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世俗的處刑者
史薇馨帶著老二一路風馳電掣,黎佳興的妻子在家看著熟睡的孩子。
他們正行駛在寥無人煙的大道上,路旁僅有昏暗的路燈與他們相伴,不知多久后,一扇簡陋的大門若隱若現,大門上貼著巨大的牌匾「前方施工,請勿前進」,布滿鐵鏽的大門半敞著,地上躺著渾身是傷痕的鐵鏈。史薇馨見狀加大油門撞飛了半扇大門強行開了進去。
駛過大門,周圍是一片廢墟,鋼筋與混凝土堆成數十米的高山,老二黎佳隆在車中仔細環顧著四周,從種種細微的跡象來看,她兒時的記憶里似乎出現過這個地方,當時她才不到十歲,那段記憶相當的模糊,以至於她都不敢確定是夢中出現的還是現實里的。
這裡在之前是一片老城區,幾年前被別人買了下來,揚言要拆掉重蓋成商業區,但不知什麼原因拆完之後就立刻停工了,成堆的建築垃圾也沒來得及運走。據說當時在一夜之間這裡所有工人全都撤走了。
一對母女向著破爛的城區深處開去,這條路的後半段在不知不覺中連路燈都沒有了,一整條路都陷入了黑暗,史薇馨把車燈開到最亮也沒有用,僅僅照亮了前方2米左右的地方,就算是有光也很是微弱,微弱的讓人都喘不過氣來。
這一片地彷彿被人施加了魔法,禁止一切光源的侵入。
最終,兩人在一座還算完整的樓前停了下來。
「走!」史薇馨用力一拍開關,磁懸浮車瞬間熄火,車底的磁懸浮裝置熄滅,頂部凸起收回,整個鐵疙瘩「咣當」掉在了地上,
「裁爺爺住這兒鬼地方?」黎佳隆滿臉的不可思議,這裡與記憶中的完全不同,就算是已經對那些場景模糊不清,但不至於是座徹頭徹底的爛尾樓!
史薇馨在漆黑的樓道里跺了跺腳,成團的灰塵滿面撲來,只是輕微的發出一點動靜,回聲就響徹了整條樓道,凄涼的讓人怎麼也不會想到這裡居然住了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黎佳隆唯唯諾諾地在後面打著燈,史薇馨此刻顯得極為勇猛,因為她正站在一條昏暗的走廊中央!黎佳隆她顫巍巍地躲在了一把長椅後邊,燈被放在兩人之間的地上,微弱的燈光照亮了周圍的地面,灰色的地板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暗紅色的血跡,放眼望去整條走廊都是血跡斑斑的!牆上,地上,甚至是天花板上都有長條狀的血跡,像是這裡之前有人被拖著打過一樣,兩側的房門上還有血紅的抓痕。
史薇馨就跟沒看見一樣,不以為意地翻弄著手機的通訊錄,好像這裡的一切都令她不足為懼。「哎?你裁爺爺應該會用這種新鮮玩意兒啊!怎麼打了好幾個電話都不接呢?」
史薇馨又按下了撥通鍵,「嘟——嘟——嘟……」連續響了好久都沒人接,正當她要掛下時,電話突然發出一聲「叮!」,通了!史薇馨歡天喜地,黎佳隆也鬆了口氣,好歹這裡又多了一個人,儘管那個人還沒有出現,但至少給了他們希望,告訴他們「你不再是孤軍奮戰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有的人在孤獨寂寞的時候會跟人打電話訴苦,而不是約出來見面的原因,電話里因為都互相看不到對方,無法通過面部或舉止揣測對方的心理,只能通過語言表達了解對方的處境,可以隨心所欲的說出心中的痛楚,不必為了他人的眼光和朋友的注視而產生更加困擾的心緒,相比於此,面對面可能會使人更拘束,至少在這種類似的情況下是這樣的。
「小歌手你來啦?」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
奇怪的是這個聲音卻異常的響亮,不是電話里那種小聲音,而是回蕩在整條走廊里。
黎佳隆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試探性地回頭一看,果然!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正站在門口,左手拿著電話,雙眼閃著白光,那是他眼鏡的反光,剛才的聲音就是從他那裡傳出來的。
