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寧家有3郎

首先，眼前的老漢是個人！

而非什麼化形的精怪…除非道行高深到連他都看破不了的地步。

但是…唐平覺得不可能。

妖怪就是妖怪，裝得再像人，也能從一些細絲末節露出馬腳…

再者，老漢一身麻衣，頭纏方布，無論是粗糙硬朗的氣質亦或穿著，都為古代人。

「這個…閉環，有活人…」

「是倖存者嗎？」

唐平心中思索。

「老丈兒如何稱呼？」道士笑問著。

「鄙人姓周。」

老漢爽快的答道。

「周老丈兒，敢問此地是何處？」

「桃花城。」

「是因這遍地的桃樹而得名？」唐平恍然。

「沒錯。」

「好名字…不過，我倒從未聽過此地角，有一座桃花城，這城是何時建起的？」

「這說來可久遠了，我都年過半百的人，往上數三代，都是土生土長…我估摸著，起碼有幾百年了吧…」周老漢應聲。

幾百年？

唐平哦了一聲。

這個閉環與754閉環一樣，內在的時間流速不同？

若真如此，外界僅過去了三十年的光景，這裡面就是幾百年…

換算過來，相當於一年就是外邊的十年，沒有754閉環跨度那麼大，但也很驚人了。

「我觀老丈一臉愉悅，剛才又嚷嚷著，說要吃喜酒…是指什麼？」

「道長莫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你不是也來參加寧家婚宴的嗎？寧家的老大哥，差我今日在河上擺渡，專接賓客…您這個節骨眼出現，難不成是路過？」

老漢兒笑道。

「確是路過。」

唐平作揖。

「嚯…原來你們出家人也睜眼說瞎話，道長可別拿我尋樂了，你這衣襟內分明藏著請柬…城中每每婚宴大喜之前，都是我來接客，是不是參加喜事，我一眼就瞧得出來，您可是寧家的貴客！」

「嗯？」

唐平神情微變。

他抬手摸了一下胸口，果然隔著道袍，摸到了輕薄的硬物。

掏出一看，真就是一張請柬，表面還印有桃花的圖樣。

唐平一驚。

怎麼回事？

這東西是怎麼到自己身上的？

展開請柬，他瞧見上面寫著寧三郎與倩兒姑娘，兩個名字。

多半對應的，就是新婚夫婦。

唐平注意到了請帖上的時間，「婚期是何時？」

言畢，抬頭望向老漢兒。

「就明天…要不說道長你來的時候正好呢！」

「還是您厲害…沒想眼力這麼毒辣，本想能悄悄進城，給寧家一個驚喜。」唐平表情波瀾不驚，微微一笑。

實則強壓住了心中的怪異感，將喜帖收起。

將計就計的接下了這個身份設定。

這時，一旁的小五也清醒過來，面露狐疑，完全不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麼。

「這是…」

小五看著身下的竹筏與河水，還有面前的船公，不明所以。

唐平也沒解釋。

半晌，轉了幾個河道口，輕舟終於在一處岸邊停下。

「哎呀…道長，可是讓我好等啊…我就猜到，今個兒您怎麼也該到了。」只見陸地上，站著七八個人，為首是一名披著金絲綢緞的白髮老者，細皮嫩肉，滿面紅光。

觀唐平二人上岸，頓時如久別重逢的老友般，迎了上來。

此人一身貴氣，

身旁兩側，都是下人與丫鬟。

唐平不動聲色，任由老頭熱情的抓著自己的手…

他自然不認識這人。

「寧大哥，人我給你送到了…我還要繼續去接客，先走一步哈。」周老漢揮手，泛舟離去。

「周家兄弟，明天別忘了來啊！」

寧姓老者大喊道。

「放心吧，少誰也少不了我！」

就這樣，河上的竹筏與人影緩緩遠去。

唐平掃視著身前的一眾陌生面孔，都是活人…心裡有了一個駭然的猜想。

「道長…道長…」

寧老輕輕喚了幾聲。

「怎麼了？」

唐平回過神。

「這才幾年不見，道長怎麼與我顯得生疏了？」

「我這修行修得腦子都糊塗了，在山中閉門造車，一直未曾涉足凡塵，再加前段時間，生了一場大病…倒是忘了，咱倆是什麼交情了。」

唐平話裡有話的說道。

「道長您可是我們寧家的大恩人吶…當時，我寧家府宅遭厲鬼索命，要不是您出手，我這一家老小可都要死翹翹了…我那次子又何來成家一說。」

老頭一陣唏噓，又道：「您在我們家做完法事後，還小住了一個月，後來您說廟裡有事，我這才戀戀不捨的放您走…」

「這麼說，我來過桃花城？」

唐平眯了一下眼睛。

「當然！」

老頭拍了一下大腿，斬釘截鐵道。

又言著：「沒想連道長這種高人也會生病，興許是因當時除那厲鬼，落了頑疾…如今得知，老夫真是愧疚萬分。」

話落，還紅了眼眶。

「不礙事的。」

唐平擺了擺手，突然，口風一變：「對了，既然你我私交不淺，那你應該知道我本名叫什麼吧？」

「這……」

老頭呆住。

「我姓什麼？」

「我出身何地？」

「受何道統？」

然而，唐平根本不給其反應時間，一連追問。

下一秒，離奇的一幕發生了。

寧家老者的臉龐，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皮面抖動，狂顫…明明是活人，卻彷彿發了癲狂，沒了神智。

那張臉皮上的反應，極為錯亂。

「我姓唐…你看看，這點小事都記不住。」唐平見狀，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啊…對對對，姓唐…年紀大了，腦子就是跟不上。」

老頭原本『猙獰』的神態，瞬間冷靜下來，恢復了之前模樣，懊悔致歉。

唐平若有所思。

「道長，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您先跟我回府吧。」

「好。」

「你們幾個還愣著幹什麼？！」

老者回頭朝下人們呵斥。

他一發話，幾個奴才當即上前，幫小五拿著東西。

隨後，唐平跟對方奔桃花城而去。

路上，他瞥了一眼老頭，想了想，再次開口：「寧施主…你一共幾個兒子？」

「兩個。」

「一個長子，一個次子，也就是說，明天要結婚的人，是你的二兒子…」

「是！」

「但我瞅請柬上寫的，是寧三郎…為什麼不叫寧二郎？」

「是！」

老頭回著。

「嗯？」

唐平一愣，沒聽清嗎？

「我是問令郎為什麼家中排行老二，卻稱寧三郎？」

「是！」

「……」

唐平停下了腳步。

盯著老頭，忽然道：「你一共幾個兒子？」

「兩個！」

「寧三郎是何說法？」

「是！」

只要問到與『寧三郎』有關的話，老者都在機械的重複上一句說辭，連語氣神態，都毫無改變。

這不是沒聽到…也不是故意的，猶如…大腦自動屏蔽了信號。

給唐平一種，卡了bug的感覺。

「道長…您怎麼了？」

直到走出好遠，寧家幾人彷彿才發現道士沒跟上。

老頭望過來，謹小慎微跑到近處，還以為哪裡衝撞了唐平，小心翼翼道。

「沒事…只是景色太美，一時入了迷。」

道士呵呵一笑：「等會兒我可要見見寧公子，向他道喜。」

「能得道長祝賀，是小兒的福氣。」

「寧三郎，指二為三，節節高升，好名字啊！」

「隨口起的，道長謬讚了。」

唐平點著頭，緩步行進。

回答不一樣了…看來，關鍵不是『寧三郎』這幾個字眼，而是這個名字的由來。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