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與罪

一道豎直的火焰從門縫中劈出，在空中緩緩橫過來擦著龍群頭頂的柴草盆飛過。

寬闊的廣場上霎時火光四射，烈焰如潮水般由前方湧向後方的龍群。

龍群歡呼著，雀躍著，低沉的龍鳴響徹了天際，彷彿劃破了漆黑的蒼穹一樣。萊德，冉和吉朗林也跟著吶喊，但以他們的聲音沒有人能聽見，甚至連他們自己也聽不見。

龍群開始整體向大殿外面遷移，他們準備巡遊整座燭都！今晚的燭都將是不夜之城。

今天的人文街夜晚遠比往常的更加黑暗，整條街的供電系統已經癱瘓，幾乎所有的人都脫離了崗位蹲守在政府門前等待著官方的說法。他們打著自己的燈和告示牌，帶著被褥和食物扎堆在一起。

人們身上的衣物大多都很破爛，大概是剛剛和政府的人搏鬥了一番，有的人還為此落下了傷疤。

學生罷學，工人罷工，至於商人，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原本不想捲入這場紛爭，可因為此次事故，市場，商場全都關閉了，相當一部分買賣家失去了顧客，東西根本賣不出去，也只好擠在人堆的外圍，靜靜地等待。

凌晨一點鐘，灰濛濛的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人們紛紛支起帳篷組成了一堵龐大的避雨處。

人們面對著的政府大樓傳出細碎的人聲，他們好像在門后爭論著什麼。沒過多久，一個提著M134的壯漢沖了出來，提起槍口就要開火，要知道這可是把最高射速能達到6000發每分鐘的機槍！足夠他在短短几分鐘內屠光這裡所有的人，並且片甲不留！

可人們卻無動於衷，一臉冷漠的看著這個淋在雨里的壯漢，有的甚至連頭都不抬，好像已經到了無懼生死的地步了。壯漢四下環顧了一周后，見人們如此冷漠，架起M134對著天就是一頓狂射，短短一分鐘內，槍管已經過熱，也沒有使人群慌亂，因為這已經是第四個衝出來對著天瞎射的人了。前兩個人們還有所畏懼，知道四處躲一躲，到了第三個就變得沒那麼驚慌了，更別提第四個。

一個接一個的安保人員從政府大樓里衝出來把他強行拖走。緊接著，一個穿著考究，帶著白手套住著拐棍卻腰板挺拔的人走了出來，他站在門前的屋檐下，從高高的台階上俯視猶如流浪的人群。

這是人文街政府的副主管——弗勒特?梅，祿不在時，人文街的大多數事都由他掌管，他也是人們所認同的下一任人文街主管，可怎麼也沒想到地創聯盟會會長竟然會選萊德當下一任主管，還好這件事暫時未公開出去，否則人們將更加暴亂。

弗勒特用拐棍敲了敲地，開口了：「居民們，同志們，稍安勿躁，我知道這件事對大家的打擊，和對人文街的影響都很大，網上的視頻我也都一一看過了，請大家放心，我們政府部門一定會給予大家一個最真實，最可信的解釋，還希望各位居民的理解，請勿相信網上的傳言，視頻和照片我們均已核實，皆為偽造之物，現在都這麼晚了，請大家回家休息吧，明天恢復人文街應有的秩序，謝謝配合。」弗勒特最後彎腰90度行了個禮。

「那電視台又是怎麼回事？事發時電視台可還是好好的！」一個年紀不大的男人站起來喊，其他人聽了后也都跟著質問。

「我們為了預防發生類似的事而耽誤頻道播出，在其餘地方建了多個信號塔與電視台錄製廳，每周循環，這周恰好不在公寓大廈。」弗勒特解釋。

「也就是說你們早就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而提前布置了退路？」

「對啊！」「你這話太牽強了吧！」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

「大家安靜，安靜！」弗勒特舉起一隻手示意眾人停下，「請大家務必相信我們政府，我們政府將永遠站在民眾的一邊!」弗勒特神色莊重，「大家還有其他問題嗎？」

「視頻中的人呢？一個變成雲飄走了，還有一個在大廈里！那個人去哪了？」眾人齊聲呼喊。

「那個人我們目前還在調查，我們的記者說那個人最後也飄走了，但我們一定會追查到底，讓民眾們看看是誰破壞了我們人文街良好的秩序！」說完他就轉身回到了政府大樓里，隨著門被關上，人群鴉雀無聲。

