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占卜課
新學期第一天的早上,我難得地起了個大早,坐在鏡子前慢慢地梳著自己的頭髮。
我仔細地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原先圓潤的臉頰褪去了嬰兒肥,開始變得輪廓分明起來。我靜靜地盯著鏡子里自己那雙微微下垂的、藍色的雙眼,一時有些失神。我下意識摸上了遺傳自安德魯的高挺的鼻樑,突然不太記得原先的自己——中國女孩周瑞禕——的模樣了。
「瑞亞,你這麼早就起來了?」就在這時,達芙妮坐起身,打了個哈欠問道。
「第一天上課,」我放下手,從鏡子里看著她,笑著回答,「總要有點儀式感。」
「對你來講可真難得。」達芙妮撇了撇嘴,走下床去洗漱了。
我從桌子上的首飾盒裡拿出德拉科送我的十一歲生日禮物——那條泛著微光的墨綠色的髮帶——想到今天沒有魔葯課,我便仔細地把它編到我的頭髮里。
「一年級的時候我就覺得這條髮帶很好看。」從盥洗室里走出來的達芙妮看著正在編頭髮的我說道,「噢,不過你是這麼用手編的?暑假的時候,我學了個咒語,一秒鐘就能編好頭髮了。」
我一邊艱難地給在發尾的髮帶打上結,一邊說:「你得教教我,這太麻煩了。」
「當然。」
我們收拾好書本后,說說笑笑地走出宿舍。當我們在斯萊特林長桌邊坐下的時候,德拉科剛嘲笑完在列車上因為攝魂怪而暈倒的哈利,他滿意地看著哈利的背影,轉過頭笑著對我說:「早上好——噢,」德拉科的眼神停留在我的髮帶上,輕咳一聲,「很久沒見你戴了。」
「我必須得說,一年級那次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我拿了片麵包,一想到當時斯內普教授掃過我的髮帶的陰沉眼神,我就后脖發冷。
德拉科撐著下巴,帶著輕佻的笑容打量著我,拖長了音調說:「瑞亞長大了。」
我翻了翻眼睛,一邊把果醬抹在麵包上一邊說:「你最好還是不要這麼裝腔作勢地和我說話。」
他哼了一聲,用勺子攪拌著碗里的麥片,換了個話題道:「你們拿到新課表了嗎?」
今天我和德拉科的第一節課都是占卜,而布雷斯和達芙妮則得去上算數占卜,緊接著我們得去上魔法史。討論完課表后,達芙妮看了眼我手裡一口未動的麵包,說,「你得快點兒吃,瑞亞,占卜課的教室在北塔樓頂上呢,你們過去得走個十分鐘。」
我嘆了口氣,感嘆道:「塔樓!我最討厭走樓梯了。」
在我們匆匆往塔樓走的路上,德拉科不解地問道:「你為什麼要選占卜——我是說,既然你本來就有預言能力?」
我一邊氣喘吁吁地爬樓梯,一邊說:「因為這堂課很好過。」
德拉科回過頭來一臉不贊同地看著我。
我大言不慚地接著說道:「而且那教室可適合睡覺啦!過會兒你就知道了。」
德拉科繼續往上爬樓梯,聽到這句話后,他痛心疾首地搖搖頭,說:「真應該讓安德魯叔叔和安娜阿姨來聽聽你說的話。」
對於他的話,我決定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在爬了不知道多少層以後,我停在一個平台上,扶著膝蓋直喘氣,德拉科站在我身邊,皺著眉頭問:「你的體力是怎麼回事?」
「我發誓,我以後會鍛煉的,」我呼哧帶喘地說,「但我們還沒到嗎?」
「快了,」德拉科抬頭看了看旁邊的一條走廊說,「穿過這條走廊,再爬一段樓梯就到了。」
「我不敢相信!」我悲憤地直起身,說,「你就不能給盧修斯叔叔寫封信,讓他和學校建議一下把占卜課的教室挪到一樓去么!」
德拉科慢條斯理地整理著他袍子袖口上並不存在的褶子,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你不能讓我父親以權謀私。」
我憤怒地瞪著他,一隻手指著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沒有下文。
德拉科輕咳一聲,自然地牽過我正指著他的那隻手,徑直向那條走廊走去,邊走邊說:「快走,我可不想第一節課就遲到。」
可他卻沒注意到他自己粉紅的耳朵。
等我們來到最後一個小小的平台上的時候,班上的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到了。我扶著牆站在一邊吭哧喘氣,而德拉科則站在幾步后的台階上,皺著眉嫌棄地看著擠在一起的格蘭芬多們,拉長了音調,問:「噢,這麼多蠢獅子。」