史薇馨轉身一看,激動地喊了出來:「裁叔!」撿起燈衝過去一把拉起身體止不住抖動的黎佳隆,史薇馨像個小孩子似的跑到了這位「裁叔叔」身邊,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裁叔,俺家老大被抓走了!」史薇馨抓著他就哭了起來,裁叔一臉的不知所措,尷尬的看向一旁的老二。老二識相地拽了拽史薇馨的衣角,史薇馨這才鬆開了手,裁叔的胳膊上已然留下一片紅暈。
「一個多小時之前,有個自稱ISB的什麼組織來把佳興帶走了,啥話也沒說,警局也查不到詳情,只好來找你了,你之前不是去過創新源嗎?」史薇馨哭喪著說。
「嘶~你可算找對人了,這個組織我可不陌生!」史薇馨聽到此話眼都亮起來了,「全稱是『超自然生物研究所』,隸屬於創新源鬼之魂國際聯盟,是一個國際性質的組織,這麼大個組織來……」他說到突然停下了,猶豫了一會瞳孔放大了數倍,「老大露面了?」他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或許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人或事。
「應該還沒有吧。」
「絕對是!下次發車是什麼時候?」
「還有7個多小時。」
「上樓幫我收拾東西,到點出發!去找老大!」裁叔說完轉身上了樓,留下兩人愣在了原地,尤其是黎佳隆,剛才他們倆的對話她貌似一句也沒聽懂。
「什麼老大?還有,媽你是唱歌的?我咋不知道。」
「別廢話,一會收拾完東西先把你送回去,告訴其他人明天先去東北,不用等我,我辦完事就回去。」史薇馨說完也上了樓。這下就剩黎佳隆自己一個人愣在原地了。
燭都內燈火通明,雖然是在夜晚,但街上的人卻越來越多,今晚是燭都一年一度的聖火節,為了感謝燭帝賜予他們的和平生活,這裡的居民都要頭頂一盆柴草依次來到龍宮前,讓燭帝用九陰燭火點燃柴草,群眾們會頂著這盆由君王授予的聖火逛街或做其他的事,時長需達到5個小時,如果在這期間聖火掉了,就代表這隻龍在今後一年內都會有霉運,如果不點的話就說明此龍對燭帝不夠尊敬,會被其他龍唾棄。
當然,每年不頂聖火的龍數量也不少,他們大多都是兒童或老人,上述的「罪名」也就不會成立。
「走吧各位!逛逛去啊,我懂龍語哦!」蕭滿臉欠揍的樣兒站在門口瞎嘚瑟,顯示出自己已經對這裡了如指掌一樣。
「你找死別帶上我啊!」共生龍在他腦子裡喊。
「有個翻譯官就是了不起啊,哎呦,你瞅瞅你那賤樣。」萊德在一旁吹噓,「真想再給你一巴掌啊!」
其餘人聽後跟著大笑起來,萊德斜著眼偷偷瞄了瞄申,申笑的前仰後合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被偷看了。
還沒下到一樓,門外的喧囂聲已經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了,但無論那群龍怎麼說笑也只有蕭能聽懂,聽不懂的只好跟著感受下這裡熱鬧非凡的氛圍。
現在是龍島晚上7點鐘,在出門前蕭瞄了一眼掛在牆上的大鐘。因為在硬闖風暴時,所有電子設備都損壞了,加上雙零的那一巴掌,唯一一個戴在蕭手腕上的手錶壞掉了,所以他們決定在逛街的途中順便看看有沒有賣表的。
幾個人類走在龍族寬大的街道上如同螞蟻在人類的地盤上爬一樣,街道的兩旁都是商鋪,大多數都已經升起小旗子,掛上彩燈迎客了。許多他們沒有見過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都出現在了鋪子上,就比如蕭眼前的這個東西,古銅色的外表配上表面稍許彎曲的玻璃,內部有許多小零件,組合在一起就是一個……額……夜壺?
