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醒
賈南風返回芙蓉殿內,會見楚王司馬瑋。
司馬瑋上前施禮,賈南風卻沒好氣的徑自從他身邊走過,坐在了席上:
「事情辦好了?」
司馬瑋滿臉堆笑:「區區小事,何難之有?」
說罷,便從衣袖中掏出了一枚寶物,竟是豹頭符!
賈南風接過豹頭符,仔細端詳起來:
「瞧著豹頭符,也沒什麼特殊的,為了這個小物件,還要動用刺客,殺了那個……那個叫什麼來著?」
「掌管禁軍的叫何勖,你可不要小瞧這個人,他掌了禁軍多年,是個耿直效忠的主兒,我本就沒想著殺他,可就在這個時候,他被楊珧說動了,楊駿若是掌了禁軍,那還有你我的好日子?」
賈南風此時才露出滿意的神情:
「還算你辦事妥當。」賈南風拿起身旁的酒杯,遞向司馬瑋。
司馬瑋趕緊上前,雙手接過酒杯,不經意間,撫了賈南風的手面。
賈南風倒也是鎮靜,沒有把手抽回,眼睛反而散著嫵媚,直勾勾地盯著司馬瑋。司馬瑋察覺到了賈南風異樣的眼神,沒有對視,衣袖一掩,飲盡了杯中酒。
賈南風隨著飲了一杯,說道:
「這次的事,做得乾淨嗎?」
「選的都是一等一的刺客,不留痕迹,就是事後,在何勖的府上,發現了流塢的蹤跡。」
「你是說那個司馬亮的家臣?」
「沒錯!看來司馬亮也一直在打何勖的主意。」
賈南風皺了皺眉:「這個老狐狸,整天打著振興司馬氏的旗號,實則比誰都更想當這個皇帝!」
司馬瑋也跟著罵了起來:「賊臣司馬亮!倚仗著自己資格老、輩分高,處處排擠我,十年前我就吃過虧了,現在,妄想跟我爭皇帝!」
賈南風看司馬瑋生了氣,倒顯得格外可愛,也許是喚起了自己的母性,忽然對這個小自己十幾歲的野心家多了些好感。
「呵呵呵,想當皇帝還不簡單啊!」
司馬瑋見賈南風笑得花枝亂顫,馬上收起了緊皺的眉頭,一邊斜睨,一邊偷笑起來。每當自己向權力靠攏時,對於司馬瑋來說,這都是將主政這個任務提前提上日程的訊號。久而久之,司馬瑋形成了一種習慣,一提到「皇帝」這兩個字,總會不由自主地發笑。
賈南風看司馬瑋偷笑,便故意挑逗他:「現在的皇帝啊,是個愚笨懦弱的人,我看他這個皇帝做不了多久,我得儘快安排一個人選了!」
司馬瑋看出賈南風的輕佻,於是更加諂媚起來:「皇后的慧眼是能識人的,他能看出皇帝的無能,一定也能看出我司馬瑋的賢能!」
賈南風笑得更加放蕩,拿起酒壺為司馬瑋滿了杯酒。司馬瑋又是一飲而盡,借著酒意說道:
「皇后賞賜的酒真是無比香甜啊!給皇后做事,還有美酒喝,後面的酒一定也是甜的!」說完,司馬瑋端起空杯,繼續討酒。
賈南風一邊斟酒,一邊說道:「既然禁軍都統的位子空出來了,我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賈謐!」
司馬瑋聽到這個名字,嚇得酒杯差點掉落在地。
對這個名字的恐懼還是來源於十年前的黑騎之戰……
黑騎之戰,打破了復魏組織的安寧,同樣也讓世人都知道了黑騎和《復甲新書》,從那的每一年,都會有政治家們向西北方去探尋黑騎的蹤跡,賈南風的父親賈充也是其中的一員。
幾年前,
賈充從西北回來,一無所獲,但帶回了一個少年,他就是賈謐,賈充只說這是他的養子,其餘一概不提。自那以後,賈充和司馬亮一樣,變得神秘且又讓人畏懼。當初賈充活著的時候,便把賈謐帶到朝廷任職,賈謐這個人深不可測,一身武藝,統軍經驗也是在何勖之上的。
司馬瑋始終不清楚這賈謐是否和黑騎有關,加上他對賈南風的忌憚,眼下只能聽由賈南風擺布。
「賈謐是個不錯的人選,你我簡直是想到一起了,我這就著手去安排此事!」
