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鎮的瘋子
張木陽站在白石鎮的驛站內,剛剛卸完了一堆貨,現在正在看著離去的馬車。
自從當日被那巨蛇追殺之後張木陽就到了這座小鎮上。剛到這座鎮上的時候,周身用樹葉編製了一個草裙的張木陽在鎮子的不遠處晾曬的衣架上選了件合適自己的衣服,穿著到了鎮上。
至於取衣服的地方,張木陽則是用自己補到的十多條魚作為交換,放在了晒衣服的架子上。
畢竟自己不能直接穿著草裙到處走吧。
身上的傷還是需要在藥力的作用下才能恢復得快。
每次受傷都是被打到吐血,張木陽不禁想到是不是自己這江湖路走得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初到鎮上的時候,滿嘴鬍鬚蓬頭垢面的張木陽就看到了自己的通緝令。
左上角寫著一個大大的「榜」字,一看頭像,這不就是張木陽自己嗎?
下面的字體寫著,「案犯張木陽,膽大包天,在祁連城內殺害王朝官員,祁連郡郡守陶令則,懸賞五千枚銀元,知情上報者賞錢一千銀元。」居然值那麼多的錢。
......
在門口處領了自己今日的工錢,張木陽就離開了驛站。
英雄可以受委屈,但是不能沒有錢啊?
紅景天,黃芪,刺五加......這些葯就佔據了自己掙得工錢的十分之九。
雖然身受重傷,但是自己的體魄還算強健,因此在驛站也能掙的多一點。
......
住處,張木陽是在鎮邊上的一件年久失修早就沒人住的破房子。
張木陽正領著一袋包子回到了這裡。
人才到門口。
門內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小兄弟啊,你可是回來了啊。我這肚皮早就餓得咕咕叫。」
聽著們內傳來的聲音,張木陽也是回道。
「汪大哥,我回來了。」
跨過倒塌的房梁和磚牆。
在房屋原本的大廳中,收拾出來的位置,正坐著一個衣衫破爛的人,剛才的聲音就是這人口中發出的。
這人名叫汪木華,原本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天才,學什麼都學得快。在鎮上有個自己喜歡的姑娘,兩人也情投意合,但是汪木華的父母就是死活不同意,女孩的家境和身世都比不上汪木華,還給汪木華介紹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
不久之後,汪木華就在父母的安排下狠心的和情投意合的女子分了,準備和另外門當戶對的女子結婚。
但是那個和汪木華情投意合的女子則直接投河自盡了。
聽到消息的汪木華則是一夜之間瘋了,靜靜的離開了家,時而清醒,時而瘋癲。
正所謂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來到白石鎮的時候,張木陽在這間房間里發現了汪木華,但看著汪木華言行舉止禮儀有加,便就在旁邊住了下來,一來二去兩人就熟絡了起來。汪木華見多識廣,語氣詼諧,談話間不少道理也有一些獨到的見解。
「小兄弟,今日吃的是什麼,是汪某有些著急了,見諒見諒」
「客氣汪大哥,誰都有個落難的時候。」
說罷將包子袋子放在桌子上,任由汪木華自取,汪木華道了一聲謝。將破爛的袖口卷至手肘處,露出了瘦弱但卻乾淨的手掌和手臂。
就拿了兩個包子,坐在一旁靜靜的吃了起來。
張木陽也是靜靜的坐在一旁吃著包子。
已經是二月末的傍晚,在白石鎮這個地方,夜晚即使不生火也不會感到冷。
吃完包子的汪木華在屋子的角落裡掏出了一根只剩下小半截的蠟燭點著。
燭光頓時包裹在這間殘破的屋子內。
張木陽是見過汪木華髮瘋的。在即將發瘋的時候,汪木華會在腦袋劇烈疼痛的時候跑到屋外的空地上。
如同喝醉的人,發泄著自己的精力,東到西歪,自言自語,時不時的漏出形銷骨立般的笑聲,如泣如訴。
待到發泄得差不多的時候,又恢復了清醒的狀態,這時躺在地上的汪木華便自己拖著虛弱的身體在河邊清洗一番再回來。
