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章 巴勒迪斯（三）

石鍾毅在操場上跑步，他皺著眉頭，瘦弱的身體因為劇烈的呼吸顫抖。

他撐著膝蓋喘息著，跑道旁圍了一圈兒人。

要說是多少人巴勒迪斯也說不上來，石鍾毅的大眼睛不敢看周圍。

「這空氣真的異常的渾濁，好像每一秒都有手抓著我，要把我拽到地上去。」

巴勒迪斯很自然的拿起女孩兒遞給他的水。

他像是田徑運動員一樣一條腿站著，均勻的喝水。

「兩塊！」，女孩兒伸出手，齜牙咧嘴。

「哦吼，你這牙口不錯。」，石鍾毅用手指掐住她的臉。

「哎哎哎，不給就不給嘛，幹嘛那麼用力！」

「我給啊，你要多少，兩百？」，他摸摸口袋，依科諾的現金沒有藍星這麼高的地位。

他在自己的記憶力搜索了一下，感受到了一絲不安。

女孩兒伸著脖子，雖然肉嘟嘟的臉被掐的凹陷，但是還是很好奇他會不會真的慷慨的摸出兩百塊。

「二十……好，下次出去吃你請，先給你了。」，巴勒迪斯說，就好像他以前給自己的僕人發錢的時候一樣。

「哇……真的給我？」，她指著自己，臉被掐的變形，表情和聲音也變形，「對我咋zen好捏。」

「我……突然決定當一個這樣的人。」。

這句話不是假話，因為他既不是巴勒迪斯，也不是石鍾毅。

身份讓他很迷茫，但還是有要過的人生。

只是極北之地的神聖之地，不知道在藍星是否也適用。那個紅蝶的寓言，不知道能不能推敲出一個回家的路。

「哎……你真好。」，石鍾毅放開了女孩兒，她用手指彈了兩下紙鈔。

她突然轉過頭來，看著石鍾毅。

她面色凝重，好像發現了彩超里的腫瘤的醫生。

「你不會是想不開了吧，你平時一個月也用不了這麼多錢……」，她認真的眼睛變成了方形。

女孩兒矮小，雖然不算胖，但是因為棉襖顯得矮墩墩的。

她嘟著嘴，臉上被掐的有些紅，跑過來抱著石鍾毅。

「你可別整那些沒用滴奧，生活很美好，你可別想不開。有我呢，我不嫌你矮，瘦，丑，窮……」

「你剛剛……」，石鍾毅從女孩兒手裡搶走自己的外套，重新披上。

「說出了我想要改變的四個特點。」，他說，轉身往教室里走。

「嘿，都說女大十八變，感情男滴就變一次。」，女孩兒在他屁股後面攆他，招呼他慢點兒。

女孩兒和身邊看見的好友都聊石鍾毅，也不管石鍾毅就在前面。

巴勒迪斯沒見過這陣仗，聊天跟打群架似的，只好往前走。

照說如果巴勒迪斯能聽清她招呼他停下的話語，那也能聽見她誇石鍾毅突然變得有男人味兒的話。

可能是真的沒心沒肺吧。

石鍾毅像個教授，因為跑步的疲倦掛在臉上，瘦弱的身軀努力地挺直。

女孩兒手插著兜，低著頭笑嘻嘻的和身旁的朋友聊天。有時候聊累了直起腰，看著石鍾毅，眼神里滿是說不出的喜悅。石鍾毅身體里有種說不出的感情，是他一輩子也沒經歷過的。

他感覺在幾乎如戰場一般激烈的商業角逐里靜下來，也是種不錯的體驗。

可以通過這個機會，起碼把自己變成一個更加平易近人的人吧。

「晚上請大家吃飯奧，慶祝一下我們這大小夥子長大了！」，

女孩兒跟大家道別，石鍾毅也跟著她一起去二年級的教學樓。

「哎。」，她就喜歡這麼叫石鍾毅，「我多請幾個沒關係吧？」

「一道菜是五塊最佳，那我們四道菜請得動十個人嗎？」，他說。

他撇撇嘴，眼睛看著教學樓護欄圍起來的樓頂。

「再說了，你請他們為了啥呢？」，他說，「他們的關係也沒什麼意義啊。」

「那可有意義了。」，她說，「這學校里大人物可多了。」

「大人物的子嗣？」

「哎，別那麼說嘛，大人物就是大人物。」

巴勒迪斯就是傳說中的大人物，他不是很了解自詡小人物的這些人的個性，津津有味的聽著。

女孩兒長篇大論的扯了一大堆，有些聽得厭倦了的巴勒迪斯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沒喊過她的名字。

