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書本與塗鴉
周六早上,我醒得很早。當我起床的時候,睡在我腳邊的培根被驚醒了,它睏倦地抬起頭,無辜地看了我一眼。「對不起,」我輕聲說,揉了揉它的腦袋,「我得出門了。」培根晃了晃耳朵,跳下床回到了它的墊子上躺著。我換好衣服,拿上在周二晚上就寫好的兩封信,決定去貓頭鷹棚屋把它們寄出去。
今天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外面的天空蔚藍明亮,而陽光也透過走廊的窗戶照射進來,在地上留下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光影,這讓我的心情變得格外愉悅。可當我順著大理石樓梯爬到貓頭鷹棚屋、看清裡面的人的時候,我的心情由愉悅轉為尷尬,只想找個機會悄悄地退出去。
「早上好,瑞亞。」然而,率先轉過身的塞德里克·迪戈里卻根本不給我這個機會,他露出一個比現在的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說,「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塞德里克。」我硬著頭皮走進去,朝站在最裡面的哈利打了個招呼,「你好,哈利。」
「你好!」哈利的聲音有點熱情過頭了,他看向我,臉上一副得救了的表情。
「塞德,這位是?」有著一頭漂亮的、瀑布般的黑色長發的秋·張站在塞德里克身旁,好奇地問道。塞德里克笑著為我們彼此做了介紹,我與秋友好地握了握手,沒話找話道:「你們來得可真早。」
「哈利是最早到的,」當秋提到哈利的名字的時候,哈利有些不自在地踢了踢腳底的稻草,「我來給我媽媽寄生日禮物。」秋說道,一邊東張西望著為自己尋找一隻合適的貓頭鷹。
塞德里克笑吟吟地補充道:「我是陪秋來的。」
我往裡走的腳步一頓,下意識地看向哈利,只見他一會兒瞧著天花板,一會兒瞪著旁邊的貓頭鷹,似乎打定主意不去看秋和塞德里克了。
「今天天氣真好,」我在哈利身邊站定,喚了一隻學校的貓頭鷹下來,看著哈利道,「你們過會兒要訓練魁地奇嗎?」
哈利點了點頭,塞德里克突然問道:「對了,格蘭芬多找到新的守門員了嗎?」
「找到了,」哈利乾巴巴地回答他,「是我的朋友羅恩·韋斯萊。」
正在往貓頭鷹的腳上系包裹的秋隨意地問道:「他飛得好嗎?」
「我覺得不錯,」哈利說,「但我沒能觀看他的選拔,我被烏姆里奇關禁閉了。」
貓頭鷹棚屋裡突然安靜了一下,我選的那隻鳴角梟帶著信展翅離開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響亮,塞德里克率先說道:「我們都聽說了那件事,你很勇敢,哈利。」
哈利有些僵硬地偏過頭看著他。
「沒人會比你更了解三強爭霸賽那天的情況,」塞德里克直率地說道,「你沒道理欺騙我們。」哈利眨了眨眼睛,咕噥了一聲「多謝」。
「我們相信你,哈利。」秋抱起她那隻穀倉貓頭鷹,堅定地說道(我發現哈利的耳朵突然紅了),「我聽塞德說了迷宮裡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幫了他的忙——」
「噢,沒關係,塞德里克也幫了我很多。」哈利苦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隨後他抬腳向外走去,「瑞亞,一起去吃早飯嗎——」
就在這時,貓頭鷹棚屋的門被粗暴地推開了,我們全都轉身向外看去,只見管理員費爾奇呼哧呼哧地走了進來,那張塌陷的臉漲得通紅,稀疏的花白頭髮亂糟糟的,一副剛剛跑上來的樣子。洛麗絲夫人跟在他的腳后,一進來就盯著頭上的那些貓頭鷹,飢餓地喵喵叫著。
「啊哈!」費爾奇向我們邁進一步,豎起一根手指指著我們,「我得到了一個情報,你們有人打算訂購大量的糞彈——是不是你!」費爾奇的手指顫抖了半天,最終指向了哈利。
