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飛劍
第七章飛劍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此先人之言。
柳素儀稱它的劍招為劍一,或有探尋一種能容納天下劍法本源之意,做到萬法歸一。但她的劍一還不完整,因為她的劍一還遠遠不能容納天下所有的劍法。
聽到劍一之名時,其餘幾人皆是愣住,因為柳素儀從未在門內透露過此事。
在幾人的注視下,柳素儀動了。
所謂劍招,不外「刺、劈、撩、掛、雲、點、崩、截」等基礎招式,再輔以步法、騰挪,這些動作變化組合。立劍或平劍向前直出,力達劍尖,即為刺。
柳素儀的劍一,起手與尋常刺劍並無不同。劍法是殺人技,並不需要越華麗越好,反而講究一個返璞歸真,越高級的劍法往往選擇越樸素的動作。劍一,同樣如此。
寒芒一閃,柳素儀手中長劍宛如游龍,直奔白衫男子胸膛而去。
儘管這一劍是針對白衣男子,可依舊有極大的壓力向觀戰幾人傳遞。幾人看著這一劍,宛如看到千萬不同的劍招,成鋪天蓋地之勢攻向白衣男子,彷彿瞬時就能變化萬千。
幾人光是觀看,就已頭冒冷汗,段遠琛作為先天武者,依然不能例外。
白衣男子看著柳素儀,他正對壓力卻毫無懼色,而是稱讚道:「劍一,劍一,好名字,好劍法!」
隨後他說道:「不知你們可曾聽聞,一力破萬法?劍術我自愧不如,可比斗卻是我贏了。」
白衫男子的應對方式,既不是接招,也不是拆招,這兩個他都做不到。他選擇了更加簡單粗暴的方式,那就是物理破招。
所以,就在柳素儀的劍尖即將觸及白衣男子胸膛時,白衣男子的劍也堪堪到達柳素儀劍身的中央,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發展,那麼在他完成上挑之際,也是柳素儀刺入之時,屆時他必然會被劃破胸膛,難逃一死。
但是,當白衣男子的劍擊在柳素儀劍身的時候,柳素儀手中歷經百戰,又與白衣男子戰鬥許久的長劍,就這麼由劍身中央折斷。劍尖的一部分失去後繼之力,速度變緩,當即就被挑飛出去。
此刻,白衣男子也改撩劍為雲劍,上挑轉為平削,劍尖逼向柳素儀的喉嚨。
瞬間,他的劍身已搭在柳素儀的肩膀,此刻,柳素儀手中的半截斷劍還在半空之中。
白衣男子道:「我贏了。」
這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尤其是段遠琛,他的心情從雲端跌至谷底,他目光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柳素儀沉默片刻,說道:「遠琛,把寶圖給他吧!」
這場爭鬥看似以一種戲劇性的方式結束了,可只有柳素儀知道,如果再重新來一次,輸的人依然會是她。
當白衣男子將長劍架在她的脖子上時,柳素儀就已經將斷劍收至身後,此刻不管是白衣男子,還是雁行門幾人,都是在她的前方。所以沒有人能看到,她的右臂、以及握劍的右手,在微微顫抖,劍身輕輕搖擺,顯然已經是持劍困難。對方剛剛那一劍力道驚人,如果剛剛她的劍沒有斷掉的話,恐怕她的虎口就會崩裂。
剛剛從劍身上面傳遞過來的力道,重逾千斤,如同凶獸。
「閣下天生神力,怪不得有恃無恐。」柳素儀苦笑道。
白衣男子搖搖頭,卻沒有多說,柳素儀只當他是自謙。
「遠琛?」段遠琛半天沒有動作,柳素儀一聲輕喝讓他驚醒,他連忙道:「我是看得入迷了,
一時沉浸其中,腦海中似有感悟,沒有注意到比斗已經結束,實在是失禮了。」
說罷,段遠琛從胸前取出一卷牛皮紙色的物事,攤開之後赫然有兩張地圖。滄海桑田,時過境遷,六百年前的地圖與現在出入不少,不能拿來直接用,他們還有一副用以定位的當代地圖。
段遠琛神色恭敬,雙手持地圖走向白衣男子,說道:「閣下實力高絕,令人佩服,我等再繼續糾纏也沒有意義,寶圖我這就交予閣下。常言道,不打不相識,今日這番比斗就當以武會友了,方才我出手招招要害也是迫不得已,還請閣下見諒!」