叫什麼來著？

冬天的火，他的腦袋裡有這個畫面。

總不能叫東火吧，火應該是暖的意思，冬天是什麼？雪……

「趙雪……」，他不知道這個暖到底是在哪裡來的印象，但是起碼名字想起來了。

女孩兒身上打顫，一個機靈就跳起來了。

「你幹嘛……」，她臉紅著，耷拉著腦袋，「你不是一直喊我妞兒的嗎？」

她想了一會兒，眼睛望向石鍾毅的瞳仁，悄悄的說：「真要對俺負責啊……哎呀，開玩笑的，你還沒享受過我……嘿嘿，別對不好好對你的女人負責奧，以後。」

她湊了過來，好像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知識點，拍了拍他的肩膀。

石鍾毅忍俊不禁，女孩兒一直在他的知識盲區上來回穿梭。

在依科諾他也是個年少有為的商人，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著手創建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了，男女知識是可能比街上的小孩還要懵懂。

他滿足的也像趙雪一樣摟住她的肩膀，他因為趙雪和他勾肩搭背感到滿足，所以他也用一樣的回應。

只是趙雪的反應有點兒大，人都直了，像個機器人一樣。

「我……先回教室了，上課了……嘿，晚上見。」

「晚上見，不許用我的錢請沒用的人。」，他擺擺手，往教室里走。

教室里好不熱鬧，石鍾毅也是因為剛剛的種種卸下了防備，他學著趙雪湊上去。

「聊什麼呢。」

只是這什麼還沒有出口，就已經聽見教室里歸於平靜了，好像所有的話題都不是他能參與的類型。

石鍾毅聳聳肩，他以前也有不少別人最好別聽見的生意，正常。

「哼，小丑。」

「誰？」，他剛坐下，往窗外看，「哪裡有？」

「還不知道嗎？」，那個男孩兒完全平凡的長相可以完美的融入任何集體。

他翹著二郎腿，臉往另一個方向看。

「轉過來。」，石鍾毅這個時候已經在他頭頂了。

男孩兒好奇石鍾毅是怎麼敢這麼和他說話的，轉過頭來……

「說我小丑？」，石鍾毅看著他，「是嗎？」

「喝……」，他咬牙切齒，「想的真多……」

「所以不是？」，石鍾毅揚著眉毛，戲謔的樣子。

「好的謝謝你。」，石鍾毅手拍打衣服，像是掃清身上的灰塵，「你讓我知道了人是會自言自語小丑這個詞的。」

他點點頭，坐下來的時候大家都收起了看著他的眼神，讓他略感不自在。

巴勒迪斯不懂的事情很多，因為從小就掌握一定的資金。再加上小時候天資聰慧，從來就沒遇到設么挫折，人極其理性。

他不知道現在槍打出頭鳥，以前自己是靠手腕硬，還有一個好管家，才沒意識到世間險惡的。

和他傳出緋聞的人，叫做張芳溪，是個狠角色的女兒。

金盆洗手的前老大，現在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闆，雖然遠離了黑色產業，但是本性難移，手段還是十分惡劣。

張芳溪喜歡文弱書生，石鍾毅剛好對了胃口。

只是她從未見過想象中的文弱書生，石鍾毅還是有點太「弱」了。

按照地球的網路用語，就是細狗一個。

常年有五大三粗的保鏢護送的張芳溪，很難接受自己以後的伴侶是個如此弱小的角色，卻又不自覺的喜愛他的文學素養。

她想要擺脫黑惡勢力的頭銜，自認為最好就是找個作家，這也方便把她手裡的零花錢。洗的更乾淨一些，說不定還能有些自己的產業。

作家這個行業在五行之外，世界之上，對於張芳溪幼稚的心靈來說，是個非常抽象的寄託。

她想要耍些手段，讓巴勒迪斯……啊不對，石鍾毅愛上自己，了解自己，同情自己，幫助自己。

有錢的加持，文字很好買，況且石鍾毅已經是出了名的角色，作文是能得獎的水平。

她對自己的小聰明竊喜，醞釀著一盤大棋。

她不明白的是，她將要面對的人，叫做巴勒迪斯，是依科諾最恐怖的商人。

他的恐怖不來自於任何的手腕，是與張家完全相反的。

他擅長拆穿謊言，有著審判之眼的綽號。

張芳溪手裡攥著紙條，美滋滋的扔給自己的閨蜜，她們也發現了石鍾毅驚人的變化，以為這是對張芳溪追求的體現。

她們覺得趙雪準備的聚會，就是開始逗弄巴勒迪斯的最佳起點。

……

……

真的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