哈利語氣不善地反問道:「誰告訴你我訂購糞彈了?」
「我當然有我的情報來源,」費爾奇得意地笑著,「現在——」
「哈利沒有訂購糞彈,」我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說完,我瞧了瞧塞德里克和秋的臉色,決定把他們也拉下水,「我們都看到了。」
「你怎麼知道——?」費爾奇轉向我,咄咄逼人地問道。
「沒錯,我敢保證,哈利剛剛寄出去的不是什麼糞彈的訂購單。」塞德里克平靜地說道。
費爾奇的目光在我們每個人臉上都轉了一圈,然後他一轉身,拖著腳朝門口走去,離開前不忘威脅哈利道:「如果我聞到有糞彈的味兒……」
「你不會在我們這裡聞到的,」我毫不客氣地回答道,「再見,費爾奇先生。」
秋望了望費爾奇離開的背影,咕噥了句「真奇怪」,而我則是拽了把哈利,示意我們先走。雖然貓頭鷹棚屋不是什麼絕佳的約會地點,但我想我們還是不要杵在這兒當電燈泡了,更何況,在我寄完信后,哈利都差點兒把「快走」這個詞寫在自己臉上了。
由於哈利的初戀是被我間接地扼殺在搖籃里的,所以我一路上都滿是歉意地盯著他的後腦勺,在我們沉默地走下幾層樓后,我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哈利,你還喜歡秋·張嗎?」
哈利的臉微微發紅,一雙翠綠色的眼睛慌張地瞥了我一眼,過了半晌,他才發出像是哼哼唧唧一般的聲音,輕輕地「嗯」了一聲。
「不太容易從她身上轉移注意力,是不是?畢竟秋長得那麼好看,還會打魁地奇,她的確很迷人。」我贊同地點點頭,隨後用半真半假的口吻說,「或許你可以看看別的女孩子,哈利,我聽說金妮現在很受歡迎,她是不是也很會打魁地奇?」
「金妮?」哈利茫然地說道,心不在焉地揮了揮手,「我不知道——她更像我的妹妹。」
我撇了撇嘴,忍不住暗暗感嘆道,青春期的男生啊——他還不知道自己明年就會喜歡上金妮呢。
「我沒辦法討厭塞德里克。」在我們又走下一層后,哈利突然說道,「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能理解為什麼秋更喜歡他——如果塞德里克像馬爾福一樣渾蛋就好了。」
這話差點讓我一腳踩空,我連忙握住樓梯扶手,輕描淡寫地說:「那他就不會被分去赫奇帕奇了。」
沉浸在自己的感情煩惱中的哈利並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他心事重重地點點頭,接著和我一道朝禮堂走去。還好我們在門廳遇到了同樣去吃早飯的羅恩和赫敏,一見到我們,羅恩就像是想到什麼一樣,眼睛突然一亮:「嘿,瓦倫丁,你猜怎麼著,真被你說中了,我入選我們院隊了!」
「恭喜你,」我和赫敏打了聲招呼后,笑眯眯地對羅恩說,「我剛剛從哈利那兒聽說了。」
「或許你真的在解夢上比較有天賦。」羅恩若有所思道,「這麼說,我是不是得認真記錄一下自己的夢境了?」
「噢,羅恩!」赫敏朝他皺起眉頭。
我連連說著「只是巧合而已」,然而羅恩卻十分執著地認為我能從他那關於一隻會飛的烤雞的夢境里解讀出些什麼來,因此當我們分別的時候,他還在和我描述那個夢裡的細節。
「好了,韋斯萊,這說明你以後會成為傲羅——」
「我不明白,烤雞和傲羅有什麼必然聯繫嗎——」
羅恩一邊被赫敏和哈利拽走,一邊扭過頭困惑地問道。
我哭笑不得地沖他擺擺手,轉過身在斯萊特林長桌邊坐下,此時正和布雷斯興緻勃勃地聊著魁地奇的德拉科突然提高了音量,語帶嘲諷地說:「今年我們不必把格蘭芬多放在眼裡了,畢竟他們選了韋斯萊做守門員。」
「怎麼,」布雷斯禮貌地問道,「他飛得很差嗎?」
德拉科高深莫測地看了我一眼,譏諷道:「當然,要我說,他一個球都接不住。」
我莫名其妙地斜瞅著他,搞不明白他為什麼故意做出這副說給我聽的模樣,難道我看起來很在意羅恩的魁地奇水平嗎?