「老兄你腦子秀逗了?」蕭一臉震驚的朝老闆喊,老闆瞪大了眼睛搓著他那所剩無幾的龍鬚觀摩著蕭,並振振有詞的朝蕭嘀咕了幾句,老闆問他他剛才說什麼……
「他說什麼?」申從後面探過頭來問。
「他說……額……這是夜壺……」
「什麼?他腦子瓦特掉了嗎?」吉朗林從申後面探過頭來大喊,周圍的龍都不約而同的看過來,場面一度尷尬,安靜了幾秒后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夜壺用古銅做我還能理解,高品質,但你插進去一塊玻璃,裡面還有齒輪是怎麼個情況?是讓我開啟什麼機關考驗我的槍法嗎?」萊德大呼。
蕭也跟老闆一樣向老闆嘀咕了幾句聽不懂的話,他在使用龍語與他交流,共生龍將有關龍語的一切知識都灌輸到了蕭的腦子中,他現在用龍語說話跟用漢語沒什麼兩樣,就跟自己的母語似的,張口就來。
「好吧,他說這是個八音盒夜壺,當有水進去后可以通過轉動齒輪觸動裡面的八音盒從而……額……你懂得。」蕭支支吾吾。
「我……他……這……天吶!開了眼了,我大晚上的起來上個廁所還能順便聽會兒我自澆出來的音樂,想想都覺得浪漫啊!」萊德感嘆,「浪漫」兩個字還被特意重讀。
後面幾個人轉身就走了,蕭謝過老闆后小跑跟了上來。「這裡還真是什麼都有。」眾人滿臉黑線。
不知不覺逛了一個多小時了,幾個人的錢包也減肥成功,只剩蕭的錢袋還鼓鼓的,萊德和吉朗林好幾次想要讓蕭分他們點,蕭都拒絕了,他沒打算把錢花在小吃攤上或者雜貨鋪里,他想要買些實用點的東西。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他們慢慢由散漫匯聚成潮湧般的大隊伍,每個幻化成人的龍頭上都頂著一盆柴草,還在使用本體的龍有的也會放一小盆柴火在頭頂。
「他們在幹嘛?」蕭問共生龍。
「燭都的聖火節是為了表達對燭帝的謝意才形成的,龍們會不約而同地頂著一盆柴火堆到龍宮大殿前,懇求燭帝用九陰燭火為他們點燃柴草,以示接受他們的誠意。」
蕭向大家轉述了共生龍的話,幾人相視一笑。
「咱們也試試唄!」申拿胳膊肘蹭了蹭萊德。
「對啊,雖然沒見過那個燭帝,咱也就當作試玩了。」萊德看向蕭。
「行吧,上哪整這些東西去啊?」
「那!」吉朗林手指著一個不遠處的商鋪,「那有賣的。」
萊德,申和吉朗林把錢包抖了又抖,不會再有錢從裡面滾出來了,櫃檯上放著零零散散的幾枚銅錢,三個人都看向蕭。
「嘿嘿,贊助一下唄,以後還你。」萊德欠欠的傻笑。
「行吧行吧。」蕭掏出錢袋一副萬般無奈的樣子。「屠爺爺你還要嗎?」
屠彘人搖了搖頭。
「我和屠爺爺不用了,你們三個自己玩吧,這些夠你們霍霍的了。」
老闆把銅錢一把扔進抽屜里,給了三盆柴草。三個人像個傻子一樣把盆子舉到頭頂,又像個企鵝扶著盆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誰先掉誰就輸了!」萊德笑嘻嘻地說。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幼稚。」蕭唾棄地說道。
人潮湧動,遠方美輪美奐的大殿已經隱隱約約出現了,單憑這精美的輪廓就能腦補出一座堪比世界奇迹的宮殿,想不到龍族在建築藝術這方面不比現在的人類差。
幾個瘦小的人類在龍群中被擠來擠去,那三個頂著柴草堆的活寶已經沉浸的這個世界無法自拔了,他們連後面的人沒跟上來都沒意識到,自顧自地跟著龍群的走,蕭離他們漸漸越來越遠,龍群的歡呼聲越過了他的呼喊聲,他們在不停地吟唱著一段旋律,在祭拜著這個王都的掌權者,燭帝。