他們到現在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好了，一些人站出來高聲呼喊：「政府撒謊！我們有圖有真相，我們到後面還會有人證！走！我們去醫院找那個掉下來的人！」

數千人齊刷刷地跟著大部隊走了，還有一些保守派不願惹是生非，畢竟這件事並沒有與他們有太大的聯繫，他們中大多數都是些商人，企業家，他們看著大部隊走後，默默收拾東西紛紛離開了這裡，回到了各自的家。

到了第二天早上，人文街的民眾分成三部分，一方是反對政府，想要為那些失蹤的人討回公道的人，他們稱自己為「義守派」，是將正義守護住的意思。

另一方是「和平族」，顧名思義，就是相信政府，反對暴亂的。

還有一方就是兩邊都不參與的散人，也是兩大派別主要拉攏的對象。

此刻，義守派和和平族的人都聚集在人類團結環的南北兩端，手持武器，沒有武器的也帶著鍋瓢。他們已經在此僵持了一個多小時了，在三個小時前，義守派的人上街遊行示威，要把政府推翻，舉薦各自信任的人統領人文街，或者選出代表組成人文街的領隊。

然而他們的舉動卻不偏不歪地射中了和平族的要害，人文街原本就被創新源禁足，只有少數的貿易交流發生在地創之間，更多的交易是人文街內部的，但如果人文街內部沒有了交易的市場，絕大多數人都將面臨破產或者倒閉。

至於他們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開戰，主要是因為站在中間的這個人，他聲稱自己是ISB組織的領袖之一，沒錯，就是那個視頻中和人文街政府勾結的組織，也是義守派的主要敵人。

而他卻從容不迫地背著手站在人類團結環的正中央，面向東方。初升的太陽直衝著照在他身上，帶地上投下巨大的影子，彷彿上帝降臨人間一般。但只可惜他並不是上帝，也不是天使，而是一個從事交易人體基因的魔鬼。

他在等待，等一個人，如果那個人不來，他會一直在這裡等下去，左右兩邊充滿怒氣的人也只能忍氣吞聲的等著。

「為什麼不打倒他？打倒他雙方就可以正面交戰了啊！」義守派的一個人小聲嘀咕。

「你知道靈術嗎？」一個穿黑色大褂的人也小聲回答他。

「啥？啥是靈術？」

「靈術是創新源的一大文化，一種超越自然的力量，據說只要是創新源人，多多少少都會一點靈術，連剛出生的嬰兒哭一聲都能把鋼化玻璃震碎！前兩天那個視頻里的人聽說用的就是靈術，包括公寓大廈頂層被燒得精光，也是靈術造成的！」這個人捂著嘴小聲說。

聽著的那個人眼睛瞪得溜圓，「那他作為一個領袖豈不是更牛逼？」

「所以啊！沒人知道他的底細，總之你記住千萬別惹他就行了。」

「咱就沒有會用靈術的人嗎？」那個人問。

穿黑大褂的人沖著他腦門就是一巴掌，「你覺得呢？如果有咱還用得著開車嗎？出門直接用飛的！只有創新源人才會靈術，咱們想學也學不來，因為咱沒那體質，靈術需要體內有塊石頭做媒介，你有嘛？」

「有啊！膽結石腎結石我都有啊，賊大個的！」

「你那玩意兒頂多就是個累贅，一點屁用都沒有！」

「哎，話說哥你咋知道這麼多的？」

「書上看的，第一批來這的人幾乎都知道。」

「那你會靈術嗎？」那個人滿懷期待的問。

「啊，我連膽結石腎結石都沒有，怎麼可能會？」黑卦男用手指了指問他的人的腦袋，「兄弟你腦子秀逗了吧？地球人是不會靈術的！」

兩人說著說著前方忽然一陣騷亂，眾人紛紛開始議論，兩個人也抬著頭使勁向前看，在來回晃動的人群中，黑卦男勉強看到了兩個人抬著個擔架向中間那個人走去，擔架上好像還躺了一個人。