早餐時間,我特地注意了一下周圍的斯萊特林們的閑聊內容,在發現裡面並沒有突然出現德拉科·馬爾福的花邊新聞后才稍微鬆了口氣,看來昨晚德拉科成功把血人巴羅糊弄過去了。當然,更有可能的是,血人巴羅並不好奇學生半夜與誰幽會。
下午,格蘭芬多會進行第一次魁地奇訓練。從德拉科與布雷斯的聊天內容來看,他絕不會放過這個可以挖苦他們的機會,而我對那種場面並不感興趣,因此吃過午飯以後,我便抱著一大堆書去圖書館寫作業。也許是因為今日陽光明媚,所以圖書館里並沒有很多人,我特意挑了一個靠窗的、角落的座位坐下,從這裡還能看到屋外閃閃發亮的黑湖。我滿意地對著窗外發了會兒呆后,便拿出書本和羽毛筆,開始琢磨起麥格教授的那篇非動物驅召咒的長篇論文。
只不過我才剛寫了半張羊皮紙,我便從眼角餘光里瞥到有個人站在了我的桌旁。我抬起頭,對著西奧多抬起了眉毛:「怎麼了?」
「沒什麼,」他淡淡地說,「這是我最喜歡的座位。」
我瞪著他,思索了半天後,遲疑道:「這裡還有位置。」
西奧多點點頭,把東西放在我的對面,拉開椅子說:「謝謝。」
「你知道,」我捏著羽毛筆,幾次三番試圖往下寫,最後還是忍不住對西奧多說,「其實你可以直接問我能不能坐在這裡。」
「我比較喜歡含蓄一點的方式。」
我的嘴張了又閉,決定還是不指出他的行為與「含蓄」一詞根本毫無關係。於是我點點頭,重新埋頭於作業中。
儘管我們坐在同一張桌子邊上,但西奧多安靜得甚至讓我忘記了他的存在,因此當我寫完麥格教授布置的論文,身體向後仰去誇張地伸了個懶腰的時候,我才突然意識到他抬起頭看向了我。
我尷尬地放下了手臂,輕聲咕噥了句「抱歉」。
西奧多歪過頭,一隻手摸了摸放在附近的書本,突然說:「能借我看一下你的《魔法藥劑與藥水》嗎?我的忘記帶了。」
我從旁邊的書本堆里找到了自己的,就在要遞給他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往回收了收手,在西奧多不解的眼神里,我嘿嘿一笑,問:「那你能讓我看看你畫的護樹羅鍋嗎?」
西奧多挑了挑眉:「你想抄作業?」
「含蓄一點兒,」我學著他的話,厚著臉皮說,「我只是不記得護樹羅鍋的腿部細節了。」說完,我掂了掂手裡的書本,朝他抬起了下巴。
西奧多不情不願地說了聲「成交」后,便扭過頭從他的書包里拿出一張羊皮紙,在遞給我的同時抽走了我手裡的《魔法藥劑與藥水》。我接過他那張已經完成的圖片,看了眼上面栩栩如生的護樹羅鍋,驚訝地看向他:「你畫得真不錯。」
西奧多已經打開了我的《魔法藥劑與藥水》,聽到這句話,他突然勾起了嘴角,揚起手裡的書,那頁是關於製作緩和劑的,上面赫然一個我無聊時隨意塗抹的火柴棍小人。西奧多點點頭,說:「和你比起來——的確,多謝誇獎。」
我頓時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惱羞成怒地伸手想搶回我的課本。
西奧多眼疾手快地把書收了回去,我抓了個空,惱火地看著他。「在魔葯課上畫這個,瓦倫丁,」西奧多抬起眼睛,裡面含著一抹笑意——我相當懷疑那是嘲笑——他接著說道,「怪不得你總是配不好藥劑。」
「諾特,我警告你——」
「抱歉,」西奧多斂起笑容,放下書,拿出另一疊羊皮紙,「你應該還沒寫天文學的作業吧?」
我看著他,心裡正在做著劇烈的思想鬥爭,眼神一會兒落在西奧多臉上,一會兒又飄向他手裡的作業。半晌后,我破罐子破摔地想道,算了,為什麼要和現成的論文過不去呢?於是,我彆扭地從他手裡接過羊皮紙,嘴硬道:「我只是參考一下!」
西奧多撇了撇嘴,沒再說什麼。
寫作業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當我終於寫完那篇關於木星的許多衛星的天文學論文後,暮色已經籠上了屋外的場地。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把西奧多的作業還給他,我打了個哈欠,自言自語道:「太好了,這樣我明天就不用忙著寫作業了。」