蕭被東撞一下西撞一下意外被撞出了人群,他蹲在路邊看著面前如屍潮般遊走的龍群,恍惚間一個黑影從他身後的巷子里掠過,他猛地一回頭卻是一片黑暗,他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向那條巷子里走去,拐過彎外面的光如同膽小鬼只照亮了正對著巷口的地方,裡面則是更加黑暗。
蕭摘下了祿給他的面罩,久違的新鮮空氣撲面而來,臉上的三道疤在這個時候顯得十分亮堂,反正這裡也不會有人看見,摘一會透透氣應該沒問題吧。他靠著紅艷的光摸索著走著,祈禱能在出去時遇到其他人,想必那個時候他們都會十分擔心他吧,也許現在他們也在找他。結果現實總與實際相反,此時此刻那三個人正比賽誰先掉,而屠彘人也似乎與他們走散了。
蕭這樣安慰著想著,忽然間他走進了一片較為空曠的地方,這裡什麼都看不見,他把臉貼近牆面才能看清楚周圍的東西,他摸著牆圍著這裡轉了幾圈,卻怎麼也找不到出口,這裡像是個死胡同,就連來時的路也貌似被堵上了,他被困在了這裡。
他稍有些害怕地蹲在了原地,他忘記了自己是怎麼跟其他人走散的,只記得在走散之前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在屋頂上行走的人影,就因為這不到一秒鐘的停頓,海水般的人群迅速將他與其他人隔絕開來,然後就到了這裡,剛才經歷的這一切就像是夢一般不切實際,是那麼的迷離。
十多分鐘過去了,他又起來摸著牆前進,這次不是走而是跑!瘋狂的跑!,蕭的手在牆上瞬間擦過,紅光在牆壁上閃過,一分鐘后他已經繞著這裡又轉了十幾圈了,他累了,正在他準備倒在地上休息一會的時候,一個人將他扶了起來。
黑暗中他只能把臉貼近對方,試圖去看清楚對方的臉,而這個人卻把頭一回,把兜帽往下扯了扯,顯然,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的臉,蕭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人是龍?
就在蕭把臉抬起來接近他的時候,這人明顯停頓了一下,被攙扶著起來的蕭也被絆了一下,之後他又被扶了起來,這個人開口了:「你是蕭?」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儘管他已經十分克制自己了。
蕭使勁點點頭,紅光在他臉上閃來閃去,蕭並沒有說話,他已經非常口渴了,他只希望這個人能在烏漆嘛黑的環境中感覺到他在點頭。等等,紅光?他突然想起來爺爺告訴他的話,「遮好了你這疤,千萬別被別的龍發現……」糟了,還不被別的龍發現,現在他面前這個人不人,龍不龍的東西都快被他閃瞎了,他想了想又放棄了戴面罩,反正已經被發現了,不如直接坦白吧。
「讓他出來。」這個人以命令的口氣說。
還好他沒問我這三道疤痕的事,他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還好還好,嗯?不對。剛剛還在暗暗自喜的蕭仔細想了想他的問題瞬間變了臉。
「他?他是誰?」蕭故意裝傻。
這個人見狀舉起一隻手準備打下去時卻又在半空中停住了,通過這紅艷的光,蕭心裡一顫,那個人的眼睛正閃爍著金燦的光芒,甚至比他的這三道疤釋放的光還亮!
