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黑白謎語

時間很快就到了我要出發去上海的日子，按照慣例，我得先去何老師的辦公室向他辭行。何老師已經在辦公室門口靠著迎接我了，他依舊像是在微笑，卻看不出任何錶情。

「加油哦。」

當他說完鼓舞我的話之後，從辦公室里走出來一個女生，她戴著眼鏡，看鏡片的厚度估摸著度數不淺。我忽然間想起來她的臉出現在光榮榜的頂端，沒錯，她就是我們的年級第一！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橫了我一眼。我就納悶了，我根本就不認識您吧。

「沒問題，何老師，我會儘力。」

我檢查了自己的行李和機票還有護照之類的，都是齊全的。我隨即出校門搭上了去往機場的計程車，這是我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計程車費用，總共花了將近一百塊錢。

「喂，出山，我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電話那邊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唉，你真像個女人似的，我這裡也不會閑著，為了你這點破事我還得專門研究化學了，你讓我這個差生情何以堪啊。」

我們什麼證據都沒有，無法證明在倉庫找到的那枚避孕套就是何老師在那裡設下的陷阱。

「這次我去上海轉機可以呆一天，你說我該不該見高靈靈？」

出山只回復了一個字。

「見。」

於公於私我都應該見見她吧。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獨自去到外地，離開了我這個好兄弟，感覺確實像是失去了一條胳膊。俗話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現在不僅是沒有衣服，連胳膊都缺少一隻。

沿途全是高速，在下了車后我就直接進入機場大廳檢票了。候機的時候我四處轉了轉，因為我實在是餓了，看了機場食物的價格我多少有些猶豫，可我心一橫，拿出了信用卡遞給了櫃檯的小哥。

「我要一碗紅燒牛肉麵，記得多加牛肉。」

沒幾分鐘我就解決了手中這一大碗，擦擦嘴，該登機了。機場播放著即將起飛的航班序號，我拿著機票和護照站在隊伍的排頭。在進入機艙后我也很快就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乘務人員讓我體會到了這件新鮮事物的熱情。

我戴上了耳機，開始了將近一個半小時的旅程。

一個人如果知道前方正有人在等著自己，一定會感受到無比的幸福吧，我知道不會有人等我，直到我走出了上海機場的到達大廳。

「嘿！二方！」

馬路對面是計程車的長龍，站在一旁的高靈靈使勁的向我揮手，她應該是剛從計程車上下來。戴著一副墨鏡，穿著也十分成熟，黑色皮短袖搭配萬年不變的牛仔褲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時裝模特。高靈靈向我走來，我在這一瞬間深刻懂得了爽文男主的快樂。

「這麼巧的嗎？你也在這裡，是來坐飛機的？」

高靈靈哭笑不得的樣子，幸好她戴著墨鏡，看不出來她此時的眼神。

「老大，我特意來接你的好嗎？我問過何老師，他和我說了你到上海的航班，而且你真的不記得我有告訴你，讓你來找我嗎？」

我捶了捶自己的腦殼，我真的把這件事情拋到腦後了，或者是因為現在我的心情比較忐忑，著實沒想過她會專門跑機場來接我。

「你住哪個酒店？」

我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沒有提前預訂上海的酒店。

「我忘了....」

高靈靈取下墨鏡，翻了個白眼。

「我真的佩服你，

那你跟我走吧。」

我還沒來得及感受這句話具體的意思，她就拉起了我的行李上了一輛計程車。既然行李被拉走了，我也該順理成章的跟她走，這個道理沒毛病吧？

我們倆一同坐在後排，雖說只是17歲的年紀，但今天的她化了淡妝，看起來不像是一個高三的學生。

「二方，這是你第一次出遠門吧，你有什麼期待嗎？」

我心裡想著，我最期待的不就是見你么。

「我想吃點上海的美食吧。」

高靈靈摘下了墨鏡，她注視著我，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就這麼點出息啊？你明天就得走，對吧？」