「你明天有別的計劃?」西奧多合上我的《魔法藥劑與藥水》,把它推向了我,問道。
「唔,」我吞吞吐吐道,「我要去關禁閉。」
「禁閉?」西奧多挑了挑眉,「斯內普教授終於受不了你的魔葯成績了嗎?」
「別造謠,」我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經地說,「是帕金森,她說我違規夜遊。」
西奧多點點頭,一邊把羽毛筆和墨水放回包里,一邊平靜地問道:「馬爾福沒有攔著她嗎?」
我心虛地笑了笑:「當然沒有。」
「如果我是馬爾福——」西奧多一隻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漫不經心地敲著桌子,目光落在剛剛還給我的那本魔藥學課本上,他頓了頓,突然輕哼一聲,「算了,我並不想成為馬爾福。」說完后,他沒有給我應答的時間,反而迅速地站起身,抱起桌上的一摞書本和羊皮紙,對著我抬了抬下巴,懶洋洋地說了聲「回見」后,便轉身離開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鬆了口氣,還好他馬上就走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復他這句話呢。
周日早上,我在德拉科所說的禁閉時間開始前十五分鐘猛地驚醒,達芙妮並不在宿舍里,她不知道我要去關禁閉,因此她貼心地沒有在休息日喊我起床。我從床上彈了起來,著急地換衣服、洗漱,隨後背著包踩點到達了獎品陳列室。在看到費爾奇的那個瞬間,我連忙閉上了嘴,把還剩一半的哈欠給吞了回去。
「早上好,瓦倫丁,」費爾奇抱著洛麗絲夫人,陰測測地看著我,「你差點就遲到了。」
我懷疑他還在因為我昨天幫哈利說話而記恨我,因此我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費爾奇朝我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伸手指了指獎品陳列室,說:「帕金森和我說了你要來這兒擦獎盃——記得不許用魔法,我能看出來,」費爾奇一邊威脅我一邊把一塊散發著詭異味道的抹布扔到我手裡,「中午我會來檢查的。」
直到費爾奇走遠,我才猛地伸直了手臂,儘可能地讓那塊布離我遠一點。我捏著鼻子,愁眉苦臉地朝獎品陳列室的深處走去。就在我盯著那塊黑乎乎的抹布,抽出魔杖打算給它個清理一新的時候,我聽見德拉科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很準時嘛,瑞亞——」結果,他剛在我身邊站定,便誇張地後退好幾步,一隻手造作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瓮聲瓮氣地抱怨道,「梅林啊,這是什麼味道?這裡難道藏了巨怪的屍體嗎?」
我面無表情地轉過身看著他,朝他揮舞著那塊抹布,怒氣沖沖地說:「瞧你給我找的好差事!」
德拉科又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嫌棄道:「哎,別湊這麼近!我不想沾上那股味道。」
我哼了一聲,對著抹布用了除垢咒后,那股臭味才終於消失了。德拉科觀望了一會兒后,才磨磨蹭蹭地走過來,他抱著雙臂,慢條斯理地說:「獎品陳列室也不算糟糕吧?除非你想去擦盥洗室——」
「我是因為誰才被關禁閉的呀?」我心不在焉地用抹布蹭著一座獎盃,陰陽怪氣地說。
「但這樣我們才有機會見面——」見我扭過頭,惱火地瞪著他后,德拉科便識趣地岔開話題,說,「我來幫你,好嗎?」
我還沒說什麼,他便揮了揮魔杖,輕聲說了句「旋風掃凈」,那些蒙在獎盃上的灰塵頓時就不見了,整個房間里都變得亮閃閃的。我張了張嘴,目瞪口呆地說:「這太乾淨了——費爾奇不會看出來嗎?」
