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遇

飛沙走石，狂風四起，慘淡的紅色月光如索命惡鬼般爬上天際。

「這兒風沙太大了，雨傘固定不住，往前走！」，秦白首回望隊友，連著打了好幾個手勢。她側身向前挪動，一對長腿在風中微微顫抖，步履蹣跚。

雨傘——二級污染物，防護型，範圍內隔絕紅月照射，迷惑部分污染物。

每個實習探險者小隊出城前都會領到物資包。說是物資包其實只有一個薄薄小袋子，除了隊長多了把制式獨特小巧玲瓏的雨傘外，其他人裡面只裝了一本救急手冊——《荒野求生指南》。

秦白首小隊這次的實習任務很簡單：

1.探查122號污染源周邊環境；

2.全隊捕捉20隻黑霉指甲蟲；

3.三天內回城提交實習報告。

任務輕鬆無危險，隊員們又都是第一次出城，所以大家在城門口嘻嘻哈哈玩鬧了很久，秦白首也沒怎麼催促。但突如其來的沙暴和城區降下的黑幕顯然超出了所有人意料。

小隊身後不遠處，一束束探照燈從高聳在外城的觀測點打下，漫無目的四處掃射，燈光中偶爾有奇怪黑影閃過。

如果說來勢洶洶的沙暴讓每個隊員惶恐不安，那孫祥聖更是雪上加霜。

黃沙中那道踉蹌著向他靠近的模糊身影越來越近，他不敢去猜那是什麼。

他雖然看不懂隊長鬍亂的手勢，但至少知道這種情況下要先集合。《荒野求生指南》扉頁上就印著兩行加粗黑體字：

「荒野不可獨處，紅月不可直視」。

前面隊長在一個斜坡處撐起雨傘，周麻子手腳最麻利，伏著身子第一時間拱進安全區，抱緊了隊長胳膊。隨後馮安惠扶著蘇小甜也邁入傘內。

傘內隊員們一齊回身望向他，隨後隊長和周麻子張牙舞爪的向他示意著什麼，很顯然，他們也看到了。

風沙中那道身影像是喝醉了一般動作輕浮參差，東倒一下，西顛一趟。

孫祥聖一腳一個坑，他心裡打鼓，微微直起身子想再快點，但腹股溝內側傳來的劇痛讓他狠狠打了個哆嗦，不得不放慢腳步。

內心對前方還在焦急揮手示意的周麻子怨念更上一層，孫祥聖邊趕邊罵：

「天殺的周麻子……嗚嗚……咳咳咳！」，

張口間滿嘴泥沙嗆進肺里，荒野上的沙暴蠻橫地在體內撕開傷口，他佝僂著身子捶胸咳個不停。

他停了，但那道身影還在動，顛顛倒倒，左搖右晃。

血水順著嘴角咳出，孫祥聖拚命咽了口唾沫。他甩了甩腦袋，企圖清理耳孔堵滿的沙塵。

突然，他瞳孔一縮。

左側兀地伸出一隻滿是膿包的觸手，緊扣他手腕。

沾滿污穢的觸手上滲出骯髒的血色污水，斑斑點點的膿包破碎又鼓起。

一滴汗從額頭滑落。

孫祥聖猛地一掙，顧不得襠部疼痛，左手上下狂甩，火燒屁股般跳起後撤，劇烈抖動下后腰上別著的蒲扇掉落在地。

但他不僅沒有掙脫，反而又一根觸手纏繞到手肘處，

慌亂之中孫祥聖看到了一隻怪物：

一坨兩米多高的黑色煙囪狀腐爛肉堆，渾身布滿了大小不一的血紅眼珠。肉堆上窄下寬，眼珠里伸出腥臭布滿膿包的觸手。肉堆里傳出一陣陣嘶啞低沉吼叫，觸手不斷向四周延伸探路，肉堆搖搖晃晃，惡臭的黏液和污血從腐肉中不斷溢出。