而每次的這個時候,汪木華就會提前告知張木陽要發病了,讓張木陽離得遠一點,不然會被嚇到。
而點燃蠟燭的汪木華看著張木陽吃完,生火在破屋中熬起了葯來。汪木華就會將手中的蠟燭吹滅。
藥罐在火上煮著,罐下的火光映著兩人的臉龐,汪木華的面容是方正的臉型,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面上蒼白無須。
張木陽其實在心底是很佩服汪木華的,瘋人,但是在清醒的時候卻又是舉止得當,明明無葯可醫,旁人常常是怪異的眼神,還有小孩子在汪木華上街的時候喊著「瘋子瘋子」,卻還和張木陽說著一些人生哲學和理性。
「小兄弟啊,這幾日多謝你的照顧,無以為報,只能是將這些人世間的道理挑一些和你說說,算是將這恩情償還幾分。我汪某隻是將這嘴皮上下一耷拉就說償還小兄弟的恩情,可別見怪啊。」
張木陽忙說不用不用。
「這世間的道理啊,就實在太多了,但是人想要立足在於心,不管是良心,黑心,忠心,憐憫之心,情愛之心,終究是在這裡面找到一個自己相信的立足點。所以人的精氣神才能立。但是在這七情六慾的影響下,人總是在紅塵間隨著起起落落,所以那書上總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道理大家都知道,但是遇上了,萬般道理皆無用。」
說完,汪木華的眼神也是陷入了一片迷茫中。
「你還年輕,還有很多的時間去經歷這些,但是不管什麼時候,你都得相信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不要被其他的風吹草動還是別人的隻言片語去打擾了你,就像是你要去爬一座山,愛一個人,想到就去做,你只有做到最後,做到你能做到的極致,你才能在有結果的時候,見到那個最真實的你。」
「但是人世間最難做到的就是按照自己的真實想法去做,你總會在半途被其他的事物所吸引,自己的懶惰,讓自己去放棄。」
「這人世間,所有的東西只有在你失去之後你才知道珍貴,所以那些對你很重要的東西就不要輕易的失去,更不要輕易的放開。不要用失去的感覺去測試你對某一樣東西的依賴。」
「對於凡人的一生就是,能做自己就是最好的了。」
「青山不改夕陽殘,世上行人盡皆忙。
大夢初醒荒唐事,只道人間是尋常。」
說著說著汪木華就躺在旁邊的草堆上睡著了。
而張木陽在熬著葯想著汪木華說的話,都是大道理,每一句話就夠自己想很久。不愧是汪大哥。
其實汪木華的家人在汪木華瘋瘋癲癲之後找過他,但是汪木華卻沒有回去,只是和父母道歉不能繼續為父母養老送終了。
這些都是在鎮上幹活的時候,聽人閑談聽到的。
哎,是個可憐人啊。
......
將火上的藥罐子端了下來。待溫度降低了一些后,張木陽將葯汁倒出,抬頭一飲而盡。
現在的身體狀態主要就是需要時間去癒合了。
看著睡著的汪木華,張木陽就跑到了屋外一處空地上。
不知不覺就過了那麼久了,張木陽不禁有些感慨,從墨玉鎮上冬天離開的,現在卻已經是一個春天了。
......
時間如水,就是二十多天過去了,張木陽也是將身上的傷修養的差不多了。
「汪大哥不知道你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張木陽突然轉頭去問身旁的汪木華。
「我只願父母安好,我這樣的活著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但是清醒的時候卻折磨得我痛苦不堪,有的時候活著其實需要更大的勇氣。就祝你尋得真我。」
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
張木陽將身上的剩餘的錢都給了汪木華,然後將流封氣的引氣入體相關的方法寫好,偷偷地放在了平時他躺著的位置。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一別經年,不知何日再見,望一切安好。
......
