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別宴
火鍋店裡歌舞昇平。
歌舞昇平這個成語還真沒用錯，一進火鍋店掛在牆壁上的音響就可勁兒的唱著Jay周的專輯，來回就是菊花台里膾炙人口的那兩句的菊花茶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門口喝醉的兩個老哥互相攙扶著誰都站不穩，一搖三晃似是在跳貼面探戈，閉著眼睛那叫一個深情。
繞過了跳貼面舞的兩個哥們兒，林啟成被一群同學裹攜著坐進了訂好的包間里，低頭一看桌中間，那火紅的就像開蓋岩漿一樣的紅鍋讓他心中頓感不妙。
「沒鴛鴦鍋嗎？」林啟成躊躇地站在原地，他雖然平時身體倍兒棒但起碼還在人類的範疇裡面，他感覺只要是個人類吃下這鍋火鍋，自此廁所就是第二個家了。
「鴛鴦鍋？瞎說什麼呢，中辣紅鍋就是我們最後的倔強了。」圓桌前的徐岩岩揮舞火鍋筷振振有詞地說道。
「大哥們如果我不是失憶了的話，我們現在是在河北吧，什麼時候河北人也愛吃辣了！」林啟成黑著臉說道。
「我們河北人雖然沒有吃辣的胃，但有吃辣的心，你要不想吃就去女人那桌。」徐淼淼一邊大把地夾著菜，一邊說道。
林啟成轉過身去，面子和身體誰重要，那還用問嗎?身體都沒了，還要那面子有何用！所以我選擇面子，林啟成調好火鍋蘸料又走回桌前。
「看我們今天誰先去廁所加餐。」林啟成大放豪言，坐了下來，嗯，氣勢到位了，他在心裡默默的想著。
話說路明非呢?怎麼沒看到他，夾了幾口菜后，林啟成忽然想到了這個事情，好像從進來以後他就沒看到路明非。
「路明非坐哪去了？」林啟成張開口問道。
「他啊，那小子正在做女人呢。」徐淼淼對林啟成擠眉弄眼道，紅鍋這邊清一色坐的是男生，少數摻雜著幾個喜歡吃辣或者名花有主的女生，另一桌上則是鶯鶯燕燕好不亮眼。
林啟成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鴛鴦鍋，一眼就看見了路明非那個賤人正在開一瓶豆奶向身旁的陳雯雯獻殷勤，得虧坐進包間的時候這傢伙居然沒帶自己一起過去！
哎！這小子...林啟成默默收回了目光，看著碗里的菜陷入了沉思，到底吃不吃呢？吃了會死的吧，但不吃又會社死，算了，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挑起菜放到嘴邊，林啟成咽了幾口口水。
「啊.....」
「要喝酒嗎？我帶了啤酒來。」突然背後包間門被打開了，把林啟成一驚，筷子上的菜掉進了嘴裡。
「我草，好辣，快給我水，快給我水！」林啟成猛然站起，衝進了廁所，伴隨著長達五分鐘的流水聲，他終於緩了過來，媽的，以後再也不吃火鍋了，林啟成暗暗地想著，再次坐回座位。
「是不是被辣著了。」徐岩岩笑著問道。
「沒有，單純想上廁所了。」林啟成厚著臉皮說道，假裝失憶，嗯，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他們。
扭頭，林啟成發現了一件事情，徐淼淼呢？蘇曉檣什麼時候坐他旁邊了？
不過小天女可沒有理會林啟成頭上大大的問號，她已經開始和男生拼酒量了，豪邁的氣概受到了所有男生的一致好評，紛紛都說要敬蘇曉檣一杯！蘇曉檣來者不拒，打開一罐啤酒噸噸噸就喝了個乾淨。火鍋正式開吃，毛肚、肥牛、嫩牛肉，這家火鍋味道的確不是蓋的，不少同學幾分鐘就吃上頭了，不住的吐舌頭又往嘴裡塞肉，辣到了就急匆匆的喝飲料或者啤酒，
看著互相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
小天女吃到一半拿出了一罐打開擺在了林啟成面前說道：「平時我也很受大家照顧，其中林啟成就最照顧我了，今天怎麼說也要敬你一杯！」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林啟成連忙拿起茶水還沒端得起來就被一旁的徐淼淼摁了下去，硬是遞來了一罐打開的啤酒。
「總之，我敬你一杯。」小天女豪爽過人先喝為敬。
「我總覺得你把一杯和一罐搞錯了。」林啟成看著小天女這樣實在也沒辦法，嘆了口氣也接了她的酒一飲而盡。
桌上的牲口們立刻拍掌叫好，甚至還有人喜極而泣相望淚眼，林啟成頗有種自己是在喝交杯酒的感覺。
「火鍋好，吃！」蘇曉檣兩瓶啤酒上了頭，臉頰紅撲撲的，看得出來酒量也不是太好。不過說來也是，十六七歲的女生哪兒有什麼酒量，就算是啤酒也是一兩瓶就醉的，很顯然蘇曉檣才進來沒多久就已經準備好大醉一場了。
人一喝醉就喜歡說胡話，這些胡話並非是假的、編的，相反這些酒話都是真的，平時不敢說的心裡話，所以才有禍從口出這個說法。
