且在地上翻滾,最後只能抓起一把樹葉狠狠地向我扔來。
我說完,撿起地上的書準備離開,我並沒有理會落在我身後的污言穢語,我將書重新打開,一邊走著一邊讀著,樹葉的沙沙聲十分的清脆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