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傲雪組的小算盤
喜橋購物中心。
四樓，思諾健身房。
數十名男男女女在敞亮的大廳中揮灑著過剩的汗水，裡間的員工辦公室中則圍坐著七八個人。
中間茶几上擺著傲雪組此役收穫的戰利品。
幾顆風乾皺縮的果實，一枚滋滋作響的晶礦，一塊粗鄙骯髒的泥板，一個金屬圓筒的小罐，還有一個漆黑無光的方塊。
酒已經喝過三輪，還是不能沖淡激動興奮的心情，一個彪形大漢嘎嘎笑道：「這次多虧了哲哥的好計策！自從哲哥接手，咱們傲雪組一天比一天強了！」
大漢雙頰上覆著燒傷的疤痕，絲絲縷縷狀如虎鬚，因而得了個綽號叫「澗虎」。
他口中的哲哥陷在單人沙發中，捏著一瓶啤酒慢慢啜飲，錫紙燙的捲髮遮擋了上半張臉，下半張臉則藏在風衣的高領之下。
哲哥不像其他人情緒外露，平靜地問道：「買家聯繫得怎麼樣了？」
掛著金鏈子的馬仔說道：「消息放出去了，黑市那邊沒有回信，到現在只有凌雲組主動聯繫我們，不過他們要先驗貨再出價。」
哲哥「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澗虎嗤笑道：「凌雲組想得倒是挺美，要不要再送他們三天試用啊？」
哲哥平淡道：「他們也是因為擔心，黑市那邊都不敢收的東西，凌雲組再饞，也怕踩了夾子。」
「那……再等等？」澗虎試探道。
「再等等。」
哲哥做了決定，在場的眾人沒有不服從的。
不過雖然眾人唯他馬首是瞻，但哲哥加入傲雪組才不滿三年，甚至年齡比原組長澗虎還要小個四五歲。
之所以這麼快得以爬到組織頂端，一是因為澗虎任人唯賢甚至自願讓位，二是因為他本身的確有兩把刷子。
拋開作為組內唯一異能者的身份不提，他靈活多變的計謀幫助傲雪組完成了許多在業內值得稱道的大案，無論是盜竊、搶劫甚至街頭火併，全都不在話下。
在哲哥的領導下，傲雪組一雪前恥，風光無限。
所以哪怕澗虎這般狂妄的人，也願意尊稱他一聲「哲哥」。
金鏈子馬仔猶疑了一會兒，問道：「哲哥，虎哥，咱們這麼大範圍的散布消息，不是讓治安所也知道了么……」
哲哥呵地笑了，笑得雲淡風輕，「你們真以為治安所不知道是我們做的嗎？我讓你們燒車的時候不要蒙面，就是為了讓監控拍下來，讓治安所知道，我傲雪組不僅敢出手，更有膽子承認。
「經此一案，傲雪組徹底擺脫過去偷雞摸狗小打小鬧的形象，一躍成為讓治安所膽寒的大組織。」
「說得好！」澗虎贊道，「來，再喝一輪！」
一時間觥籌交錯，碗筷叮噹。
喝了一會兒，澗虎湊到近旁，附耳問道：「哲哥，咱們就這麼昧下，真的不用擔心主顧報復嗎？」
哲哥依舊是成竹在胸的模樣，目光隱藏在細密的捲髮中，「那傢伙不男不女的，我早看他不順眼了。原來想著這活兒簡單，五十萬就五十萬，誰知道熔火蠕蟲這麼值錢！治安所急上天的反應你也看到了，這正是咱們名利雙收的好機會，傻子才會為了五十萬塊錢把東西交出去。」
澗虎還是不太放心，斟酌語句道：「主顧看起來像是個高境界的異能者，真發火了我們這些肉體凡胎可頂不住。」
哲哥寬慰道：「沒關係，等凌雲組上鉤，到時候就和主顧說東西被凌雲組搶走了，
有多大的火讓他撒到凌雲組身上去。」
澗虎撫掌大笑：「好一個禍水東引的計策！咱們組就靠哲哥了！」
哲哥輕哼一聲，微不可聞地說道：「還不是因為你們這幫廢物太蠢，讓我費了多少腦力，還要費口舌一遍遍解釋。」
澗虎似乎沒有聽見，嘎嘎大笑著又去找別人碰酒。
傲雪組這次對武具院的偷竊行動，其實是受了一位神秘主顧的委託。
主顧不僅向他們提供了熔火蠕蟲可能存在的幾個位置，對武具院整體的防禦體系也了如指掌。
從警衛的排班，管道的走線，到警報感測器的布局，備用發電機的切換時間，主顧彷彿是武具院的設計者，事無巨細一一解惑。