「啊!」一聲哀嚎,蕭面前的這個人被踹飛了,又一個瞳孔里閃著金光的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拿著一把鍍金的折刀對著蕭,「讓他出來!」這個人的語氣比上一個暴躁的多。
「誰,誰啊!你是人是龍啊?」蕭後退幾步。
「也許他見到你的皇子傳印會猶豫,我可不會,我只忠心於陛下,在你臨死前我會回答你的問題,僅此一個,我是龍!」這隻龍說完就準備用這把鍍金折刀刺向蕭。
剎那間,一根鐵鏈穿破牆飛了進來,從蕭的耳旁閃過,一直砸進他身後的牆裡,碎石落了一地。
「誰!」那隻龍回頭怒斥,牆角里先前被踹飛的那隻龍也慌忙跑過來。
緊接著一根,兩根,三根鎖鏈刺破牆砸到蕭身後,四根鐵鏈開始劇烈搖擺,不出三秒,鐵鏈刺進來的那扇牆就塌了一塊,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影背對著光站在開口處,他只披著一件單薄的蓑衣,四根鐵鏈纏繞在他的上半身,氣勢瞬間碾壓了這兩隻龍類。
「你想幹什麼?」那隻拿折刀的龍更加暴躁了。
「我來接這小子回家。」控制鐵鏈的人開口了。
蕭先是震驚然後滿臉疑惑:「屠……屠爺爺?」
屠彘人笑了,雖然他的牙不比年輕時白,但在這個時候反射光卻無比兩眼。
「哦!」拿刀的龍說,「我見過你,你就是祿的那個沒了胳膊的摯友,問題是你是如何控制這些鐵鏈的?」
蕭聽到這話也側著身子看屠彘人身體的兩側,他穿的是蓑衣,沒有雙袖,只有粗壯的鐵鏈纏繞在機械支架上以及他的身體上。
「想知道嗎?」屠彘人斜著頭,「這就告訴你。」說完,他原本呲著牙的嘴咧的更大了。
他微微一側身子,位於右上角的那根鐵鏈被甩動起來,砸入牆體的那一部分頃刻間又掙脫了出來,鐵鏈中部徑直朝拿有折刀的龍甩去,他把折刀擋在臉前企圖抵消鐵鏈的衝擊,可他太低估屠彘人了,他立刻被強大的衝擊力拍到了左側的牆上,這跟鐵鏈的末端順勢砸進左邊的牆裡。
另一隻龍見狀馬上跑上前撲向屠彘人,只見屠彘人又微微朝右一側身子,位於左上角的鐵鏈飛來把這隻無知的龍拍進了右邊的牆體,鐵鏈末端也砸進了右邊的牆裡。
他在用身體操縱這四根鐵鏈,單憑肉眼觀察,這些每根長達16米的鐵鏈一根就有差不多就有80斤,上了年紀的屠彘人到底是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才能同時操控4根共計300多斤的鐵鏈!
兩隻龍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起來,一隻龍捂著胸口不敢大喘氣,怕肺部炸裂,另一隻捂著滿是鮮血的頭部。
「不鬧了,剛剛就是試探你一下,這次來真的!」其中一隻龍說。
兩隻龍雙腳開立,身體緊繃,一起仇視著他們面前的這個蒼顏老頭,嘴裡默默念著什麼聽不懂的語言,這並不是普通的龍語,而是一種更加古老的語言,比龍語早得多。
一時間,這個黑暗的空地里霎時被照的火亮,空中慢慢凝聚起一團火球,赤紅的球體不停濺出滾燙的液體,液體一落到地上就把石板燒成了灰燼。
龍靈術?御皇燭光,是龍靈術?九陰燭火的進階靈術,釋放的火焰比後者更強大,光芒更耀眼。
「臣民跪下!這是陛下賜予的聖火之術!屈服於陛下,陛下會原諒你的。」兩隻龍齊聲說,他們雙手向上舉著,托起龐大的火球,雙眼閃著金光注視著屠彘人。
「哦?你讓他來求我啊。」屠彘人把每個字吐的清清楚楚。
說罷,他同時甩動四根鐵鏈,下面兩根鐵鏈朝兩隻龍夾了過去,上面一根沖向蕭把他捲起來繞著屠彘人轉了一周躺在了屠彘人後面,另一根則去試探性的碰擊火球,鐵鏈穿過火球卻沒有將其擊潰。
與此同時下面兩根鐵鏈被兩隻龍用一種無形的衝擊波撞開。兩隻龍不約而同的看向那根出穿過火球落在地面上被燒得通紅的鐵鏈。在如此高溫,甚至都能把石頭燒成灰的溫度下,這跟鐵鏈還只是變紅,按理來說還沒接觸到火球就應該化成鐵水了啊,這不是普通的鐵鏈,它要麼被人改裝過,要麼就是用熔點極高的礦石打造而成!
