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星星

貓舍（2）星星

男人的出現沒有打斷牧澤的動作，他選擇坐回原來的位置，暗暗握著刀。事實上，他也想看看這個瘋子想幹什麼。

瘋子釋放完自我之後，待在原地開始跳舞，雙手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像是畫糖人——擺動，口中振振有詞：

「阿母大母啦啦啦，白乳流出嘩啦啦，流過千里烏拉拉，阿母老母嘻哈哈……」

就在瘋子的背後，之前不知所蹤的老闆突然衝過來，猛的一個大鐵鍋拍在瘋子背後，「啪」的一下，瘋子腳下的恨天高折了。

「滾!滾!滾!」

瘋子一邊摸著背，一邊爬起來，他臉上浮現出一個巨大的笑容。

「母神會看著你，母神在看著你，啊哈哈哈哈哈!」

詭異的是，瘋子似乎不是對著打他的老闆說的，在牧澤的視角里，這個瘋子從地上爬起來之後，就一直對著他笑。

說完這句話之後，瘋子就自顧自的跑了出去，不見蹤影。

「上英市裡怎麼還有這種狗雜種，客人不要太介意。」

順手拿著桌上的帕子揩了揩鐵鍋，老闆轉過頭來安撫牧澤，不過在看到牧澤的裝扮之後，老闆下意識說出的話變得有些僵硬。

「沒事，不過話說回來，母神是什麼？」牧澤收起了藏在衣服里的刀，這趟上英市的旅程似乎從一開始就不太順利。

「都是假象，都是幻覺，客人來我們這個地方幹嘛？看上去你也不是本地人啊。」

「我是衡弈市安芯科技的人，我有個手下突然曠工，他手上還有項目，也聯繫不上他，沒辦法，公司催得緊，只能親自來。」

「這世界上還有這種公司，這麼負責?」

可以聽出，老闆的話裡帶著很嚴肅的疑問，不過牧澤早就想好了回答，坐車時間用來編謊言是一個很正確的選擇。

他微微起身，眼神堅定地看著老闆，臉上卻似乎有一些笑意。

「機密。我們是生物科技公司。」

是的呀，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生物科技更能用來當幌子了。對普通人來說，它遙遠卻又並非那麼不可接觸，人們對生物科技的認知中存在著太多太多夢寐、飄然卻又暗自篤定的幻想，而這些幻想，也就成為了牧澤撒謊的最好溫床。

果不其然，老闆聽到這句話之後默默點頭，接著擦起了手中的鍋。

「所以……」

牧澤還沒問出口，老闆一段急促的咳嗽聲打斷了他。

「瘋子眼中的事物，我們這種人有什麼好關心的？」

「那……老闆知道附近哪裡有什麼落腳的地方嗎？不要太貴，便宜點的。」

老闆把擦好的鍋放回廚房，在圍巾上開了一下手，然後指向不遠處的龍朝小區。

「那個裡面有好幾家黑店，說是黑倒也不是多黑，環境挺乾淨的，最重要的是比較安全。」

「小區里還有旅店?」牧澤有些好奇。

老闆看了看龍朝小區的大門，又看了看眼前這位客人，眨了眨眼睛。

「所以才說安全啊。」

「謝了老闆。」

牧澤把飯錢放在桌上，轉身離開了這家小店。一頓飯的功夫，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在天空中，上英市偏僻人怪，但天空還不算太糟。

隱約可以看見的一顆顆星粒鋪滿了整塊黑色的帷幕，最遠處有些卷邊——那是密集的星群，充滿活力的集體；從十字路口的方向一直望，寂靜憂愁的老人的臉，細細的皺紋一針一線地縫在上面——那是緊密的，屬於宇宙的一條縫。

牧澤來到小區門口，偽裝成某一粗心的生了重病的可憐的人。運氣比較好，今天值班的人看上去就很新，很好打交道的那種小哥。一次握手，一次微笑，一支筆，一個名字，牧澤大搖大擺地走進龍朝小區。

「呼……」牧澤覺得自己蛻變了，在經歷過合關村事件之後，他撒謊的技術得到了飛一般的提升。

等等，那是什麼？

牧澤聚精會神地看向遠處一片漆黑的建築，一個好像奔跑著的身影，穿梭在那一條小巷。

是那個瘋子!他住在這個小區里!

牧澤嚇的一哆嗦，轉身竄進了旁邊的一家便利店，他眼睛里最後看到的一幕，正是那個瘋子面帶著巨大的笑容，像流星一樣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