格蘭芬多們回過頭來看見德拉科后,臉上都露出了明顯的厭惡表情。
「走開,馬爾福。」說話的是西莫·斐尼甘。
德拉科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說:「如果不是你們都堵在這兒,我才不想離你們這麼近。」
我終於平復了呼吸,直起身,看向面露不忿的格蘭芬多們,說:「別吵了,有這時間還不如趕緊進教室去。」
「你以為我們想在這兒呆著?我們也得能進去才行啊。」另外一個格蘭芬多說道。
我挑了挑眉毛,指著天花板上的圓形的活板門,得意洋洋地說:「噢,難倒你們了是不是?讓我來。」聞言,格蘭芬多的幾個女生都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抬頭看著活板門上的黃銅牌子,念道:「西比爾·特里勞尼,占卜課教師。」除了德拉科以外,其他同學都用看傻瓜的眼神看著我,我清了清嗓子,問道,「我們該怎麼上去呢?」
似乎是為了回答我的問題,活板門突然開了,一條銀色的□□掉了下來,垂在我們腳邊,竊竊私語的人群安靜了。
我擺出完美的笑容來,伸出手道:「請吧,各位勇敢的格蘭芬多。」
此時,哈利、羅恩和赫敏終於趕到了。羅恩氣喘吁吁地看著有些凝滯的人群,說:「怎麼啦,大家怎麼不進去?」
德拉科一看到哈利就來勁了,他抱著雙臂懶洋洋地說:「怎麼來得這麼晚啊,波特?被攝魂怪絆住腳步了?」我們身後的少數幾個斯萊特林笑了出來。
「閉嘴,馬爾福。」哈利惡狠狠地說,隨後,他走過來,率先登上了□□。
等平台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德拉科看向我,說:「你先。」
「不,你先。」
「女士優先——真見鬼,你怎麼還跟我謙讓起來了?」德拉科皺起了眉頭。
我用看巨怪的眼神看著他,說:「拜託,這是□□,而我還穿著裙子!」
德拉科這才反應過來,他滿臉通紅,張張嘴,發出了幾個無意義的音節。
我學著他抬起一邊眉毛,拖長了音調:「噢,難道我們的馬爾福小少爺對女生的裙底——」
「閉嘴,我沒有!」德拉科的臉紅得恨不得能滴血,他惱火地低吼一聲后,用他此生最快的速度爬上了□□。我在他身後發出了得逞的笑聲。
德拉科瘦削的小臉從活板門后出現,沒好氣地說:「別笑了,趕緊上來。」
「知道了知道了。」我笑吟吟地爬上了□□。
在把我拉上去后,德拉科就開始抱怨了。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教室。」德拉科捏著鼻子,用厭惡的語氣說道。我打量著這個教室,這裡擺放著二十來張小圓桌,桌子周圍放著印花布扶手椅和小蒲團。教室的窗帘則是拉得緊緊的,全靠朦朧的深紅燈光照著,而燃著大火的壁爐台上則放著個大茶壺,一股濃烈的香味不斷散發出來。
我滿意地點點頭,說:「你不覺得這裡很適合睡覺嗎?」
德拉科發出一聲嘆息:「早知道是這樣,我才不會跟你一起來上占卜課。」
我翻了個白眼,說:「我又沒逼著你來上。」
他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他還是抿著嘴小心地坐在那張扶手椅上,一副害怕有什麼髒東西會黏在他袍子上的模樣。
這個時候,特里勞尼教授出現了,她戴著一副大大的眼鏡,身上則披著一條輕薄的披肩,她的手上、胳膊、和脖子上都掛著數不清的鏈子和珠子。特里勞尼用虛無縹緲的聲音說道:「歡迎。」
我饒有興緻地看著她,往德拉科那兒湊了湊,說:「她這打扮可真是標準的神棍呀。」
「神棍?」德拉科對我的用詞有些迷惑。
「就是裝神弄鬼的人。」我解釋道,「她過會兒肯定會說好多模稜兩可的預言來嚇唬人。」
果然,特里勞尼每說幾句就要點一個同學說一些模糊的預言。德拉科撐著下巴一副興緻缺缺的模樣,而我則是陷在柔軟的扶手椅里,半閉著眼睛,快要睡著了。
「醒醒,瑞亞。」不知道過了多久,德拉科推了推我的胳膊,說,「我們得解讀茶葉了。」
我咕噥著撐起自己的身體,說:「我真不懂——你怎麼什麼課都上得這麼認真?」
德拉科白了我一眼,把一隻裝滿了濃茶的茶杯推到我眼前,說:「特里勞尼剛剛說了,要把茶喝到只剩下茶葉渣。然後用左手把茶葉渣在杯子里晃蕩三下,再把杯子倒扣在托盤上,等最後一滴茶水都滲出來了,就把杯子給搭檔——就是我——來解讀。」