「你我之間只是利益之爭,並無生死之仇,不必如此。」白衣男子回道,頓了頓,他又道:「日後你挑戰天下各路門派,說不得我們還能再次相會,若你心無芥蒂,屆時還可把酒言歡,哈哈!」後面這半句,他是對柳素儀說的。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這寶圖神秘異常,每次現世都伴隨屍山血海,是個不祥之物,若非我這師侄執意相求,我也不會摻和此事。今天寶圖到你你手中,我們少的只是不知是否存在的寶藏,多了一位真實存在的朋友,對我們倒也不算一件壞事。」柳素儀道。
「不役於物,不囿於心。你心如明鏡不含雜念,又心開目明察覺事情的關鍵,怪不得你劍術一道走得如此之遠。」白衣男子讚歎道。
「閣下謬讚了,我與少林寺的慧明和尚有舊,亦辯經論道,尚且懂些簡單的道理。他曾言:修心先靜心,靜心先清心,心清則目明,目明則心亮,心亮則心靜,心靜則智慧生。我遠不如他。」
白衣男子道:「慧明和尚佛法高深,這倒的確像是他說出來的話!你這個朋友我認下了,可我的名諱卻是不能告訴你,等下次見面必定傾囊相訴。」
此就在此時,卻突發變故。
只見段遠琛走至白衣男子二尺近時,將寶圖托至白衣男子胸前。在白衣男子手探向地圖上方時,段遠琛的右手動了,一道寒芒直逼白衣男子心口而去。地圖下方赫然是一柄短匕,尖端塗有碧綠色的不明液體,看上去十分滲人,顯然是淬毒過的。
段遠琛低著頭,眼神兇狠。
突發此變故,旁邊幾人頓時驚呼。
柳素儀也頓時怒喝道:「不可!」
初時白衣男子到客棧來要寶圖,那會她與段遠琛一樣,都起了殺心。可白衣男子出手和說話處處都有分寸,剛剛擊敗她不僅及時收手,也沒有絲毫的出言不遜,可見作風十分坦蕩,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
尤其是方才幾句,雙方顯然是已經一笑泯恩仇,段遠琛也答應交出寶圖。
而此刻段遠琛卻使出了如此下作的手段,如何不令她驚怒。她知道自己的師侄流於世俗,卻沒有想到他竟是個內心狠毒、言而無信之輩。
白衣男子似是反應不及,霎時,段遠琛的利刃已觸及白衣男子衣服,下一刻就要刺入其胸膛。
而下一刻,他臉上浮現的笑容卻凝固了,他只覺得自己的匕首好像刺向無比堅硬的物體,無法再向前一步。
頓時他的內心無比驚惶。他已聯想到白衣男子應當是佩戴了護具之流,心中已是無比後悔。
段遠琛一擊不成,便拋下地圖徑直逃跑,他料定白衣男子的第一目標應當是地圖,而非自己。只要自己動作快些,拉開距離,屆時轉入巷道,藏身於商鋪或者宅邸之中,一定能保全性命。
他沒有向後去看,此刻一分一秒的耽擱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片刻之間,他已奔出十餘步,聽見後面沒有腳步聲音,他內心稍安。
白衣男子先是從地上拾起寶圖,確認無誤后,將其收入懷中。而此刻段遠琛已然拉開距離,眼看就要無法追上。
段遠琛已跑出一二十丈,稍微喘息一口,打算回頭確認白衣男子的動向。可回頭的一幕卻令他魂出天外。幾欲跌倒。
白衣男子的確是被段遠琛激怒了,他冷笑一聲:「兩面三刀,禽獸不如之輩,你還想跑?」
李亦如雖然耳力出眾,但畢竟官道風聲不小,她又離幾人距離較遠,所以幾人的交談,她只有個別字句能聽個清楚,反倒是段遠琛手中的東西她看得真切,是一張地圖。
她原以為幾人事情即將了結,她也準備向白衣男子詢問些關於仙門的事情。畢竟,從觀察來看,這個人應該是個良善之輩,不會隨手傷人,讓她之前的擔憂都消失無蹤,渾身一輕。一想到自己追尋的仙門消息終於有了眉目,她心中一陣欣喜。
可就在此之間,她卻發現段遠琛狼狽而逃,白衣男子身上湧現強烈的靈力波動。剛剛突變過快,段遠琛的出手毫無跡象,使出的短匕又太過隱蔽,所以李亦如並不清楚那邊發生了什麼。
通過白衣男子身上的靈力波動,她只能猜到這人要施展些手段了,至於具體會做什麼,她卻是完全猜不透。
她將疑惑埋藏於心底。
而此刻白衣男子終於有了動作。
他嘴巴微張,一口淡黃色的小劍赫然躺在他舌頭之上,小劍長約半寸,周身泛著靈光。他一口氣息吹出,小劍隨之飛動,向著華服男子追去,飛行之間迎風而漲,霎時就與尋常劍器一般大小,飛劍周邊金色光芒大放。
PS:下一章或者下下章主角和白衣男子「過招」,有個小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