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二)
2村子里除了幾家還亮著燈光,其餘的已經是一片漆黑,可是他不敢進村,雖然是現代了,農村還是保留著養狗的習慣,為了不必要的麻煩,他在村邊「場院」(農村用來統一收拾糧食的地方,像學校的操場)的柴垛下坐了下來。(現在的農村幾乎大部分都用沼氣作為燃料,只有極少部分還在燒秸稈,為了防患於未然,燒柴都統一的放在原來的場院里)
他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任何思緒的等……四周除了不知道是什麼小蟲的聲音外,沒有任何聲音。鄉村的夜一如既往的寧靜安詳。
隨著那幾盞燈光的先後熄滅,他慢慢的站起身,伸伸了有些微麻的腿,慢慢的往村裡走去。
他的運氣很好,不但偷到了一身衣服,還弄到了一雙鞋。衣服還很濕,他穿上,鞋有些小,他當脫鞋一樣穿在腳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村子。
離這大約20里有個火車站。在幾個月前出外勤時他知道,在夜裡1點35分左右會有客貨車錯車。
前面有說話的聲音傳來,在寂靜的夜裡穿的很遠,他沒躲也沒停只是放慢了腳步,握緊了拳頭……
「誰呀?」走到對面了,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問到。
他沒回答,繼續走。
「不是咱村的,走吧」其中一個跩了一下已經站下的同伴。
聲音越來越遠,從對話知道是去臨村打牌的。
他鬆開了緊握的拳頭……
火車站的燈光在沒有霓虹燈的夜裡一片光芒。照亮了前方一大片天空。可是他知道他還離得很遠。他加快了腳步。
在還有大約1500米的時候他停了下來。不能再往前了。這裡正好,再往前會有扳道工,往後火車會開始加速。他在路基的邊上做了下來。
遠遠的汽笛聲穿來,是貨車進站。大約3分鐘客車的汽笛聲也傳來。他伏下身子,把身體全部掩在了排水溝內。
貨車出站了。他沒動。1、2、3、4……11在11節車廂過後他從溝里竄出,只用了大約4秒時間他已經在貨箱內了。
在訓練時,他最好的成績是2秒22,第一名。
鞋,影響了他的速度,他偷來的鞋在上車的一剎那掉了一隻。他苦笑著脫下它,剛要把它撇下車,又搖了搖頭。
拿著鞋把煤弄的稍稍平一些,然後把它枕在了頭下。
他躺在車廂里。眼前是各種顏色的星。身下卻是潮濕的媒。
他是被「媒丟」偷媒的聲音弄醒的。
他剛剛睜開眼,依稀透過月光看到,一雙手已攀在了身邊的車板上,眨眼的工夫,一個身影已翻身進入了車廂。整整好好落在他的身上。
「我勒個去,對不起,哎,沒看到有人在我前面呀……」來人準備翻下車,稍一猶豫的又說到「算了,今天咱哥倆一節吧,起來吧,快點,我日,喂,喂……」在自言自語后發現沒聲音,壓低的聲音里透出了焦急。
「我沒事」他回答。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快吧,」說完在腰上拿下一個編織袋開始裝煤。
在他把一袋媒扔下車后,他發現比他先上來的人沒動。他轉回身,「哈哈,你和大寶一樣袋子丟了呀,給你兩個,不能白上來呀」說完扔給他兩個袋子「快點吧,一會就過界了」說完又去裝煤。
他拿過編織袋和小夥子一樣開始裝媒。他借著微微的月光看見這是改裝的編織袋,裝完媒,口袋上有個繩,
一拉口就收緊了,一繞就輈下了車。
他把兩袋媒扔了下去。
