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風卷殘瀾(二)
葛東權坐在韓亭軒身旁,提著水晶杯大口灌著酒,酒液掛在杯壁上還泛著泡沫,連葛東權嘴邊也殘留著有。
「韓亭軒。」
路西·法爾單手擁著酒瓶,紅彤彤的臉貼在冰冷的瓶身上,就那般望著韓亭軒。
「亭軒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么。」
韓亭軒埋著頭,不是不理會她,是真的被酒精灌滿了大腦,無法自理了。
葛東權樂呵呵的在一旁不知對著什麼笑道:「有些事真的過了好久了。」,彷彿眾人皆醉他獨醒,眸光只是默默的望著窗外的月圓。
「你應該記得……」
韓亭軒好似隱約中清晰的記得聽到了,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清晨,「東道茶」小茶樓里
手機在一張茶几上振動著,連帶著聲聲嗡鳴,忽的有一掌猛地將手機拍落在地,「韓亭軒我勸你讓那玩意,快點安靜!」
路西·法爾大聲吼責道,隨後開啟了韓亭軒的死亡倒計時:
「5」
「什麼!?」韓亭軒被這一鬧給驚醒了,他連忙從地板上爬起,晃晃腦袋試圖清醒。
「4」
「嗯?……」
此刻手機仍然試圖借刀幹掉它的主人,一直「嗡」個不停。
「3」
「喂,等等。」韓亭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伸手去夠不遠處的手機。
「2」
「喂,等一下,你這。」
「1」
「(一位少年爆起了粗口)」
但鈴聲與振動在此刻戛然而止。
韓亭軒只覺背後有一陣風拂過,隨後葛東權便站在韓亭軒身前,手上拿著那終於老實下來的手機。
路西·法爾見自己又得以安寧,便沒再說什麼,倒頭又睡。
韓亭軒長舒了口氣,剛接過葛東權手中的手機,「差點……」
此言一出,手機又開始播放死亡的旋律。
「韓亭軒!!」
一股殺氣以路西·法爾為中心,霎時間將這個房間所灌滿,無與倫比的威壓猶如向韓亭軒襲來。
葛東權將手搭在韓亭軒肩膀上,眼前滔天殺意實體化作屍骸巨浪,轟然拍來。
「砰!!!」
韓亭軒的內心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他閉上雙眼,感嘆人生苦短。但後腦勺不知誰一掌拍來,韓亭軒一個踉蹌,睜開了眼。
這是,在樓下?
回過頭,葛東權正在試圖撥通維修部的電話,那面無表情看著自己的店面內一道參天火光湧現,而又只剩下半座小樓,卻毫無波瀾,著實讓人心疼。
「啊這……」
鈴聲徘徊在兩人之間,一個握著響個不停的電話,一個正喋喋不休的和工作人員爭論著。
「先生!一個月都多少次了!哪個團伙盯著你家炸!?我和他拼了。」
「嘖,真的,你來考察考察現場嘛,我覺得不是團伙作案都沒這架勢。」
韓亭軒接通了電話,「韓亭軒,你在哪,我去接你。」
聽得出來是顧夏的聲音,很是焦急,就如要衝出屏幕拽著韓亭軒衣領一樣。
「怎麼了嗎?」
「有點事……等會車上說,定位發過來。」
明顯有那停頓感,韓亭軒欲言又止,「東道茶,發你了。」
「嗯,嗯。」
電話里陷入了一片寂靜,又忽而掛斷了。
「那個,權哥,我有點事就先走了哈。」
「昂?昂,好。
」
葛東權內心嘀咕道:「權哥?噗。」
韓亭軒盯著那逐漸上揚的嘴角,默默的逃離了現場。
「他走了?」
茶樓的殘軀里,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孩力拔山兮氣蓋世,一手推開碩大的牆體,扇扇煙塵走了出來。
「嗯哼。」
兩人望著韓亭軒背影漸漸消失在眼前。
他走在人來往往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卻又知道顧夏會來,「今天,店裡,嗯……」
一輛布加迪威龍劃破空氣,在車流中清晰而又快到模糊,視線瞟向一旁悠悠而下的落葉,再回眸,刺耳的車胎與地面摩擦聲一股腦灌入耳蝸。
車靠在路邊,窗敘敘落下,映入眼帘的是那蓬鬆的黃髮與少年的臉。
「韓亭軒,上車。」
「嗯。」
