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張

安靜的凌晨顯得輪對與鐵軌摩擦的噪音很大，蓋過了車內些許嘈雜與充滿煩躁的催促聲。

離站台還有不少距離，已經有許多乘客提前拖著行李排到出口，生怕晚了一步下車。

這是最後一節車廂，鐵皮已經略微生鏽，看起來歷經年月，銹碎了邊邊角角，後邊微微變形的窗框子縫隙里不斷有冷風灌入，降了不少溫度。

前頭的空位已經被坐滿，後面倒是空了不少，最後頭吹著冷風的窗邊角落蹲著兩個孩子。

隱隱霧塵的天氣帶著涼意，看不清遠方，剛剛起身準備交接的乘務路過最後的座位，關上了損壞的窗子，收拾了一下地上的垃圾，還有幾張散落的糖紙，眼裡帶著疑惑，他看著角落裡局促的兩個孩子，依稀記得七八個小時前他們邊上還有一個佝僂的老太。

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瘦弱無比，看起來四歲上下，女孩似乎大一些，靠在角落看著窗戶，雙目無神，男孩子眼中似乎還有一絲清明，緊貼著女孩，看著像害怕又像是取暖，手裡緊緊攥著一張空糖紙，不知所措的眼神回應著乘務的目光。

天色越來越亮，火車緩緩到站，這是一個大站，月台上依舊是各種大包小包候車的人群，人群中罩著花頭巾背著孩子的婦女最為顯眼，孩子看起來似乎剛滿月，在冷風中安心的睡著，她看了一眼孩子，拉著行李往車上擠去。

「車長誒，最後節廂子裡頭有兩小娃子，有一夜沒見大人了」

乘務已經下了夜班，臨走前還是忍不住找到車長說了情況，畢竟近年販娃子的都愛走火車，情況也遇到不少次了。

車長還未回應，外頭正等著的兩位同志和交班人員已經進來

「車長，我們是這邊接到個情況，路段前頭有個老太太卧軌了，這邊來查查不知是不是車裡頭的」

下了夜班的乘員聽到言語，似乎想到什麼，嘆了口氣繼續往外走著，上了個夜班累人，懶得再問這些個事情。

候車室里熙熙攘攘，腳步聲密集，幾雙腳駐足在兩個孩子面前互相討論著，推脫著什麼。

「情況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站長你們看看我是不是下班可以先走著了呀」被拉回來講述情況的乘員有些急了，一心想快些回家睡覺。

「老張馬上來了，你等下子，再給他講講情況再走也不遲」老站長發話，乘員也不反駁了。

這時一個人影姍姍來遲，卻也不緊不慢，走到跟前眼裡望著兩個孩子，目光略有驚奇。

「多好的孩呀」這人便是老張，南山頭福利院的院長，見慣了院里的殘疾孩子，此時看到健全的反而驚訝不少。

兩個孩子此時躲在候車室的東北角瑟瑟發抖，年幼的無知甚至讓他們不懂如何把襖子塞嚴實，任由冷風灌進袖領子裡頭。

「行老張，你既然來了，那就交給你了，咱也不是第一次這情況了，就是不知是人販子跑了，還是讓爹媽丟下了」老站長見怪不怪，說完便走向辦公室準備做上記錄。

隨老張前來的還有一個大嬸子，裹著厚厚的衣服，一邊念叨著今個冷的不行，一邊上前頭給兩個孩子把衣服塞的更緊實了些。

孩子也不反抗，任由大嬸理著襖子，也沒言語，問啥都不應答，多大，從哪來，叫啥，都不知道。

「孩蛋兒，你們和誰一起坐的車呀」老張低下身子，來回看著兩人問道。

男孩依舊沉默，手裡依舊攥著糖紙，低頭不應，女孩這時輕聲說了一句

「和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