蘇曉檣喝醉了就喜歡說話，什麼都說，可今天她不說家裡的事了，只說學校的事。可在學校中她最在意的事，最關心的事里總是少不了兩個字。
「還記得那次學校門口打群架嗎？對對對，就是其他學校的校霸追柳淼淼的那次，要我說那一次算得上是我們班上男生們最爺們兒的一次！吃午飯時全部都去打群架了！我還記得當時林啟成你路過，然後直接把那個喊的最厲害的校霸給揍了呢！誇誇兩大耳刮子，哈哈。」
「少喝點吧。」
「哦對了，還有藝術節，你的那些武功哪裡學的，真的好帥啊，不少學妹都在問我要你QQ呢，不過我沒給她們，我知道你不喜歡被一群陌生人加QQ，對吧？」
「對的...蘇曉檣，你少喝點。」
「林啟成，你知道嗎，要不是我高一的時候你...咳咳，要不是那次幫我...咳...」
「好了，少喝點。」林啟成按下了蘇曉檣的啤酒，火鍋本來就辣，越辣就越是喝酒，蘇曉檣醉的比他想得還快，他阻止了蘇曉檣繼續喝酒的行徑以免對方做出什麼讓自己後悔的舉動。
「果然還是你最關心我，我們再干一個！」蘇曉檣醉眼朦朧的看著林啟成果斷的再敬酒。
兩人越是這麼推阻，桌上的同學們就越是起鬨。
蘇曉檣倒酒，林啟成勸阻，有人戲說他們乾脆結婚吧。蘇曉檣說林啟成這次高考成績全省第一，有人說你也不差，你們郎才女貌。蘇曉檣無論喝醉了說什麼，總有人會扯上林啟成一起，然後有人附和，好像兩人今晚這頓飯是綁定的，就像火鍋和毛肚。
「我都說了少喝點。」林啟成終於忍不住了把蘇曉檣手裡的酒換成了熱茶。
「好，我聽你的。」蘇曉檣忽然不計較了，端起了茶小口小口的喝，林啟成就在一旁認真地看著她喝下去。
小天女喝完了茶，看著手裡空空如也的杯子，又瞧了一下身邊的林啟成的側臉，眼中終於閃過一絲決心。
「有件事我要宣布一下。」這時，林啟成忽然端起了面前的茶杯站起來看向桌前的同學們說。
圓桌上漸漸的安靜下來了，徐岩岩和徐淼淼對視了一眼在互相眼裡都看出了疑惑，心說不對勁啊，該站起來的不是蘇曉檣么？怎麼換林啟成了？難道劇本提前改了？
蘇曉檣也愣住了，因為她的手才放在一罐新開的啤酒上準備站起來，可現在被一旁的林啟成卻搶了先，她猶豫了一下決定停一下林啟成要說什麼，但她抬頭借著包間里溫黃的燈光看見林啟成的側臉心裡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紅鍋的桌上一下子安靜了。鄰座鴛鴦鍋的人也看了過來，無數隻眼睛盯著林啟成就等著他宣布今晚的正題。
如果說今晚的火鍋是一齣戲，戲目叫《小天女火鍋山智取林啟成》，那麼在林啟成開口后這齣戲註定就演不成了。
「我要出國留學了，大家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了。」林啟成端著啤酒看了所有人一眼輕聲說道。
包間里異常的安靜，只聽得見火鍋盆里沸水的咕嚕聲，氣泡湧起又炸裂，煮壞了的毛肚和土豆翻滾著一圈又一圈。
「什麼？」蘇曉檣問。
「我考起了國外的大學，機票已經訂好了，以後多加保重。」林啟成說道，他其實還是很喜歡這群學弟學妹的，甚至勝過了他的同班同學。
「這也太突然了。」桌前徐岩岩說出了之前路明非說過的同樣的話。
「出國留學？要去哪家學校啊？」也有人顯得格外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之前群里提到的卡塞爾學院，好像挺靠譜的還給獎學金，想了想條件不錯直接就同意了那邊的招生辦的招收。」林啟成點頭解釋道。
「跟芝加哥大學聯誼的一所學校，很多人想進都難進。」鄰座坐陳雯雯旁邊的趙孟華插嘴補了一句，又微笑著向林啟成做了個敬酒的動作。
「名校啊！林哥牛逼啊！」有人驚呼，隨後圓桌上盡數都是賀喜的客套話，鄰座的女生們也嬌聲嬌氣的舉起豆奶以示祝賀，林啟成頷首之間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空啤酒瓶在身旁桌上放下，蘇曉檣張了張嘴可沒說出什麼話來，她捏著手裡還剩下一半的啤酒瓶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起身說道：「我去趟洗手間。」
林啟成看著蘇曉檣打開了包間門離開了，他坐了下來不出一會兒又站起跟了出去留下一句：「我也去趟洗手間。」
包間里的同學們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眼裡都是促狹和滿不在乎，熱火朝天再度代替了包間內的氣氛。唯獨桌前的路明非端著手裡的唯怡喝也是，不喝也不是，最後悄悄的拿著杯子向著門口林啟成離開的背影敬了一下，然後將豆奶小口喝完生怕別人發現了他突如其來的傷春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