韓亭軒拉開車門,鑽入車內,清脆的門鎖聲莫名的感覺沉悶,曜黑的門上倒映著路旁枝葉撲朔。
「說吧,咋了。」
「我……」
「嗯?」
顧夏透過後視鏡,眸光悄悄落在韓亭軒身上,他正張望著窗外,腦袋傾抵在那暗淡的窗上。
「說話昂?」韓亭軒目光一轉投向顧夏,雖然不知所以但是當俯身轉入車門開始,他早已放開了身心。
「我,我導師死了。」
韓亭軒本靠在一旁的頭忽的正立起來,「什麼時候?」那不可置信的語氣在車中徘徊著。
「昨晚。」
顧夏被那凝重的空氣壓得長舒了一口氣,「昨晚……」
「昨晚……
(顧夏嘴角一抽,沉默了會)
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顧夏眼角流出一絲陰鬱,韓亭軒沒有回答什麼,他只是點點頭,熱切的目光將陷入窘抑的心貫穿。
汽笛一聲長鳴,車胎與柏油路在剎那擠壓摩擦,一閃而出,霓虹的尾燈在白日任然與空氣相勾勒出淡淡的線條。
一陣附著在車身上的氣流竄梭在一條黑色的長流間,繞過車水馬龍直赴清野高山。
晌午十分,青蒼古道上那輛格格不入的超跑也為路旁沾惹陽光的野花放慢了速度。韓亭軒將頭探出車外,黑髮隨風飄揚在陽光的洗禮下盡顯茶色。
「顧夏,快看!」韓亭軒眼角星光一綻,伸出手指向路旁牽著馬的老者;那老者有所察覺,目光也轉向二人的方向,注視著……
「這年頭,騎馬的不多見了。」顧夏沒有回過頭去,他瞟向後視鏡,目光折射與老者撞在一起。
車與老者的距離越發拉遠,但就在老者和馬匹只能見得遙遠的模糊一團;那馬長息一聲雙眸一怔,兩蹄猛然跺地一道火焰隨之而生。
火勢彌散開來,呈現五芒星的趨勢,而後火光一現,從馬蹄攀上全身,一匹黑馬頃刻被烈炎所眷顧。炎火灼落皮肉露出馬骨,雙眼被赤焰所充斥,多了幾分暗黑的威勢。
老者輕聲低語道:「【炎之惡魔·業火】」
扣上背著的牛仔帽,策馬揚鞭,火焰四起聚成一陣旋風,一卷而過。
再只見地上殘留著的焦土還冒著橙黃的火光,遠處灰濛濛的卻有附著業火的牛仔正御馬疾馳!
韓亭軒將腦袋縮回車中,兩手搭在前方駕駛位上,側邊探出來盯著路況,無聊的時光渴望冒出點什麼花來。
顧夏極快的瞄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韓亭軒俯視著他略帶調侃的問道:「顧夏哥哥,我們這是要去哪昂?」
然而在韓亭軒內心:完了!著了那女人的道了!
「啊?昂!!?咱正常說話好嘛?」顧夏一時沒反應過來,兩手驚慌失措眼前無數字幕閃過。
「顧夏你看了剛剛那個大叔嗎?」
「嗯,看了。」
「真的很酷好吧!襯衫馬甲牛仔褲,一匹馬兒一身的酷!」
「有我單手開布加迪威龍酷么?」
韓亭軒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然後……給了顧夏那高傲的頭正合時宜的一擊。
韓亭軒不想理會開車的那個顧某,便又將視線拋出車外;一望無際的遠方,逐滿蒼穹的雲翳,還有背後逝去的風景,風景……,等等!
那是?在視線與天空的交界處,有一亮眼的火星似的虛影,飄忽不定的漸而放大。
「顧某,你快看!」
「嗯?」顧夏再一次的願意將目光分給後視鏡,赫然顯現在鏡內的是一匹烈火裹挾的銷骨碩馬。
「那是……」
兩人都接不出那究竟是什麼,但顧夏眼中卻有什麼東西竄動著,腳下的油門再不受束縛,車身被颶風拉長在柏油路上不斷閃過。
「嗯!?」
韓亭軒雖倍感詫異身後那未知的焰火,但這沒有預兆的加速著實灌了他幾口風。
「安全帶。」顧夏叮囑道,在韓亭軒眼裡顧夏今天和以往大不相同,而現在截然不同的氣息撲面而來。
「嗯……嗯。」韓亭軒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望著窗外。
那老者壓低身位,烈焰赤馬也邁開了步子,一朵朵焰火盛開在蹄下,燦起火花,留下余焰。
「【迦藍】怎麼這麼快便回來了?」老者道,不禁將手伸向了腰間那赤銅淬銀的沙漠之鷹。
那幽幽范紅的肩負無數罪惡的【煉獄之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