可他沒想到的是,小夥子也完了。然後拉了他一把,又推了他一下「快下,馬上加速,下不去了」
在推力下,他只的跳下了車廂。腳底傳來一陣刺痛。他的腳被基石刺破了。他只好蹲下了身子。小夥子在大約五米遠處跑了過來「咋了?崴腳了?」
隨後裂開嘴大笑起來,然後馬上捂上嘴。四下看了看「大哥,別說袋子丟了,鞋也丟了吧?」
「在車廂里,」「出血了,嗝破了,……」然後想也沒想的脫下衣服,抬起他的腳往上一纏。「沒崴就好,走吧,咱的去收媒去」
他只好站起身跟在小伙身後。
東方的天際隱隱的露出了魚肚白,天要亮了,他看著他面前的8袋媒。編織袋上有記號,應該是為了區分。因為他知道像小伙這樣的,可不止他一個。偷火車的媒,在鐵路線上都有。淡季旺季要看公安抓的鬆緊。
小伙去叫車了。有專業偷的,也有專業拉的,還有專業收的。可以說是一條龍。
他剛剛要走,一陣三輪車的聲音傳來,小伙回來了。
因為天已微微放亮,小伙看清了他的容貌「大哥,沒見過呀,新手呀」
「第一次」
「呵呵,沒事,熟了就好,」小伙一邊往車上搬媒一邊說「鄰居是誰呀?」
在他還沒回答時「……」小伙又笑了「對不住奧,我又犯毛病了,不問了,不問了」
看著他放好媒,小伙雙手一撐,上了車。一揮手「大哥上車,咱收工了。」
他也一撐,上了車。小伙看了看他「身手不錯呀,大哥,練家子呀」
「體育愛好」
「哈哈」
太陽出來了。三輪車開進了村子。停在了一個大院里。
他發現這裡還有幾兩車已經空了。媒已經轉在了另一輛大車上。
那輛車是可以載8噸的。已裝了一大半的媒。
小夥子回來了,拿著幾張一百元的鈔票,本來只拿了一張,想了想又拿了一張。
「大哥,你的」
「我只要一百就好了,這都撿便宜了,要不我啥都沒有」
「別,我還砸了你不是,腳也扎了」
「你的衣服都報廢了」
「哈哈,走大哥,我在這村租房了,去弄弄你的腳,吃點飯」說完把錢塞到他手裡。拉著他往外走。
先去衛生所包好了腳,小夥子又給他不知道在哪找了雙鞋。打了盆水給他。
然後就去打開煤氣罐做飯了。
洗了洗臉,手沒洗出來,還是黑黑的。他把毛巾搭在架子上。站在窗前打量著院子里。
這是個典型的農村房。大大的院子,大門在中間開的,兩邊是菜園子,靠著院牆也和地里一樣種著玉米。
有個東廂房。小伙租的好像是正房,但是要小一些,矮一些。後來他知道了,現在的農村都是這麼蓋房的。在大正房邊都會再蓋兩間或三間小的,是給老人住的。現在的媳婦結婚後分家不分房。因為房地基少了,不是特殊情況是不給批新地基的。
小夥子只是簡單的煮了兩碗挂面,不一會就端了上來。
「來大哥,吃,」
從小伙的話里,他知道了。這個村和附近的一個村,從有鐵路以來,基本除了種地,就是指著鐵路活著那。
媒車,每天要經過兩次,白天一次,夜裡一次,因為在這有個不但客貨錯車還是個少有的彎和坡,列車要減速。夜裡那趟就有很多人偷媒。
一開始只是村民偷點燒。不知從啥時開始,這裡開始有外地的人專干這個。
聽說最多的一次,車經過這時丟了十幾噸媒。
偷狠了,公安就要抓幾天。「媒丟」就避避風,過了緊,一切照舊。
他吃完四天以來最飽的一頓飯。謝過小伙,他走出了村。小伙也沒問他去那。他也沒問小伙名字。走時,他把小伙給他的200元錢,留下了100,放在了小伙的炕上。
他拿著100元買了內衣內褲,買了個背包,買了一把匕首。買了一大瓶水。然後找到鐵路,順著鐵軌開始了歸途。
天空中有飛機飛過,在湛藍的空中留下一道長長的白色「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