哲哥也是在這些情報的基礎上，才制定了具體的行動方案。
和宋寧推測的相差無幾，他們通過故意觸發警報、拉閘斷電、聚眾燒車三段舉動來擾亂視聽，由哲哥運用軀體系能力將身體細化，從中央空調的出風口成功盜取熔火蠕蟲。
原定於今日正午在約好的地點交貨，誰想到治安所的反應如此強烈。即使前幾日在黑市並未打聽到熔火蠕蟲的具體售價，此時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了這玩意兒的珍貴。
因此哲哥臨時起意，決定無視主顧自行出手。
他們所在的這家健身房，是組內套了幾層殼的邊緣產業，除了哲哥和澗虎沒人知道。
就算主顧發現異狀，也只能找到城南那幾個被拋棄了的舊據點。
這時金鏈子馬仔接了個電話，然後緊張兮兮地和澗虎說了幾句話。
澗虎突然臉色大變。
哲哥看在眼裡，卻沒有立即去問。等澗虎按耐不住坐了回來，他才慢斯條理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澗虎強笑道：「沒啥，就是我那發小，胳膊上紋了條蟒蛇的那個。」
「嗯，見過幾次，整天嚷嚷著要入組的。」
「就是他。」澗虎把指節掰得噼啪作響，「小兔崽子們非要去招惹禿子研究員，被學院派的兩個異能者堵了個正著，現在都被治安所抓走了。」
哲哥奇道：「學院竟然也摻乎這事？派了倆教官？」
「不是，據說是兩個學員，還是今年新入學的，十來歲。」
「嚯。」哲哥若有所思，「你那發小運氣也不太好，明顯是學院練兵的，正撞在人家搶眼上了。受傷不輕吧？」
「他幾個弟兄都是傷筋動骨的大傷……」
「他自己呢？」
「只是點皮肉凍傷……」
哲哥語氣一寒，「澗虎，為什麼只有你發小受傷這麼輕？他是不是從你這聽了什麼給治安所招了？」
澗虎吞吞吐吐不說話。
哲哥喝道：「澗虎！現下的情況，即便一步走錯，所有兄弟都得陪你送命，你還隱瞞！？」
屋內熱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馬仔們都不知所措地望過來。
媽的，又拿兄弟們來壓我。
澗虎心裡罵道，然而已經沒有託辭的餘地，只得如實說道：「早上他來電話，我正高興，順嘴嘲諷了幾句那禿子，說他要是想練手，那禿子是個不錯的選擇……」
哲哥知道不會這麼簡單，逼問道：「還說了什麼！」
「……還說這幾天我都在喜橋的健身房這，他要是做成了可以來找我，我再和兄弟們引薦引薦……」
「廢物！你他么的就是個鐵廢物！」哲哥再也維持不住遊刃有餘的心態，發瘋似的猛踹澗虎一腳，「我全盤的算計全被你丫的破嘴攪黃了！早該讓你和你的傻逼兄弟爛在牢里，我找誰合作不好，找上你們這幫蠢豬！！！」
哲哥是軀體系的異能者，雖然擅長的領域是形體變化，這一腳的力道依然遠遠超過常人。
澗虎被踹得連人帶沙發在地上翻了三四個跟頭，捂著變得青紫的肩頭站起來，臉上已經沒有了親密和恭敬，壓抑著怒火道：「他的嘴不會這麼松。」
「放你娘的螺旋拐彎兒屁！就他一個是皮肉傷，難道是因為人家看他帥嗎！？」
金鏈子馬仔連忙站出來打圓場，「哲哥，虎哥，和氣為重。就算咱們的位置暴露了，是不是還有B啊？」
「你奶奶個B啊！」哲哥破口大罵，「還不都得靠我想，你們一個個的豬腦子能頂什麼用！」
眾人沉默不言，有幾個跟了澗虎好多年的馬仔湊上去小聲安慰他。
哲哥漫天開火罵了一通，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拽了拽風衣的領子，說道：「不能在這悠哉游哉地等了，要馬上確定買家。」
他掃視全場，指著金鏈子馬仔道：「你，取一條蠕蟲送給凌雲組驗貨，其他人收拾一下，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