我捧著茶杯感嘆道:「梅林的鬍子,你真是個奇迹。」
德拉科優雅地轉著杯子,抬起一邊眉毛,說:「是的,我希望你能珍惜我。」
「自大的小鬼。」我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葉,瞥了仍在轉杯子的德拉科一眼,「別在這兒裝腔作勢了,快喝掉,這裡又沒有崇拜你的女生。」
聽到我的話后,正在喝第一口茶的德拉科被嗆了一下,他瞪了我一眼,說:「梅林!這是禮儀!」
等德拉科終於喝完后,我們交換了彼此的杯子,打開了《撥開迷霧看未來》。我心不在焉地看著德拉科的杯子里的茶葉殘渣,說:「除了一堆奇怪的茶葉外,我什麼都看不到。」
「拜託,」德拉科翻了翻眼睛,「你好歹有預言能力,專業一點兒。」
就在這個時候,特里勞尼的聲音在昏暗的教室里響起:「開拓你們的思路,親愛的,讓你們的目光超越世俗的界限!」
我把德拉科的杯子在手裡轉了好幾圈都沒看出什麼來,德拉科等得不耐煩了,端詳著我的杯子比對著書頁上的內容,率先說道:「唔,從這個方向看過去,你的茶葉像一片雲,這應該是說你在之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會看不清自己的人生目標——這倒挺像你的。」德拉科皺著眉又往另一個方向轉了轉杯子,「這樣子看,杯子里又像是幾顆珍珠——噢,這意味著你會有個美滿的婚姻,要我說,你應該是擁有了一位很好的丈夫。」說完,德拉科對著我挑了挑眉毛,嘴角上揚,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笑容,說:「我真好奇你未來的丈夫會是誰。」
我慶幸教室里昏暗的光線讓他無法看清在我臉上猛地騰起的紅暈——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圓桌上燃著的燭火襯得他的面容一片柔和,連他臉上的絨毛都被籠著一層曖昧的光。德拉科就這樣歪著頭,垂下他那雙淺灰色的眼眸看著我。我下意識地移開目光,輕咳了一聲,說:「我覺得,按照特里勞尼教授的說法,你應該就是那個無法看透未來的神秘面紗的可憐巫師。」
德拉科絲毫不介意我的評價,他放下杯子,優雅地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那你倒是展現一下你的天目?」
我瞪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捧起他的杯子,扯過桌子上的《撥開迷霧看未來》,說:「這麼看,你的杯子里有幾朵桃花,」我看了眼書,忍不住笑出聲,「這意味著以後會有好多異性喜歡你。」聽到這句話,德拉科一點都不窘迫,反而把胳膊撐在椅子扶手上,雙手的指尖對著彼此,慢吞吞地點頭道:「這點我從來都不懷疑。」
我暗罵他一聲臭不要臉,隨後清了清嗓子,接著說:「從這個方向看的話——是有幾顆松果——」
「接著說,親愛的。」特里勞尼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身後,我被她輕柔的嗓音嚇了一跳。
「唔,你會有流失錢財的意外發生。」我接著往下說道,「但換個方向,這有一個倒掛的十字架——這意味著你之後會經歷很大的痛苦——」我停住了,德拉科則是緊張地坐直了身子,我補充道,「但你很快會恢復過來。」
在我說完后,特里勞尼用一隻亮閃閃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誇張地說道:「親愛的,我得說,你是我見過最有資質的孩子——你對未來很有感知力。」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誇獎,我有些哭笑不得。在她走去另一張桌子后,德拉科捧著他自己的杯子狐疑地說:「流失錢財?巨大的痛苦?你確定?」
「我都說了你很快會恢復過來的嘛。」
「我不信,我怎麼覺得這看上去像是顆星星呢——這明明是說我會順利地走上仕途?」德拉科爭辯道。
我看著德拉科,學著特里勞尼的樣子,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來,用輕柔的嗓音說:「親愛的,我覺得你的天目相當模糊。」