兩隻龍見情況不對,停止了鑄造火球,進入了第二階段!他們以胳膊為媒介將火焰引到上面,嫻熟地把玩著火焰,像是個變態在拿著一條帶有劇毒的毒蛇,任憑毒蛇纏繞在自己的身上,從腿爬到腰,從腰爬到脖子,最後與這個人融為一體。
這兩隻龍像馬戲團的小丑,耍著雜技驚艷觀眾,又像是貴族碰面,優雅的搖晃著紅酒杯,好一副紳士之模樣。他們的動作如飄上天空的絲綢,順滑,柔美,每一個線條,每一塊肌肉都在散發著誘人的魅力,勾引獵物上鉤。
可他們現在面對的一個是初來乍到的中學生,一個是蒼顏白髮的老頭子,對他們華麗的表演並不感興趣,反倒覺得兩個壯漢在這跟個女人似的扭來扭曲十分噁心。
屠彘人看不下去了,用一跟鐵鏈從側面攻擊他們,卻被突如其來的火焰噴開。他又甩過去幾根鐵鏈結果都一樣,現在他們正處於防禦狀態,任何形式的攻擊都無法擊破他們。
見屠彘人停止了攻擊,兩隻龍像拋繡球一樣拋出了兩條長蛇般的火焰,,屠彘人向後輕仰,四根鐵鏈竟乖得像狗飛回來擋在了他面前,儘管抵消了火焰的攻擊,但他還是被劇烈的衝擊力逼迫向後退了幾步。
兩隻龍蹬地飛奔,分別從左右兩邊朝屠彘人襲來,並且那顆大火球一刻也不間斷的噴發出火焰攻擊他們,屠彘人則主動迎上前去,精準控制每根鐵鏈打散空中飛來的火焰,並時不時用中間部分強有力地格擋住兩隻龍的近身攻擊,以防他們用高溫腐蝕自己。
蕭蒙了,徹徹底底的蒙了,在認識屠彘人的這段時間裡,這個面目可怕的爺爺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出來陪他這一趟也大概是為了享受享受老年生活,度過生命的最後一個階段。可現在呢?這個身材高大的老男人正拖著總重300多斤的鐵鏈與兩隻龍浴血奮戰!
看著漫天飛舞的鐵鏈和火焰,蕭迷茫了,坐在地上出了神。
「你去殺他!」拿折刀的龍沖另一隻喊。
那隻龍聽見後轉身離去朝著蕭的位置跑去。
「讓你走了嗎?」屠彘人從身後低聲怒吼,緊接著一根鐵鏈從天而降把他緊緊纏住甩向天空。
「不能再託了,陛下會有顧慮的!」
慌亂之下,兩隻龍背靠背站在一塊,雙手放在胸前擺著一個奇怪的手勢。
搞什麼啊?他們在模仿火影結印嗎?蕭默默吐槽。
沒過多久,火球迅速散開,化作無數火鳥盤旋飛在空中,完完全全地照亮了這個黑暗的地方,它們如初開的櫻花般那樣迷人,可再迷人的櫻花也終究會枯萎啊!就像再可愛的狗,飢餓到一定程度也會毫不猶豫地咬向養活自己多年的主人。
屠彘人察覺到了什麼,慢慢退到角落,四根鐵鏈在地上被拖來拖去,發出刺耳的聲響。果不其然,在那些火鳥上升一段時間后,突然俯身下沖,惡狠狠地朝屠彘人衝去。
屠彘人雙腳開立,重心下移,身體猛地向前一倒,四根鐵鏈居然不可思議地兩兩分組分別朝左右兩邊飛去,如同天使張開他那巨大的翅膀,向世人盡情展示自己的偉大一樣,俯衝直下的火鳥根本來不及反應,一個接一個的砸向鐵鏈,鐵鏈與火鳥相撞擦除璀璨的火花,火花漫天好似一場煙花盛會。
最後,鐵鏈的末端將兩隻默默低語的龍也擊飛,砸的牆壁直落灰塵。他們怎麼也不會料到鐵鏈還能這麼玩!明明以他剛才的姿勢,這些鐵鏈應該毫無反應才對啊,可它們竟然從地上飛起來乖乖服從屠彘人的指揮打破了他們的火鳥。
這一反牛頓的場面被蕭也看見了,他現在能做的只有張大嘴巴看著屠彘人。
「我現在回答你一開始的問題。」屠彘人走過去一腳踩在拿折刀的龍的胸脯上,他的肺頓時開始破裂併流血,「我只是一個遠離世俗的人,可你們運氣不太好,偏偏我還是個處刑者。」他的臉上漏出了嚇人的微笑。
「回去告訴你們那位陛下,說以後要好好對待客人。」屠彘人輕微顫抖身子,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的鐵鏈迅速重新纏繞在了他的身上,他仰起頭朝外面走去。蕭也跟著走了出去。
