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獻奠
「又到日子了吧。」
「噓，在外邊的時候別說這些話，還有小心點……他們來了。」
樓閣林立的繁華街道上，行人們忽然都停下了各自的事宜，紛紛面色惶恐的躲到了不起眼的地方。
風捲起了未起喧囂的塵埃，整齊的腳步聲自城外而來，幾個好奇的小孩忘記了大人的告誡，好奇的抬起頭看向了聲音源頭。
白衣，戲面，赤足，血發，十名怪異的妖異男子分列而行，抬著一座宛若黑色棺材的轎子，緩步向城中而來。
轟隆……
天雷在昏暗的天空中劃過，將彷彿一片灰色的世間照亮了幾分。
孩童的大人們也在此時發現自家的孩子居然在抬頭觀看，立馬驚恐的將他們的頭都摁了下來。
咔，咔，咔。
轎子很沉，所以腳步聲很重，可細細聽去，又彷彿是人骨碎裂的聲音。
厚重的氣息將熱鬧的城化為寂靜，連閣樓上的茶館都未曾有絲絲輕語。
直到那十道身影遠去，這一條街道才慢慢的有了生氣。
「小二，剛才那走遠的東西莫非是北海的戲奴吧？」
衣著華貴的俊郎公子舉起茶杯，問向了正給自己上茶點的店小二。
誰知店小二聞言后立馬面色驚慌的左右看了看，然後才小聲怪責「公子息聲！可不敢亂說話啊，噓！」
貴公子聽店小二這麼說，也是面露慚愧。
「是在下多舌了，倒是剛才那般陣仗是為何？」
聽到貴公子的話，小二並未出聲而是上完最後一碟滷味后，才無奈的搖了搖頭。
「公子來的不是時候，如果只是路過的話，還是趕緊走吧。就算有事，最好也還是過些時日再來。」
「哦，難道蜀地不歡迎客人?」
「公子話說重了，我們西蜀自然是歡迎客人的，只是最近不是太平時候。」
衣著白凈古樸的老者吹著茶湯，接過了店小二的話，老氣橫秋的臉上充滿了寧靜，一雙深陷眼窩的雙目彷彿已經睜不開了。
「因為澤老爺?」
熱鬧的二樓剎那間便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看向了角落裡出聲的道人。
「看什麼，喝茶，一句亂言便讓得你們如此失態。」
還是老者的一句呵斥才讓眾人收回了目光，可見老者的身份並不一般。
隨後老者顫抖著將茶碗端了起來，對著角落裡的道士遙遙一舉。
「沒想到在西蜀還能遇到道門真人，老夫有禮了。」
啪，見老者如此姿態，貴公子單手打開摺扇遮住了半塊面容，一雙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他剛才好似看見了絲線?
「不必多禮。」
誰知黑袍道人只是平淡的舉杯還禮，然後便起身欲離。
看到黑袍道人要走，那貴公子也是急忙的跟著追了出去。
「真人等等我，等等我。」
走在前頭的黑袍道人正是化凡而來的柳宗，至於身後的貴公子，則是路上撿來的。
隨著柳宗兩人的離開，茶閣二樓再一次陷入了寂靜。
那本在熱熱鬧鬧交流的食客紛紛落下了臉上的各種表情，似傀儡般呆愣在了原處。
只有惶恐的店小二渾身顫抖的跪在了地上，還有那正舉杯對著空座的老者。
「道門的人已經來了，大祝那邊還沒有準備好嗎?」
老者寧靜的麵皮此刻已經猙獰了起來，那一雙深深陷入眼窩的雙眼更是倔強的睜開了一絲，
露出兩點紅芒攝人心魄。
「還不夠……遠遠不夠，生獻的血肉還差。」
陰冷的邪意的聲音居然自跪在地上的店小二口中傳了出來。
嘶啦。
店小二一把將面上的血肉完全撕了下來，露出了裡邊宛如惡鬼的五官。
「自他們踏入蜀地開始，我們就有機會動手，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殺了他們?還把他們放入了王城！」
老者再一次坐了下去，然後扭頭看著面前的男人。
男子未言，只是捏著小二的麵皮走到了窗前，看著柳宗的背影和屁顛顛追上去的貴公子。
