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糖紙
「隊長,身份不明,周圍沒找到證件」
聽到隊員的形容,隊長並沒有感到困惑。站在這一眼望不到頭的鐵軌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類似事情。
眼前的殘破的肢體動作看起來有些變扭,似乎要分裂開,被打滿補丁的衣服連接著,已經看不出來原本的面貌,只能從身軀體型看出是個老太。
在鐵軌周圍,還能看到一張染紅的糖紙黏在石頭上,隊長看著這張糖紙,記得以前也在路邊買過,很甜,很硬,耐吃。
破舊的衣服口袋裡空空如也,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似乎腰間別著的布條是用來放零錢的,此刻也被染紅空蕩蕩的垂落在地,隊長回過頭去,又詢問著隊員。
「前後站都聯繫了沒,可有其他線索」
「正在聯繫,隊長」
「嗯」
這條鐵路每年都會發生同樣的事情,只不過今天這個老太看起來有點不太一樣,上身慘烈,下肢骨折,似乎是從火車上跳下來摔斷了腿,又爬到鐵軌上去的,這讓隊長多了一絲疑惑,但也釋然。
「看起來,這老太心裡,有苦啊」
「…」
「可這年頭誰不苦呢」
嘀咕著,自嘲著,電話聲也響起了。
隊員看著隊長打開嶄新的翻蓋手機,心生羨慕,繞過地上的一片紅色,躲在護欄邊等著下一步交代。這年頭工作來之不易,隊員工作中從未反駁過領導的要求指示,地上的暗紅色讓他想起了前些日頭送給隊長的洋紅酒,那可是花了不少票子。
「喂,站長你說,好,好,了解了」
是南邊一個小坡子站的站長打來的電話。
「隊長,啥情況」,隊員忍不住好奇發問。
「這邊接到消息,那老太應該是南邊站上坐的車,帶倆娃子」,隊長道。
「那倆娃子嘞」隊員繼續好奇。
「都坐到北頭去了,遠著嘞」
「那我們這?」
「我們就不管了,後邊有人收拾,還有其他活頭沒忙完,走了走了」隊長不耐,看著地上的晦氣,已經準備走人。
隊員跟上,周圍有著其他工作人員檢查記錄者,過不上幾天,或許在下上場雨,便不會有什麼痕迹存在。
北頭大站的辦公室里。
院長老張正和站長交流著。
「站長啊,俺也沒說不管呼,現在院里這小孩多,殘疾孩子都往院里送,好好的孩子送幹啥子」
「不送你那去,難道我們養火車站裡頭嗎」,站長道。
「話不是這樣說,這一看就是倆好孩兒蛋,健全的很,肯定是哪頭人丟了沒找著,聯繫聯繫,興許找著家人來接」,院長不想再給福利院增添負擔。
站長拆開一盒新煙,抽出一支煙遞過來,然後自己也點上一隻,順手把煙盒子塞進老張褲兜里。
老張剛點燃手上這支煙,還沒來得及推諉,便被塞到了褲兜子里,看著側面盒子上那圖案,這煙可不便宜類。
想自己平日節衣縮食,院里都是可憐孩子,能省就省,時常給孩子買點吃頭,自家婆娘都快急了眼,老罵他胳膊肘往外拐,不顧自家孩子。想抽口好煙那是沒有機會。
這一愣神的功夫,門外便又來了旁人,站長去迎人,對老張道:
「咱這就這麼說了,煙吸完了再來,你快去看看娃子咋樣了,興許餓好些天了呢」,站長連催帶哄,推出了這事頭,便不再理會老張。
老張捂著褲兜子走到門口,深吸一口,嘆出一大片煙霧,看著那男孩子,張口道:
「小娃娃,你這老往東北角躲著,你就隨我個姓,我先喊你個張東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