大街上的人潮已經涌到了大殿門前就等著燭帝賜火了,一路上蕭都低著頭不敢說話,並不是懼怕屠彘人,只是他還沒想好說什麼。
屠彘人先開口打破了這片寂靜:「他們剛才說的是漢語吧?」
蕭一愣,仔細回想剛才那兩隻龍說的話好像確實說的是漢語,龍竟然還會說漢語!事情越來越不可思議了。
「喂!喂?」蕭試圖去呼喚共生龍。
「哎呦,終於沒事了。」共生龍說。
「你剛才幹什麼去了?我差點死了哎!我死了你去喝誰的聖龍液?」蕭憤怒起來。
「老兄,沒搞錯吧,那一會兒我要出來他們肯定先殺了我再連帶著殺了你啊!我一是自保,二是保你,反過來你還怨我?」
「哎好好好,謝謝你行了吧。」蕭無奈的說,「說正事兒,那群龍怎麼會漢語?」
「嗯……我推測,他們一定是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對你使用了龍靈術?自私自利,是一種可以把對方的知識強行傳入到自己的腦中的能力,還好他們還有點德行,只複製了語言部分,沒有碰別的,如果多加修鍊甚至能實時窺探別人的想法。」
「額,怎麼還有這種靈術。」
「奇葩靈術多著呢,你還太年輕。」
屠彘人見蕭這麼久都不說話從上去輕聲問了問:「怎麼了?」
「啊,沒,剛才問了問他,他說是那兩隻龍複製了我的語言,所以會說中文。」蕭撓著頭。
屠彘人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屠爺爺,你……」
「有什麼想問的等有時間去祿吧,我只能告訴你我是受他囑託保護你的。」屠彘人目視前方,「我有點累了,不想說話。」
一陣陣呼喊聲從前方不遠處傳來,無數龍群聚集在大殿門前,頭頂一盆柴草,高喊著什麼,翻譯過來就是「燭帝萬歲」「請燭帝賜予我們聖火」之類的話。
兩人穿雜在混亂的人群中,費了好大勁才找到了那三個活寶,期間有不少龍碰到了屠彘人身上的鐵鏈,鐵鏈碰撞發出聲響,但還好被龍群的歡呼聲壓了下去,不然被他們發現可能會掛上「攜帶兇器入宮」一類的罪名吧。
「嗨,你們剛才去哪了?一直沒看見你們。」萊德朝蕭和屠彘人揮手,頭上的柴草險些掉下來。
「我還想問你們呢!一個勁地往前跑都不看看後面成啥樣了。」蕭生氣的說。
「噓!」一旁的申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又指了指前面。
蕭扭頭望去,上百級階梯通向輝煌的燭帝龍宮九大殿之一——陰皇殿,陰皇是指女媧,即現在的萬龍之祖,這座大殿是之前萬龍之祖的寢宮,後來萬龍之祖上到古陵郡養老,這座寢宮也就被燭帝改造成主要的上朝之地。高數十米的大門上面刻有各式各樣的浮雕,彷彿在講述一個精彩的故事。
過了一陣子,大門漸漸打開了一點縫,一道燦爛的金光照射出來,龍群見狀都停止了議論,紛紛屈膝下跪。這是燭帝賜火的先兆,寂靜的龍群正等待著燭帝賜予他們聖火。
大門停止了開啟,開口出只有幾米寬,一道裂縫閃爍著金色,一個人嬌小的人影一閃而過,這一幕十分短暫,僅僅只有不到1秒中的時間。所有的龍都低著頭默默等待,萊德,申和吉朗林也不例外,只有屠彘人和蕭恰巧看到了這一幕。
那個身影與平日里見到的龍化人並不一樣,沒有犄角,沒有尾巴,身形也比較矮小,很明顯是個人類。蕭突然想到了爺爺走之前說的,要把小火龍送回去,莫非剛剛那個身影就是爺爺的了。
只不過一個如此小巧的人類站在高大的龍門之間竟毫無違和感,甚至蕭打心底里覺得祿就應該站在那。好像無數跪拜在陰皇殿前的龍群不是對燭帝屈膝,而是對祿!