德拉科皺緊了眉頭,不放心地打量著他的杯子。
我在旁邊滿足地欣賞完難得焦躁的德拉科后,才慢慢地開口道:「別看啦,我剛剛那都是編的。」
「你說什麼?」德拉科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咳,我也沒辦法嘛。」我聳聳肩,「誰讓特里勞尼教授突然站到我旁邊來呢?」
德拉科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最後他氣鼓鼓地說道:「那你也可以說幾句好聽的——」
我沖著特里勞尼的背影努努嘴,說:「她才不喜歡聽這個呢。」
話音剛落,特里勞尼突然尖叫了起來,我們抬頭看去,發現她捧著杯子坐在哈利和羅恩的桌子旁邊,一副受到了驚嚇的樣子。
「我親愛的,」特里勞尼對著哈利說道,「你有『不祥』!」
我嘆了口氣,對著有些震驚的德拉科攤開手,說:「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德拉科沒理會我,反而很有興緻地湊上前去,聽特里勞尼往下說:「不詳!親愛的!你的杯子里是那條在墓地出沒的陰森的大狗!那是一個凶兆——死亡的凶兆!」
哈利看上去被嚇到了,而赫敏則是冷靜得和特里勞尼爭執著什麼,最後,這堂課在哈利惱羞成怒地喊出「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定下來我是不是會死!」后結束。
下課後,哈利他們迅速地離開了教室,而我和德拉科則走向了魔法史的教室。
「凶兆!」德拉科誇張地嘆息道,「我真為波特感到遺憾。」
「你該不會真的相信這個吧?」我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我看見他茶杯里的那條狗了。」德拉科揚起下巴說,「我以前在我爸的書房裡看過相關的書,那真的是一個最糟糕的預兆。」
我翻了個白眼,說:「我倒是覺得特里勞尼不可信——你看,她甚至沒發現我當時在胡扯。」
「我才不在乎這個,」德拉科咧開嘴,「我只想看到波特有麻煩。」
我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率先走進魔法史課的教室里坐下,說:「你真是無藥可救了。」
魔法史——這門讓我一直覺得很好睡的課程——讓我在新的學期里也無法控制地睡著了。
「瑞亞,你不能一直這樣。」下課後,在前往禮堂的路上,達芙妮看著我臉上殘留著的長袍印子,說,「你不能一直靠我們的筆記混過魔法史。」
「我試過了,」我絕望地捂住臉,「可是賓斯教授的上課方式太催眠了!」
「包容一點兒,人家畢竟都是幽靈了。」布雷斯說道。
「算了,我們早就習慣了。」德拉科把魔法史的筆記本遞給我,扭頭對他們說,「哪天她要是精神抖擻地坐在魔法史課堂里那才叫見鬼。」
我對著德拉科做了個鬼臉說了聲「謝謝」,隨後,我們便討論起上午的第一堂課來。
「算數占卜很有趣。」布雷斯笑眯眯地說道,「邏輯很強。」
「教授應該還不錯吧?」我好奇地問道。
「維克多教授比你們所說的特里勞尼強多了。」達芙妮撇了撇嘴,「不過格蘭傑可真愛出風頭。」她的語氣裡帶上了一絲不快。
我在達芙妮身後做了個手勢,詢問在另一邊的布雷斯發生了什麼。布雷斯壓低聲音道:「噢,她們倆在課堂上較上勁了,達芙妮比格蘭傑少回答了一個問題。」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你又不是第一次和她一起上課。」德拉科突然回過神來,「你說什麼?格蘭傑?可她早上九點的時候和我們在上占卜課?」德拉科看向我,「瑞亞,你不記得嗎?她還和特里勞尼吵了幾句。」
「唔,或許她有什麼辦法能同時出現在兩個課堂上?」我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在斯萊特林長桌邊坐下,為自己拿了個三明治,岔開話題道,「我快餓死了,上課真的好累啊。」
聽到這句話,他們三個人都忍不住翻了翻眼睛,德拉科直接說道:「你明明睡了一整堂魔法史。」
「你不懂。」我含混地對著他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