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破界

第 102 章 破界

那鑲嵌在洞穴四壁的夜明珠之上好似蒙上了一層血霧,黯淡的光暈之下染著輕紅色,整個洞中都變得晦暗幽深了起來。

這洞中方才爭相綻放的花團已經枯萎糜爛,從染了血色的冰面之上,一點點往冰棺延伸,四處空氣都瀰漫著一種參雜著血腥味的奇異香氣。

那冰棺傾斜,神靈驟然復甦,祁珧扶著她的那支漸漸恢復血色的手,引著她往棺木中踏出了一步。

她的雙眼從茫然中漸漸恢復了神采,周身都縈繞著夾雜著隱約血絲的神光。

沈寧意驚疑不定,手中暗暗握住了少司命之前給的那枚骨牌。

方才明明那冰棺中就只剩一截脊骨,眼下卻好似嘗盡血氣后重生......這怎麼可能?

眼下最嚴重的便是自從這位神靈「醒來」后,她便感覺周身靈力好似哪裡漏開了一個口子,正在不斷往外流瀉著。

就算神族咒術也是需要一絲靈力為引,才可釋放的。

那「重生」神靈卻驟然望向了沈寧意這邊,她那悲憫的神情與神像向如出一轍,放開祁珧的手便飄然而來。

沈寧意手上暗暗用力,做好兩手準備,只要這神靈對她存有惡意,靠近她便會受到反噬。若自己靈力耗盡,咒術無用,她便會立刻捏碎骨牌召告少司命。

兩尺、一尺、三寸、一寸......沈寧意心中默念不止,身後已有暗風在躁動不安地涌動著,卻只在電光火石間,那神靈直接從她身體中穿過了。

她像一陣風似的,飄搖而過,好似根本就沒有看到沈寧意,穿過她的身體,往入口而去了。

也就在這一神魂接觸的瞬間,沈寧意雙目一頓,看到了什麼。

祁珧跟著他的神君而去,走到沈寧意身旁時,卻是步子一頓淡笑又問了一句:「你決定好了嗎?」

沈寧意只看向腳下,透明的紅色冰面之中,也有張看向她的隱隱綽綽的臉,卻是她自己了。

謝扶涯不見了。

「等著吧。」她像是回答祁珧,也像在對自己的影子說話,話音一落,她便抬頭迎著祁珧的雙眼輕輕的笑了一下。

祁珧眨眼間便化作一道青煙消失在眼前,而沈寧意試圖也朝著來路的方向走了幾步,卻發現不過幾步就會走回原地,不過是原地打轉。

她收好骨牌,將那隻銅鈴握在手中,試圖用最後几絲靈力卻尋找謝扶涯的位置,那一點靈氣繞著銅鈴飛旋一周,便往那洞穴中飛去,卻是撞上那洞穴牆壁,便碎開消散。

銅鈴未響,說明他沒有危險。

沈寧意收好銅鈴,只覺周身靈氣正如流水一般飛速消散,而她周身筋骨也漸漸傳來劇痛,好似巨石撞於其上。

之前有靈力與神族咒術護體,她得以輕易重塑筋骨,雖有淤血卻不致命,只定期排出即刻,現下靈氣消散,便只能生生扛著了。

還好這具身體鍛過體,不至於靈力一無便變得無法自保。

此處洞穴不知穩固,她如今靈氣稀薄,若用符咒只怕洞穴坍塌,吃丹藥也是不可了,如今這具身體靈氣稀薄,根本運轉不開其中神靈,只怕直接爆體而亡。

她祭出那把生鏽的劍,才往上一劈,那上面的銹跡便嘩嘩往下掉,劍身也渾然一震,像是被什麼彈了回來。

她收了劍,慢慢走向那方才靈氣撞向的洞穴內壁,握緊拳頭,將身體中僅剩的靈氣匯聚在拳端,深吸一口氣,狠狠地砸了上去。

眼下只能信自己了,她親手做的法器,她便只能相信。

「哐」地一聲,那靈氣和她的拳頭一齊撞上穴壁,發出一聲沉重的響動。

沈寧意的几絲靈力也感受到牆中似有什麼東西將她的靈力彈了出來,猛地撞向她的胸口,五臟六腑一陣震動,激地她喉中頃刻便湧上一陣腥氣。

她輕輕呸了一聲,將滿口血吐在一旁,用袖子輕拭去唇邊的血痕,又稍整了姿勢,提著拳頭便再用力朝那牆上砸去。

「砰!」

「砰!」

「砰!」

一記又一記,拳拳用勁,那骨節撞上冷硬的洞穴內壁發出哐哐的巨響,沈寧意嘴邊的血還在順著唇縫往外流淌著,她周身也在隨著拳端的劇烈撞擊而咔嚓響動不斷。

她渾然不覺,雙眼亮得驚人,彎著唇,一邊一拳一拳地硬生生往洞穴內壁上砸,一邊在覺得這感覺久違。

剛到無方時,便是沒日沒夜的打,周身的骨頭都像要碎掉,被那些妖獸抓住時她難得找到一個狹小安全的地界,在那鍋里打了她到無方之後的第一個盹。

那時她不甘心,從天鑒台上下來的那一天,她其實聽到了那些周圍圍觀神靈的話語。

「凡人成神便是逆天施為,此人不知哪裡得來的機緣,卻也不過如此罷了。」

