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怪病
老道一臉嫌棄的把拉開付正心的手,整了整衣襟,緩緩說道:「正心啊,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我那是誆你嗎?我那是為你好啊,你看,尊老愛幼,多麼好的傳統美德,我這是在塑造你的人格啊,再說了,年紀輕輕的多干點活怎麼了,年輕人就是要多運動,這樣才能鍛鍊出你不屈的意志還有強健的體魄啊,我這可都是一片良苦用心啊!好了,你趕緊下去把那兔子弄上來,完事咱去集鎮,老頭子我剛才活動的有點厲害,得趕緊歇歇了,唉,不服老不行啊。」
說罷,老道席地而坐,背靠著一塊大石頭,掏出別在腰間的煙袋吧唧吧唧的抽了起來。
付正心站在一邊一動不動,那面色肉眼可見的由白變綠,又由綠變黑,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是真沒轍啊,付老道人老成精,那歪理也多,跟他講道理是白搭了,至於動手,付正心只想呵呵了,就看老道剛才那兩下子,就是長出三頭六臂來也夠嗆啊,更何況他還只是一頭二臂。
「一頭二臂?這咋越想越不對呢。」
付正心嘆了口氣,慢慢爬到坑底,那兔子已經徹底涼透了,他把腰間的繩子解下來,一頭栓在兔子身上,又把另一頭扔到坑外面,而後他再慢慢爬到地面上,一點一點把兔子給拉上來。
「老爺子,咱現在出發唄,再晚天就黑了。」
付老道抬頭看了看天,把煙袋別在腰間,說道:「走吧,咱得快點了,等天真黑下來了就不安全了,嘿,把兔子賣了可得讓老劉給我弄瓶好點的酒,這段時間饞死我了。」說完抬腿就走。
付正心扛著兔子在後面一臉蒙圈,「不是,你讓我自己一個人扛著啊,你多少幫我分擔點成不,我擦,咋還越說走得越快了呢,我擦,老頭你等等我。」
老劉是集鎮上小賣部的老闆,另外還有兩家,一家姓王,一家姓秦,但每次付正心捉了獵物都賣給老劉,因為老劉給的價比另外兩家高個十來塊錢。
付老道這輩子就兩大愛好,一個是吧嗒他的破煙袋,另一個就是抱著他的酒葫蘆,他是真的嗜酒如命,但是不唱喝,因為煙葉還能自己種,酒可是需要糧食去釀的,就道觀後面那點地種的糧食,也就勉強夠他們兩個吃的,壓根就沒有釀酒的余量。
每次老道跟付正心去賣東西,總會念叨那麼兩句「今天可是得買好點的酒了」,但每次都只是買那種最便宜的勾兌過的酒,回去每次吃飯的時候小心的抿上那麼幾口。
付正心和老道走到他們那座山腳下時,老道忽然不走了,扭頭對付正心說:「那啥,咱今天不去了,明天再去,你先把兔子弄上去吧,我出去一趟,吃飯之前回來,兔子你放在道觀前面的空地上別動,等我回來了再處理。」
說罷,付老道如離弦的箭一般躥了出去,留下付正心一個人在原地。
付正心人都麻了,這咋想起一出來是一出呢,說不去就不去了,還把我自己一人扔這了,再說,這山這麼高,兔子死沉死沉的,這可咋弄上去啊。
沒辦法,付正心扛著兔子走走停停,原本不到二十分鐘的山路他硬生生走了一個小時。
到了道觀,付正心把兔子扔在地上,緊接著把自己也扔在地上,他能把兔子扛上來已經實屬不易了,自幼體弱不說,還營養不良,要不是對自己狠,別說捕獵了,那麻雀都能把他噶了。
付正心在地上躺了半天,而後喘著粗氣慢慢站起來,把屋裡的火爐點燃,
靜靜的坐在火爐旁,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就默默的看著火焰,看著火苗在木頭上一跳一跳的,和遠處的夕陽映照。
災難之後的大氣層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那一抹殘陽照在天空中,那顏色就好像是,被雨水沖淡了的血。
付正心兩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深夜,付正心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他猛的坐起來,看見老道正坐在火爐邊,爐子上架著一口鍋,裡面不知道煮的什麼,正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散發著令人痴迷的香味。
付老道察覺到身後的聲音,轉過頭對付正心一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趕緊起來吃點東西吧,今晚上老頭子我可是下了血本了。」
付正心發現老爺子的臉色發著一種異樣的蒼白,嘴角還有未擦乾淨的血跡,那本就破破爛爛的棉襖此刻更是千瘡百孔。
付正心連忙翻下床來到老道身邊坐下,死死地盯著老道的眼,問到:「出什麼事了?」
付老道還在吧嗒吧嗒的抽著煙,「不礙事,一點小事而已,-該說的早晚會和你說的,行了,趕緊吃飯吧,老頭子我可是費了老大的勁才採到這些草藥的。」
付老道拿出一個碗將鍋里的東西盛了滿滿一碗遞給付正心,付正心這才發現,鍋里燉著小半隻兔子,湯里還夾雜著一些他不怎麼認識的葯——作為荒土上的獵手,付正心其實認得許多葯,但只要是老道帶回來的,他在荒土上就從沒見過。
付正心接過碗默默的吃起來,也沒有再問什麼,直到這頓飯快吃完的時候,付老道忽然開口道:「明天去集鎮把剩下的兔子賣了,以後你就先不要去打獵了,我開始慢慢教你一些東西。」
付正心點了點頭,起身去院子里把碗刷完,然後坐在屋前的台階上。
他沒注意到的是,直到吃完飯,付老道也只是喝了兩碗湯,吃了一塊又酸又硬的黑麵包——這是荒土上人類的主食,味道自然不敢恭維,但好在製作黑麵包的莊稼比較好養活,產量也還可以,總能讓人活得下去——鍋里的肉一塊都沒動。
付正心忽然暈倒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只不過小時候間隔的時間比較長,到現在已經發展到五六天一次的程度了。
有一次付正心在外面狩獵忽然暈倒,醒來之後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他一抬頭,看見周圍的樹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烏鴉,這些傢伙翼展最少得有一米,在微弱的月光下能看見它們微微發綠的眼睛。
付正心當時汗毛倒豎,趴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向後挪動身子,而後爬起來轉身就跑,他甚至可以說活了這麼多年了沒有任何一次比那次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