我點頭。

「那今天姐就帶你好好玩兒！」

品學兼優還會玩，這一定是現代男生的夢中情人，看著她走在我前面，我的注意力就沒離開過她扭動的屁股。她走著走著忽然轉過身，笑嘻嘻對我說。

「那你今天就住我家吧，我家沙發剛好空著。」

我楞了片刻，心裡暗爽。

「我們先去我家放行李，再帶你四處逛逛。」

高靈靈帶著我走到了JA區的老街坊，這是一棟頗有年代感的高層住宅。我們上了電梯，來到了第51層。打開家門，眼前的風景讓我直接微張了嘴巴。

「哇，那是東方明珠嗎？」

雖然遠方的那些高樓眼看還有一段距離，可是這風景真的太贊了，天際線被夕陽染成粉色，有些路燈已經亮起，馬路車流很渺小。她打開了音響，一首熟悉的旋律緩緩唱起。

「夏夜裡的晚風，吹拂著你在我懷中。」

我站在原地，這一切好像一場仲夏夜的夢。

「來，喝啤酒。」

高靈靈遞給了我一罐啤酒，其實我的酒量很差，從來都不是出山的對手。每次吃串兒，他只要懟我，我就會喝的四仰八叉。

「我....能少喝點嗎？」

高靈靈把我的行李放在客廳，自己挎上了一個單肩包，她順便把頭髮紮成了一個高馬尾。

「少喝點？我只聽說過男生勸女生酒的，還是頭一回聽說男生躲酒的。」

她哭笑不得的拉住我往家門外走。

「別逼逼，姐今天心情好，你必須得陪，上回我可是陪你喝了一整晚，今天我請你吃喝，算是扯平了。」

電梯飛速下降，我的情商已經歸零。

「靈....靈，你叫我來是為了和我玩兒嗎？你不是有想對我說的話嗎？」

高靈靈轉過身，她與我四目相對。

「二方，你平時應該是個很聰明的人吧，見到我之後你起碼說了不下十句不可以和喜歡的女生說的話。」

我慚愧的摸了摸後腦勺。

「那我都聽你的。」

高靈靈又露出了那標誌的爽朗笑容。

「這就對了嘛。」

我們倆一路從JA區走到了外灘，上海的夏夜沒有那麼燥熱，就算是走了好幾公里我都沒有覺得很疲憊。經過小吃街，她把自己愛吃的小東西一樣買了點兒，然後又買了幾瓶酒讓我拎著。我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居然產生了一個荒謬的想法，我不那麼想去成為第二個福爾摩斯了，因為神探一定很孤單吧，有了她，我就不再孤單了。

我們登上台階一路走，華燈初上的外灘是人來人往，我們逆著人流，她會拿手機給我拍照，我也會擺出各種蠢到家的POSE。東方明珠和各種摩天大樓與我們一江相隔，這就是國際大都市嗎？

高靈靈見我看的入迷，她的大眼睛閃著光。

「二方，那有機會一定要常來玩啊，上海多精彩啊，我想這裡才是適合你的地方吧。」

我們邊走邊喝，不知不覺已經喝下了三罐啤酒。不勝酒力的我腦子裡早就天旋地轉，我聽到了她的話卻無法做出回應。我雙手撐著欄杆，差點就吐到了黃浦江里。

「唉，你這個菜雞，男人不能酒量這麼差的。」

她把我扶到了一旁的石凳上，我呆若木雞，就連路人在嘲笑我都察覺不到。

「二方，我確實有話對你說。」

高靈靈將手中的最後一罐啤酒一飲而盡。

「二方，我媽媽走了，所以我才來的上海，上回在夜總會見你就想告訴你的，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不是個矯情的女生。」

她的眼神由樂轉悲。

「我一直在照顧我媽媽，可惜我還是無法對抗現實。」

此時的我很想給她一個擁抱，但是眼前有三個她，我該抱哪個好呢。

「二方，你要遠離何老師。」

夜色朦朧，於我來講，她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