「他才看不出來。」德拉科輕蔑一笑,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拉著我到房間角落裡坐下,一邊從他的包里掏著什麼一邊說,「對了,我給你帶了早餐。」
我頗為感動地看著他:「德拉科,你真討人喜歡。」
他拿出了一個十分精緻的包裹,斜眼看我道:「噢,你那群格蘭芬多的朋友們可不會這麼想,是不是?」
「他們那是不了解你。」我笑眯眯地接過包裹,湊過去飛速地親了親他的臉頰。
隨後他一邊陪我吃早餐,一邊與我聊了聊那晚血人巴羅的反應(「噢,我覺得他根本不在意,」德拉科攤開手,「他甚至都沒問我為什麼會在那個教室里。」),緊接著我又檢查了一下他白皙光滑的左手,警告他下回不能再做出那種傷害自己的行為了(「只是護樹羅鍋而已,真的沒什麼……」德拉科的聲音在我嚴厲的目光下逐漸變輕),然後他還用嘲諷的口吻描述了一下昨天下午格蘭芬多魁地奇球隊的訓練場景(在最後德拉科惡狠狠地警告我道:「不許再給韋斯萊解夢了!」),他這種亂吃醋的行為簡直讓我哭笑不得。在最後一點布丁消失后,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從書包里拿出自己的魔葯課論文,塞到德拉科手裡,說:「正好,你幫我看看這篇關於嚏根草的論文——」
「嘖,」德拉科看著手裡的羊皮紙,那眼神像是看到了正在蠕動的鼻涕蟲一樣,說道,「你真是無可救藥,居然不珍惜我們難得的見面機會,而是讓我幫你看作業?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家庭教師嗎?」
「可我不想在魔葯課上拿D,」我可憐兮兮地看著德拉科,「求你了,德拉科。」
德拉科對著天花板翻了好幾個白眼,大聲地嘆了口氣,隨後他朝著我攤開手來,言簡意賅地說:「報酬。」
我不明所以地歪過腦袋,思考了好一會兒后,堅定地傾過身子,把自己的下巴擱上了他的掌心,並沖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德拉科淺淺地倒抽了口氣,他合攏手掌,捏住了我的臉頰,用非常具有威脅意味的聲音說:「你給我等著。」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德拉科便快速地收回手,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領,拖長了音調說道:「你總該帶了魔葯課本吧?」
我笑了起來,把《魔法藥劑與藥水》、羽毛筆和墨水都一股腦遞給他,十分深情地說道:「親愛的德拉科,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呀?」
德拉科垂下頭看著我的論文,他不滿地哼了一聲:「得了吧,你只會在這種時候對我獻殷勤。」
我嘿嘿一笑,撐著下巴看他幫我改論文。此刻太陽已經將溫柔的光芒送進高大的落地窗里,它們讓那些金燦燦的獎盃看上去更加耀眼,而德拉科淡金色的髮絲則是亮得有些發白,一塊光斑調皮地落在了他的鼻尖上。我看著他,突然明白被納西莎阿姨偶然叫出的「小天使」的稱呼的由來了——當然,如果我現在這麼叫他,德拉科多半會臭著臉把我的論文扔到我頭上,按照他的脾氣,用火燒了它們也不是沒有可能。
於是,我明智地閉上嘴,任由心裡被寧靜的滿足感逐漸填滿,它像是由美人魚變出的泡泡,裡面回蕩著優美的歌聲與溫柔的風。
然而,下一秒,德拉科的眉毛便譏諷地聳了起來,我知道他要露出惡魔的本性了。果然,他側過臉,指著我羊皮紙上的某一行,陰陽怪氣地問:「嚏根草能治療精神疾病?認真的嗎,瑞亞?」
我回過神來,為自己辯護道:「當然能,我記得書上寫了——」
「我相信我比你更加熟悉這本書。」德拉科的嘴角向下撇了撇,將地上的《魔法藥劑與藥水》撈起來放在膝蓋上,一邊打開一邊洋洋得意地說,「我敢和你打賭,這本書上根本沒有出現這種——」突然,他手上的動作一停,德拉科的話詭異地停了下來。