「我自有我的打算，而且要是殺了他從而驚動了道庭就得不償失了，並且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少年來歷也不簡單。」
「要知道那可是當今天子的第二子，連蜀王見了都得叫上一聲殿下的貴人。」
「什麼?」
老者的本已經閉上的雙眼再次睜開，連同著二樓的所有「客人」都一併將目光看向了「店小二」。
「你們可真不怕引來欽天司的目光?要知道皇子對於「昊」的價值，要是他出了什麼事，那群瘋狗完全能夠將這片小小的蜀地給翻過來。」
「哼哼，怕什麼?如今斗昇姥母和你們的澤姥爺都已經有所啟示，天機如此混沌，便算我們將那頭幼龍生撕了又如何?那頭老龍根本什麼都算不到，如此好的時機要不耍個天翻地覆，那豈不是太便宜了哪位陛下。」
「店小二」惡鬼般的面容無懼的面對著眾多「客人」的目光，直到老者無奈的閉上了雙眼，眾多「客人」也都再次掛上了各種各樣的表情將二樓恢復了熱鬧。
「都是些瘋狗，我可以不管你們的打算，但你們答應我的事，什麼時候能夠做到?」
「快了，只要獻奠完畢，斗昇姥母便會再次將蜀王的血脈續上，你們這一支也將可以真正的走到明處，成為西蜀的「王」。」
「店小二」的聲音如同惡鬼的低語「不過，澤姥爺那邊你真的有辦法拖住祂的目光?」
面對著「店小二」的挑釁，老者並沒有過多反駁，面容逐漸歸於平靜。「我自然有我的辦法，澤姥爺最近可沒辦法將目光落到這片小小的蜀地了。」
「店小二」聞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只是看著柳宗還有二皇子遠去的背影輕笑著。
「哼，希望如此吧。」
大街上，來往的行人都自覺的與柳宗隔開了距離，這一反常行為令本還在因為柳宗不等自己而生氣的二皇子都察覺到了異常。
「他們是怎麼回事?」
對於突然湊到自己身邊的二皇子，柳宗甩了甩浮塵面不改色的回應「不知道」。
「啊?不知道又是什麼意思?而且我總感覺這裡怪怪的，自從我們進城開始就怪事不斷，怪不得宮裡的先生總說這西蜀是蠻夷之地，這一見到是有些名不虛傳了，真人你說他們是不是……」
「殿下，可還記得你我的約定?」柳宗立馬出聲打斷了他。
「啊?啊，記得記得，到了蜀地我就一切聽你的，不亂多嘴！」
「嗯，那現在呢?」
二皇子被一噎「啊！這也算啊。」
「自然算。」
柳宗用拂塵敲了敲二皇子的腦袋。
「嘖，那行吧，那接下來一切由真人做主，我不出聲了便是。」
二皇子說完立馬嘟起了嘴，絲毫不見剛才在茶樓里的華貴模樣，更像一個可愛少年。
如果是其他人敢如此對他說話，那他一定大發雷霆，畢竟身為大宗二皇子，他也有著極高的自傲。
然而在面對著柳宗時，他卻絲毫不敢，沒錯就是不敢，對於常常混跡於帝國高層的他來說，他從未在其它任何一個人的身上看到過如此偉大的氣息。
便算是他的父皇，大宗的皇帝，宗羅也不可與其比擬。
加上這一路的跟隨，更讓他對柳宗的身份感覺到好奇。
「到了。」
就在二皇子還在思緒萬千的時候，柳宗的聲音將他拉回了現實。
只見他們二人已經來到了一座客棧前，如果只看裝潢的話，的確是一間在普通不過的客棧了。
但二皇子還是跟著柳宗的腳步踏了進去。
「客人是要住店還是吃飯啊?」
剛進門，熱情的小二便已經迎了上來。
二皇子剛想出聲，但又想到了柳宗的話，所以立馬鼓著嘴後退一步躲到了柳宗的身後。
「這……」
看到二皇子的做法，小二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畢竟看衣著的話，柳宗這個黑袍道人更像是二皇子的護衛。
對於小二的目光，柳宗並未計較只是一甩拂塵，拿出了兩錠銀子交給了對方。
「兩間客房加一頓葷食，麻煩了。」
回過味的小二立馬接過銀子后，彎著腰賠笑「不敢不敢，還請真人和公子同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