「你的想法夠危險的啊!」一個聲音從腦海里傳出,是共生龍在說話。
「想想,又不是要真的說出來。」蕭懟了回去。
「難倒先前的給你說的話都忘了嗎?看看你的四周。」
蕭抬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他的周圍全是龍,他只好又仰起頭向天空看,在他抬起頭的時候突然停在了一半。一個東西突然吸引了他,在遠處的陰皇殿之上,有兩隻巨大的龍正趴在屋頂,其中一隻把尾巴垂了下來。因為距離太過遙遠,他只能勉勉強強看清那兩隻龍巨大的身形和突出的熱氣,並不能推斷出是什麼種類的。
龍靈術?自私自利這個名詞閃過了蕭的腦袋,沒錯!那兩隻龍對他正在使用龍靈術?自私自利,有了第一次的經歷,這次他能明顯感覺出腦子無緣無故變的疲憊,這種感覺好像從他踏進陰皇殿前面的廣場就開始有了,也就是說那兩隻趴在大殿上的龍從他一進到人群就已經開始窺見他腦海中的想法了。
「是之前想要殺你的那兩隻龍?」蕭認出了那倆。
「你猜對嘍!」共生龍略帶諷刺的說,「就是那倆蠢貨。」
「喂喂喂!你這麼說他倆是能聽見的。」
「放心,他倆已經走了。」
蕭又抬起頭看向陰皇殿上方,兩隻龍拖著纖長的龍尾飛向了天空,夜色慢慢將他們兩個吞沒。
「那倆是燭帝的親衛,跟在燭帝身邊幾千年了,擁有燭帝的部分真傳。」
「嚯,待了幾千年才只有部分真傳,也不行啊,嘖嘖嘖。」蕭搖搖頭。
「說實話你挺幸運的。」共生龍說,「你雖然與我共生會遭到燭帝的追殺,但你有皇子傳印,就是你臉上的三道疤,一般來說,擁有皇子傳印的都是宮裡的人,初次誕生的皇子因為看不清周圍的事物會亂抓一切,他們的爪子上會有孵化時殘留的聖龍液,抓到龍后,爪子上的聖龍液就會完全消失,抓痕會迅速腫脹,隨後開始不斷產生聖龍液,也就是說每當有一個皇子降生,只會有一隻龍受到皇子傳印,有幸被抓的龍會被稱作傳承者,他們會被召見進宮得到燭帝部分真傳,成為燭帝的親衛,有聖龍液的加持,他們的身體素質會更強,掌握龍靈術的速度更快。」
「那兩隻龍就是傳承者?」
「你又猜對嘍!」
「廢話嗎,這個我再猜不對我回家種地吧。」蕭吐槽。
「所以你也是傳承者,他們現在進退兩難,如果要殺你,你是有皇子傳印的人,如果不殺你,你腦子裡還住了個有蜃龍帝王之力的共生龍,估計他們也在抓破腦袋想對策。」
蕭不禁感嘆,感嘆這一路上的一切,在地球上,他是個中考獲得全市第三的學霸,同學都以他為目標,為敵人,都渴望超越他,享受打敗最終boss的感覺。老師們更不用說,在學習時看見他就誇上幾句,或者笑一笑。連中考之前的推薦生名額都是校長親自塞到他手裡的,可謂是年紀輕輕就走上了人生的小巔峰,未來不可限量啊!
可現在呢?自己卻被一個活了幾千年的龍族大帝追殺,被大帝的皇子傳印,進退兩難。關鍵是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那旋風無敵屌炸天的靈術,完全不能用地球上的知識解釋的超自然力量。
蕭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是多麼的無用,原來那些被人們唾棄的差生是這樣的感受啊,想進步卻很無力,想突出卻又只能靠搗亂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