「是那個摔下來的男人！」義守派的其中一人高喊，其餘人也跟著躁亂起來，「人證來了！」

「諸位！」站在中間的ISB領袖用一股純正的中文說，「這就是你們想要的人證，他來了，我們一起聽一聽他怎麼說。」

ISB領袖把一個擴音器放到黎佳興嘴邊，並給了他一個眼神，黎佳興獃獃地望著他的眼，猶豫許久后說：「我就是那個從公寓大廈頂樓摔下來的人，事發時我們本在開會，一場突如其來的爆炸將我炸出了會議室，後面的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眾人紛紛議論，「他怎麼沒死啊！」「這孩子是怎麼活下來的……」

「很好，他闡明了自己的經歷，可是，在這種場合說謊並沒有什麼好處對吧？」ISB領袖湊到黎佳興耳邊低聲說：「要不要我來告訴他們真相呢？」黎佳興奮力搖了搖頭，可一隻螞蟻終究還是撼動不了巨石。

ISB領袖支起身子，把擴音器放到自己嘴邊：「他叫黎佳興，是祿的大孫子！」

人群再次浮動起來，好的壞的議論聲紛紛響起，從四面八方傳入黎佳興的耳朵。

「事發時，祿其實就在公寓大廈頂樓，和他還有他在一起。」IBS領袖向右指著義守派，很明顯，他在指一個人，眾人向他指著的地方投來詫異的眼光。前面的人紛紛讓行，直到騰出一條道路來，站在道路正中央的正是人文街監獄的典獄長！

「厲害啊，這都知道！」典獄長抄著手，用啤酒肚托著走出人群。

「並且，我可以負責人的告訴大家，導致爆炸的正是兩種靈術的結合，也就是說在當時，祿和他，對不起我忘了你的名字了。」ISB領袖突然插入這麼一段不和氣氛的話，「作為兩個地球人，卻使用了只有創新源人才擁有的靈術，他們已經不再拘束於做一個普通人，而是偷偷竊取的我們創新源文化的機密！」

眾人喧嘩聲響徹人類團結環，人們都在對典獄長和黎佳興指指點點，甚至偶爾還能聽到幾聲祿的名字。

典獄長攤攤手，擺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你好，首先重申一遍，我叫葉桐癸，葉子的葉，梧桐的桐，十大天乾的癸。」葉桐癸轉過身來面向大家，「我承認我會靈術，但……」他突然掀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那圓滾滾的啤酒肚，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笑了，待他們看清楚后隨即一片寂靜，在他的胸口處，有一個可怕到令人髮指的傷口，傷口已經腐爛，並結成了黑紅色結晶狀的堅硬物質。

「這是這位兄弟當初拿我們做實驗留下的證據，我就是切切實實的人證！他們拿地球人進行辰石移植和基因改造，讓我們的身體強行承載創新源的靈術，從而改良他們的技術，讓更多無辜的地球人淪為他們的戰爭機器！」

他掀著衣服圍著人類團結環走了一圈，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諸位！」ISB領袖掏出了一張紙，紙上用一種看不懂的文字寫了什麼，下面又用漢語注了一遍翻譯，「這是當初我們招攬志願者的承諾書，所有參加志願移植活動的地球人都在上面按了手印，現在隨便取一個指紋都能查到對應的人是誰，並不是我們強制他們進行的改造，而是他們自願的，他們渴望得到這樣的力量，脫離你們這些弱小無知的群體，成為更強大，更偉大的人！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他們的貪婪和慾望啊！」

「不是的，啊不是，是，確實是這樣，但我現在站出來反對，就是為了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們，千萬不要再受他們的蠱惑，改造后的生活是十分痛苦的！」葉桐癸奮力辯論。

「看看，他到現在還在阻止你們擁有這樣的力量，因為越少的人擁有靈術，他們的地位和身份才會越高貴，他們不想讓你們變得和他們一樣高貴，所以在不停的阻止你們！醒醒吧地球人！你們馬上要被自己的同類拋棄了！反抗吧！為了這不公的世道戰鬥吧！ISB的大門始終向所有清醒的地球人敞開著！」

ISB領袖話音剛落，人群沸騰起來，不管葉桐癸說什麼，怎樣努力的辯論都被人們視為了狡辯，眾人徹底被他說服了，他們只相信ISB領袖的言語，葉桐癸這樣的人被他們當成了吝嗇鬼和渴望權利的虛偽至極的罪人。

南北兩邊的人一齊匯聚到人類團結環的正中央，把ISB領袖團團圍住，齊聲高喊著「ISB萬歲！打倒吝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