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沈域的迷茫

第二天早朝，朝會異常的安靜，朱允熥原本以為方孝孺、齊泰、黃子澄等人要向自己發難，但這群老傢伙眼觀鼻，鼻觀心，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新官上任的景清在朱允熥的支持下，一舉對戶部、兵部、工部三個部門進行備戰統籌，戶部尚書黃子澄、兵部尚書齊泰、工部尚書牛景先皆面無表情的答應了下來。

朱允熥也沒有閑心去猜測他的心思，只要這些安分守己，朱允熥不會主動的針對他們，現在大明朝最大的敵人是朱棣，與其和這些老奸巨猾的大臣們爾虞我詐浪費時間，還不如在朱棣的作戰上多花心思。

下了朝，朱允熥往錦衣衛衙門而去。

途中朱允熥問道：「練愛卿他們已經出發了嗎？」

劉德回答道：「啟稟爺，昨夜他和宣指揮已經秘密離開京城了。」

朱允熥點頭，又嘆了一口氣道：「宣巍臨走前，讓本王釋放沈域，說此人雖然忠心大哥，但武功高強，想讓他官復原職繼續護衛本王。」

劉德順著他的話道：「宣指揮也是為王爺考慮，錦衣衛向來驕縱，若非有些許手腕的能人，根本收束不住這些招子，除了宣指揮以外，恐怕沈域是唯一能擔當此任的人。」

朱允熥驚訝的看了劉德一眼，贊道：「劉德，最近你的腦袋瓜子越來越靈活了，本王想起你年少時酷愛航船建造，前幾日工部送來了一些揚州造的戰船模具，你要是喜歡研究，便以本王的口諭去挑選一些，便當本王對你忠心的獎賞！」

「喏！」劉德十分高興。

朱允熥見他喜形於色，詢問道：「你可認識一個叫馬三寶的人？」

劉德眼神閃爍，有些吞吐的道：「王爺說的，可是燕王府上的三寶太監？」

朱允熥勾起興緻道：「沒想到你們還真認識！本王要是沒記錯，他也很喜歡航海，他有一個很響亮的名字叫鄭和。」

涉及燕王朱棣，劉德的回答也變的小心翼翼，輕聲道：「不瞞王爺，三寶太監曾和奴才結為異性兄弟，因奴才年長些，所以取名為劉德。二寶死的早，如今我們又分屬不同的陣營，已經有幾年沒有書信了。」

「哦，還有這等逸聞趣事，以後有機會，本王會給你們兄弟機會，讓你們實現夢想！」朱允熥給了劉德一個希望，再者鄭和這樣的人才，若以後能招攬到麾下，必然是如虎添翼。

兩人來到錦衣衛大牢，沈域被羈押在一個暗室，由於他武功高強，暗室的結構非常的堅硬，四周沒有窗戶，只有一扇厚重的大鐵門。

「打開！」朱允熥吩咐。

沈域見朱允熥駕到，黯淡眸子里生一點明亮。

「罪臣沈域參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沈域表現的十分的恭敬。

朱允熥看了看四處潮濕的環境，詢問道：「沈指揮，在這牢中，可思考出什麼東西！」

「你不需要說一些表忠心的話，本王也不愛聽，本王想要的是你內心的想法，說說看吧，本王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如果這個時候你的話還讓本王聽的想睡覺，今天便是你明年的忌日。」

朱允熥先來個下馬威，沈域這種常年在官場混跡的兵油子，若是知道自己來找他是為了讓他官復原職，必然所有的話都是虛情假意。

沈域聽到了忌日兩個字，誤以為朱允熥到此是為了取他的命，甚至於不管求饒還是拍馬屁，自己都必死無疑了。

索性真心的回答道：「罪臣這幾日，

過的煎熬呀。以前陛下還未登基時，臣鮮衣怒馬，朝日在秦淮河畔閱盡京都嬌花，每想起那個歲月，真是令人神往！可陛下登基后，臣因為家中與太后關係匪淺，所以罪臣調任了錦衣衛都指揮使一職。臣最開始躊躇滿志，但隨著對北的戰事不利，京都人心惶惶，在繁華的表面下，不似往日般心態了。」

「罪臣一直在想，等到燕王打到京都，我將何去何從？父親告訴我，我的下場除了死，只有一條路，用我的這條命保住陛下的性命，陛下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但命運捉弄人呀，即便是我這樣做了，還是錯！被王爺你下入昭獄，然後賜死，但臣直到現在依舊沒有明白，什麼才是對的，怎麼做才是出路，什麼路才是未來的方向！」沈域一連三問，他的眼神從黯然失落變成了迷茫。

朱允熥第一次明白沈域，或者說這種人是這個社會的群像，天災人禍，戰亂頻繁，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棲息，不知道明天會不會結束自己的生命。

以前朱元璋用幾把鋤頭打天下時，大家都信任他，相信他會給百姓帶來好日子，這是明初他麾下百姓的信仰，跟著朱家就能過太平日子。

而現在信仰崩塌了，朱家自己人同室操戈，黨同伐異，朱家人自個要製造天下大亂，不顧民生，不顧百姓創建太平盛世的願望，妄起戰端，製造內戰，將原本因元朝殘酷統治下已經奄奄一息的中原華夏，再次捅的千瘡百孔。

史書上，為什麼都說百姓愛戴朱允炆，厭惡朱棣。不是說朱允炆是個聖明天子，而朱棣殘暴任性，更多的是朱允炆的整個政治生涯都是為了讓盛世變得更加的盛世，只不過他的手段和水平都太差勁了。

沈域的疑問，或許是天下百姓的疑問，他們有什麼錯，要為了朱家人內訌而買單。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朱允熥的思路拉回眼前，對沈域道：「本王給你一個機會，效忠本王，本王會讓你看到一個全新的大明，一個寫在華夏歷史上灼灼生輝的時代，百姓生民溫飽富足，寒門貴族皆有同一個信仰，男女地位不分尊卑，種族人群人人平等，讓我們的國家，讓我們的子民，永不再受戰亂之苦！」

「王爺……」沈域被震驚。

朱允熥眼神注視著他，問道：「怎麼？你沒聽懂本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