距離天地巨動已經過去了半年了。
風雨欲來雲漫天。
春天的雨也開始下著了,張木陽身披著蓑衣,帶著帽子。
天地間都變得極其的靜謐,泥土和雨水混合后的味道讓人也感到舒服。雨點落在身上,落到旁邊綠油油的草上,樹枝也張開了雙臂,迎接著這好雨時節,而路邊的草叢也傳來青蛙的叫聲,偶爾有幾隻小鳥飛過,然後躲在了樹枝間,用喙在整理著羽毛。
但是天地間的靜謐忽然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
隨著聲音的靠近,張木陽在道路的轉角處看到了一匹黑色的馬正在前方賓士,而馬上的人起氣色慌張,時不時的還回頭看一下,後面的位置追到那裡了。只見黑馬的後面跟著四匹棗紅色的馬,馬上的人也是將手中的鞭子揮成一道道的殘影,摔打在馬屁股上,儘管馬已經是跑得嘴角都是白沫了。
忽然,黑馬上的人看見了路上居然還有一個人,但是黑馬上的人只是在猶豫間就從張木陽的身旁掠過。
應該是想著張木陽一個人,根本抵擋不了後面追殺的四個人。
身形一轉而過,但是後面的四個人卻是絲毫沒有要避開張木陽的意思,仍舊是向著張木陽衝過來,彷彿是一個小小百姓的死,就像是踩死一隻螞蟻一樣。
就在馬蹄高高的躍起,即將把張木陽踩在馬蹄下的時候,張木陽的身形一閃,躲過了馬蹄的踐踏,一拳擋著,將縱馬踐踏自己的那人直接掃下了馬。
馬兒上面沒有人,跑出去了一段才停下,而他的同伴則是立即勒馬站住。
剛才居然沒有感覺到這個人的厲害之處,只以為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凡人,沒想到是個高手。
「大膽,你是何人,居然敢阻擋我等緝拿朝廷要犯,還不乖乖的報上名來,束手就擒。」
說話間,馬匹上剩下的三人已跳下馬背。圍住了張木陽,而被張木陽擊飛的那個人也是從泥濘的路上爬了起來,捂著自己的胸口。
「剛才明明是你們想置我於死地。現在又顛倒黑白,血口噴人。」
張木陽則是譏諷的說道。
「放肆,大家一起上,拿下他,這人肯定是逃走的尹家餘孽的幫凶!」
話音剛落地,四人就圍了上來。拔出腰間的長刀向著張木陽砍來。
張木陽甚至都沒移動,就在原地,伸出手掌,雙指似鉗,夾住了一個人的刀背,順勢一繞,擋下了其他三人的攻擊。被夾住刀背的那人,就感覺手中的刀就像是陷在了一片淤泥中,不管他如何用力都沒有用。不禁心中一沉。這次遇上了高手了,即使幾人一同出手,今天也是載定了。
張木陽將手指夾著的刀背順勢一扔,四人則是直接被撞飛出去。
四人合力居然被這人一隻手就擋住了,甚至於四人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四人還要繼續上的時候,張木陽則是欺身上前,將四人的手臂直接從關節處輕輕的一扯,四人馬上就發出了殺豬般的叫聲。
又不是什麼大事,他們想要自己的命,而自己只是把他們的手臂移了下關節,最多就是找個大夫把他們的關節接上去而已。
張木陽不禁想道。
經過幾個人這樣的打擾,張木陽本來安靜的心情也被打破了。
揮了揮手,繼續朝著道路上走著去。
......
而那個逃走的騎黑馬的人也是調轉頭,向著張木陽的方向趕來。
「感謝壯士的救命之恩,不知壯士姓甚名誰,能否告知一下,在下以後定當湧泉相報。」
這身起黑馬的人開口道。
只見這人一雙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端地是一個英俊瀟洒的少年。
看的張木陽也是微微的讚歎,這容貌比起我張木陽夜稍微的強了那麼一點。
但是怎麼這少年叫自己壯士呢,自己就算是今年也才是十九歲啊。
張木陽全然不管在知道自己是通緝犯之後,就將鬍鬚一直留著,現在已經有一握之長了。
「我只是順手而已,要是那些人不對我動手,我也是不會管這件事的。」
「不管怎樣,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這英俊的少年再次躬身道謝。
「那你我就兩清了,各走各的路吧。」
聽著張木陽這樣的回答,少年也是不好說什麼。
但是猶豫了片刻之後,英俊的少年竟然是直接跪在了張木陽的面前。
「還請大人救我家人的命。」
「初次見面,我為何要幫你呢?」
張木陽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自己還什麼情況都不清楚。
「我有錢,希望大人能出手幫助,除此之外我還有個天大秘密。只要大人答應救我全家人的命,我就告知大人。」
聽到此,張木陽也是只得將少年扶起身來。
「那你說說你遇上的是什麼事,萬一我幫不了呢。」
少年拉著馬邊走邊說。
自己名叫郎景勝,本是梓潼郡的富足人家。
父親和城中的一個官員有點過節,此次升職,就羅列了十幾條莫須有的罪名,上門抄家。郎景勝的父親見狀就讓郎景勝從家中的密道逃了出來。但是郎景勝還是被人發現了,一路逃跑就遇到了張木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