「怎麼了?」我有些奇怪地問道,伸長了脖子要去看書上的內容,「哈!你是不是賭輸了?」
「噢,」德拉科蹙著眉,平靜而快速地把書本向後翻了好幾頁,我什麼也沒有看到。他接著說道,「沒什麼,我好像真的記錯了——剛剛外面是不是有什麼聲音?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我揚起了眉毛,用充滿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德拉科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真的聽到了,你去看一下,好嗎?萬一是費爾奇就糟糕了。」
我只得妥協地拿起被我們遺忘在一邊的抹布,臨走前又回頭看了眼德拉科,問:「你真的沒事嗎?」
「我能有什麼事,」德拉科低著頭翻著我的書本,一隻手朝我揮了揮,「快去吧。」
我聳聳肩,沒再說什麼,拿著抹布就向門口走去。
德拉科果然沒有聽錯,但在獎品陳列室門外的並不是費爾奇,而是幾個迷了路的一年級,我替他們指了方向,在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獎品陳列室外的走廊上后,我才轉身走回去。
等我回到那個小角落的時候,德拉科已經將我的羊皮紙和書都放在了一邊,他站起身,說:「我已經改好了,你回去後記得重新抄寫一份。我得走了,剛剛外面是誰?」
「是幾個找不到路的一年級,我已經把他們打發走了。」
德拉科點點頭,他看了看我,隨後又看向被放在一邊的《魔法藥劑與藥水》,問道:「還有誰看過你的書嗎?」
我皺著眉想了一會兒后,說道,「噢,諾特——昨天我在圖書館遇到他,他說他忘記帶書了,我就把我的借給他了。怎麼了嗎?」
「沒事。」德拉科一隻手插進兜里,另一隻手揉了揉鼻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他似乎決定換個話題,於是他把目光落在我敞開的領口上,皺起眉頭抱怨道:「我送你的那條項鏈不見了。」
我伸手摸上自己的鎖骨,在開學之前,那裡還落著一根掛著「M」字樣的項鏈——那是三年前德拉科送給我的。但它被我在回霍格沃茨之前取下來了。
「鑒於我們現在的情況……」我放下手,嘆了口氣,「我只能暫時把它收起來了。」
德拉科的語氣變得有些暴躁:「我突然覺得隱瞞我們的關係並不是一個好主意。」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像是在壓抑自己的脾氣那樣,「只要你還戴著它,所有人都知道你以後肯定會嫁給我。」
我倒是沒想到我會在這種時候突然知曉這根項鏈的含義。
「可那個時候我們才二年級!」我驚訝地看向他,但德拉科卻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來。我伸出手輕撫著他的胳膊,用息事寧人的口吻說道,「好啦,我發誓,那根項鏈被我好好地收著——」
「我不是在心煩項鏈。」德拉科打斷我的話,他將胳膊抽出來,焦躁地揉了把自己的頭髮。
「那你是為什麼——」
德拉科突然把我拽向他,像是打定主意不再回答我的問題一般,他低下頭,輕輕地啄了下我的嘴角,眯起眼睛岔開了話題:「我猜費爾奇快要來了,看來我只能以後再來取這回的報酬了。」
「這就已經結清了——」我抗議道。
「別想賴賬。」德拉科不由分說地彈了下我的腦門后便疾步離開了。我捂住額頭,不滿地瞪著他的背影。就在獎品陳列室里再次安靜下來以後,我轉過身,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那本與我的羊皮紙放在一處的《魔法藥劑與藥水》。我撿起它,仔細地翻了一遍,但上面除了我的塗鴉以外,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