賈南風十分滿意,又招呼著司馬瑋過來,為他斟酒。司馬瑋顯然也有了酒意,端起酒杯直接斜卧在賈南風身旁。
賈南風看著眼前這個聽話的諸侯王,心中充滿了得意,享受著掌控帶來的愜意之餘,借著酒意,撫摸起司馬瑋的頭髮。
司馬瑋也閉著眼,享受著這一刻的醉意,他慢慢拉起賈南風的手,嗅著皇家獨有的水脂濃香,他徹底醉了。自從確定和賈南風合作,彷彿他離皇帝的寶座又近了一步,彷彿這一刻能享有皇后的,就只有他自己了,兩人都彼此沉浸在這個銷魂的夜裡……
司馬亮這邊,迎來的卻是絕望的流塢。流塢帶著何魁回到汝南王府,臉上掛滿了悲憤,再看看身邊的何魁,就已猜到個十之八九。
事已至此,流塢只想帶著何魁進宮向楊駿復仇:
「有什麼方法可以應召進宮,你只管討要進宮的名義,其他的事我來做!」流塢激動地對司馬亮說道。
司馬亮看著這個任性的孩子,也只能試試用話先穩住他的情緒:
「發生什麼了?一定要進宮?」
「何勖死了,楊駿中斷了我們的計劃,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忙著慶祝呢!」流塢失望地垂著頭,一旁的何魁滿眼淚珠。
「進宮?即使你能將楊駿誅殺又能怎麼樣?你能活著回來?楊駿死了,就不會有人替代楊駿?」司馬亮對流塢的任性有些氣惱,為了能保全流塢,這些年他甚至不願再參與政斗,更不會讓流塢以身犯險。
司馬亮接著說道:「這些年,我把你留在身邊,很少對他人講起你的身世,就不希望你落進險境,你可清楚我的心?」
流塢依然低著頭:「你只管尋一個進宮的理由便可以了,其他的事我們去做,那些宮裡的敵人,我可以一併幫你殺掉!」
「你太任性了!」
「你擔心我的武藝嗎?」
「那不如現在就從王府騎兵,一道殺進皇宮去算了!」
流塢抬起頭,眼神依然帶著殺氣:「我來領兵!」
司馬亮一拳打在流塢的臉上,流塢沒有抵擋,被打得退後了兩步。
何魁趕緊攙起流塢,好像這一拳打在了他身上一般,他既看清了流塢身上的情義,又認清了政斗的黑暗。
司馬亮有些心軟,他真的怕流塢受到政治的流害,心裡難受極了……
「孩子!楊駿我早晚會除掉,我答應帶你進宮,但你也要答應我,不要衝動!皇宮裡,不是衝動的比武場!他只給沉靜的人判勝!我們這次去,只是探尋,恢復理智吧!你不要忘了,你是黑騎的血脈!」
何魁這話,一下沒反應過來,待他反應過來,只用敬慕的眼神望著流塢,他很小就聽說過黑騎,只聽人說,已經能把尚武的他吸引得如痴如醉了。世人把黑騎當成一種極致的追求,而在他們少年心中,黑騎已經是種信仰了。
眼前這流塢竟和黑騎有關,他做夢都不敢相信:
「你和黑騎有關?」何魁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是未來的黑騎之子!他有一天要統率黑騎!可他現在要為了一條人命去拼自己的命!」司馬亮已然不顧及兩個少年的感受了,只想一下罵醒他們!
這話讓何魁十分不爽,可出於大義,又叫人不能反駁。
流塢似乎能聽進去了,理智逐漸佔領了他的頭腦,他的任性的確有對司馬亮的埋怨,埋怨他這些年的固守。
「進宮吧!我答應你,不會衝動,如果能找出豹頭符的下落,或許能清楚楊駿下一步要做什麼,我也想從宮中探一些黑騎的下落!」流塢第一次對黑騎產生了興趣,也決心以黑騎之子的身份去迎接這個黑暗的世界,他只願有一天召喚黑騎,屠戮那些姦邪之輩,連他們露出後悔的神情都來不及。
這時,使者來報:「宮中即將舉行登基大典,召汝南王進宮朝貢!」
司馬亮應旨,進宮的機會來了,流塢笑了笑,好戲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