三級污染物——觸手屍胎！

孫祥聖腦海中閃過《荒野求生指南》上污染物圖鑑：「觸手屍胎，

淺紅區污染源高級衍生物，獨立個體意識，覺醒程度隨屍身血眼變化。」

一根根觸手向他圈來，兩腿，腰腹都被腥臭的黏液浸透，他感覺肌膚火燒火燎的痛。

他不再掙扎，其實早在在看到血紅眼珠的那一刻，他就動彈不得。

「完了」，

孫祥聖心裡發苦，已經小半個身子都被觸手攀纏，他聽見腿骨噼里啪啦的爆碎聲。

他看到不遠處雨傘內隊長捂著嘴，周麻子被馮安惠死死摁倒，蘇小甜摘下耳麥蹲在地上。

觸手麻痹了他的神經，他失去了痛覺。

他被拖拽著倒地。

他看到掉地上的蒲扇，右手竭力張開握住。

突然，劇痛來襲，他恢復了感知。

「啊啊啊啊！」他痛苦哀嚎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盯手裡蒲扇，一咬牙轉手奮力向隊長拋去

「蒲扇是污染物！能……」，

扇子剛離手，孫祥聖昏死過去。

模糊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黑影從空中射來，

那似乎？是根鎖鏈？

……

半小時前，黃大強住處。

「走吧，向世界宣告我們的到來！」，黃大強興沖衝出門。

戈壁，荒漠。

粗大的礫石塊狀散落，隨處可見森森白骨，門外是一片原始荒涼氣象，毫無生機。

「這就是外面的世界？」

「棒爺也是第一次出來」

黃大強向前走了一段，皺著眉頭嘟囔：

「搞什麼飛機啊，穿越來這麼個鳥不拉屎地方，難不成要我當人類始祖開拓蠻荒？」

背後球棒嗅了嗅，探出腦袋：

「棒爺我聞到指甲蟲的味道，在那邊！」

黃大強抿了抿嘴，剛準備說些什麼，霎時風雲變幻，黃沙肆虐。

黃大強轉身向門口跑去，卻發現門已經不知何時消失了。後背球棒哇哇說著什麼，黃大強只能模糊聽到「走……」，

黃大強點點頭，順著球棒指的方向彎腰前行。

沙暴愈來愈猛，黃大強已經完全迷失了方位。

他倚靠著一隻巨獸屍體，雙手死死抓著一根白骨低頭對抗著風沙，勉力支撐。

黃大強漸漸脫力，沙暴中他覺得頭暈目眩，搖搖欲墜。

突然，像是察覺到什麼，右手中指猛地刺痛，黃大強身軀陡然一震。

一根紫黑色鎖鏈從手中竄出，鎖鏈頭部是獠牙血口的鬼臉。

鬼臉回頭，對黃大強露出一個讓人心底發寒的笑。

黃大強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

土坡前，雨傘內。

周麻子雙手捶地大吼：「死媽臉你放開我！我要去救秀才！」

馮安惠單膝壓在他身上，紅著眼不說話。

「隊長隊長，救救秀才啊，你看啊，他就要死了！」，周麻子哭叫著掙扎。

「我們救不了他，馬上就輪到我們了。觸手屍胎是淺紅區的霸主級污染物，二級雨傘迷惑不了它」，秦白首放下咬出牙印的手，貝齒上沾著絲血跡。

「都怪我都怪我，嗚嗚嗚是我非要千年殺，是我害秀才跑不快，是我害死了秀才！」，周麻子頭埋在地上失聲痛哭。

馮安惠收手起身，一旁的蘇小甜將頭埋進他胸口。

雨傘內氣壓低到了極點。

他們望著孫祥聖掙扎，望著他倒地，望著他一步步被觸手吞噬，望著他哀嚎，望著他扔來蒲扇。

然後，望到了空中射來一條鎖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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