「幸得一寸天機,卻也不過是個凡塵俗物,如何堪當神祇?」

這個神界與凡塵眾生所嚮往的不同。這裡的每個神族因為人世信仰而生,也化作人形模樣,不斷輪迴歷劫只為更明晰民心天道,卻也有著和凡人一樣的私心。

也看不起凡人。

但也不是所有神靈都那樣,比如東陽帝君,若無帝君接引教授,她怕是連神骨都修不出來,在天境之中也根本搏不得半分職位,更別說在犯下那樣的「錯」后,還能去到無方了。

是以就算東陽帝君如今行為令她捉摸不清,她卻也相信帝君定有緣由,帝君於她亦師亦友,她於帝君也是如此,除卻她忘記的過去,成神之後,帝君於她,似親人無異。

她思慮重重,回過神時已聽到這牆對面也發出欻欻響動,是劍的聲音。

她出拳的手一頓,額邊溢滿了汗珠。

「虞師妹,退後。」對面傳來的謝扶涯的聲音。

輕輕的,卻令人信服。

沈寧意臉上笑開了,擦了擦汗漬,卻並未退後,反而對牆那面笑言道:「謝師兄,這結界好似需要內外合作,否則破不開的。」

「師兄才要小心些。」她話音剛落,拳頭便似一陣疾風一樣撞向穴壁之上,而謝扶涯那段也不過沉默一陣,便也傳來了鋪天蓋地的欻欻劍聲。

沈寧意雙唇緊抿,耳邊再次回蕩起那句話。

「我會陪著你的。」

她勾唇一笑,咬緊了牙關,兩隻拳頭高懸,一記又一記地帶著風往牆上飛撞而去。

她的汗水濕濡了額發,身體有規律地擺動著,額間飛灑下晶瑩滾燙的汗珠,唇邊的血也沿著下頜飛落,全被她踩在了腳下。

兩人驚人的默契,洞穴之中的骨節撞石與金石錚錚的聲音交雜著,兩人的呼吸聲都好似一點點變大,這洞穴內壁也似被擊打得一點點裂開了縫隙。

沈寧意聽到了對面那錚鳴之下有些凌亂的低喘,她也想起謝扶涯好似聞不得自己身上的氣味。

「謝扶涯,你還好嗎?」

她眉間微蹙,還是喘著氣在出拳的縫隙中出聲問他。

謝扶涯沒有回話,對面的劍石撞擊聲卻越發混亂迅猛起來。

不問了。

如今兩人被困此處,先要會合,才能一起離開。

沈寧意抹了把唇邊的濕濡,又繼續左右開弓。

終於,一刻之後,兩人俱聽見那洞穴內壁之中傳來一聲微弱的咔嚓,隨即便是一陣嘩啦的響動。

這黑黝黝的洞穴內壁也裂開一道縫隙,透出對面也微弱的光來,只在瞬息間這石壁便由下及上化作齏粉點點消失。

泥灰四濺,煙塵撲面,那煙塵中還沾著些紅色,不知染上的是她的血,還是他的。

沈寧意先看到了謝扶涯的衣角,血花點點,好似血滴濺落撒開,隨著他的衣擺往上看,這位謝師兄站的依舊挺直,一把上青劍握在掌心,指尖還有鮮紅的血珠在嘀嗒嘀嗒地往下墜。

他一手持劍,一手擋住了大半張臉,那露出的肌膚一片緋紅,他的氣息一片混亂,喘息不斷,幾縷也凌亂地落在頰邊。

沈寧意一抬眼正見那雙清亮如月的雙眸深深望了過來,她心中一跳,只覺謝扶涯的眼睛亮地驚人,尤其如今光線昏暗,那輕紅色落在他身上,兩人周身都是粉塵血污,實在都算得上狼狽。

偏就是這樣的狼狽之中,他那雙眼像是狼一樣看過來,恍惚中令沈寧意有種錯覺,危險的好似不是這洞穴,而是洞穴中的謝扶涯。

像是要把她活吞了。

而在謝扶涯眼中,此時的沈寧意整個人都灰撲撲的,髮髻凌亂鬆散,黑髮零散地墜落在兩頰邊,那雙總是含著笑意毫無畏懼的雙眼難得出現些驚異來。

她的額發都被汗水濕濡了,唇邊頰邊都是血色,素白染花的衣裳也是處處飛橫醒目的血痕,那雙身旁兩側的雙手不自然的微曲著,指節之上滿是殷紅的血跡,骨節更是傷痕纍纍,甚至透出內里骨頭的白色來。

謝扶涯深吸一口氣,慢慢放下了擋在臉上的手,手上的劍也收了回去,他氣息漸漸平穩了下來,那雙眼卻緊緊凝視著沈寧意,忽地腳下一邁,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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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前能讓我先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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