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借刀
「啊!疼!」
「忍著點,你小子膽子是真大。」迪迦左手托著塔爾的小腿,上面一塊大大的烏青淤青,右手握著剛剛搗爛的草藥,輕輕抹在傷處。即使迪迦的手已經很輕柔了,塔爾仍疼的直咧嘴,但咬著牙,沒有再叫出聲。
「阿福哥,對不起,剛剛害你分、嘶——心了。」塔爾內疚的向劉阿福道歉,不時吸口冷氣。
「沒事,你也挺機靈的,這腳伸的恰到好處。」劉阿福轉頭,看向了被扒光了外衣,用粗麻繩綁住丟在牆角的三個混混。
迪迦之前說好來塔爾家幫塔爾的媽媽看病,被突發的綠潮給耽擱了一天,今天來履行承諾,順便物色一下有沒有幫白烏子改換生存環境的辦法。結果就被在附近四處晃悠無所事事的三個混混逮住了。
「迪迦醫生,辛苦您了,來喝口湯吧。」一個瘦弱駝背的婦人端著一個盛滿湯的碗,緩步走到迪迦身邊。
盛湯的碗是最普通的陶碗,口沿滿是大大小小的殘缺,婦人把較為完整的一面對著迪迦。
湯是最普通的蔬菜湯,表面漂散著零星散碎的油花,一旁咧著嘴的塔爾看見了都忍不住舔了下乾乾的嘴唇。
「謝謝您,女士。」劉阿福替正在做治療的迪迦謝過,接住湯碗,放在一旁墊著磚石的缺腳木桌上。
「也些謝謝你,年輕人,多虧了你,不然迪迦醫生就危險了。」說到這,婦人的目光離開劉阿福的臉,低垂下去。「我和塔爾只兩個人生活,咳咳,迪迦醫生被這三個混蛋抓住,我們根本無能為力,要不是你來了,我都不知道我和塔爾今天要在門背後看到什麼樣殘酷的場景。」
說到這,婦人粗糙的雙手掩住臉頰,只在劉阿福的視角里留下兩縷沒有光澤的黃髮,髮根處已經泛白。
聽到婦人的言語,劉阿福在腦中考慮這三個混混該怎麼處理。
「姬絲女士,不用自責,我這不是好好的嘛。」迪迦同樣粗糙的手搭在姬絲的肩上,安慰道。
他又從一旁的隨身小木箱中取出五個拇指大的小紙包,放在桌上:「這五包藥用開水沖泡,每日一包,五天後我會再來的。」說著,端起桌上的湯碗喝了一口:「阿福,你要嗎?」
見劉阿福搖搖頭,他便同樣將口沿完整的一面對著眼中滿是渴望的塔爾,把碗遞給他。
塔爾有些猶豫,但在迪迦眯成一條縫的笑眼鼓勵下,接過碗,大口喝了起來。
「姬絲是個洗衣娘,每隔幾天就會去各家幫忙洗衣服,通常會把衣服帶到運河邊洗。有一次正好趕上綠潮爆發,她沒來得及完全躲開,烙下了這咳嗽的病根。」迪迦對劉阿福說,「她今年才三十多,等塔爾長大還要好些時候,丈夫三年前拋棄娘倆直接走了,真不是個東西。」
劉阿福看向房間一角擺著的晒衣架,簡陋的木質衣架上掛著一件件微微滴水的短衫,姬絲正在衣架前忙活著。想到姬絲年僅三十,頭髮已經開始泛白了,心中不禁沉重起來。
「姬絲女士,你知道這三個混混有什麼仇家嗎?」劉阿福問道。
「真是抱歉,我平時就幫助別人洗洗衣服,並不打聽類似的事。只清楚他們三個在附近名聲都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林德大哥跟我們講故事的時候說過,『三臭蟲』在來綠潮區之前,惹過鐵手幫的人。」一旁喝著湯的塔爾把嘴空出來,插了一句話。
「塔爾,這湯是為迪迦醫生準備的!」姬絲這才發現塔爾已經端著湯喝了大半了。
迪迦笑著勸了姬絲兩句:「我一把老骨頭了,少喝點也沒什麼,塔爾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就該多吃點,他長得壯實了,你們的生活才可能變得更好啊。」
聽到迪迦這樣說,姬絲也只能嘆口氣。
「咳咳,這…這該死的綠潮啊……」
迪迦為了緩和姬絲的情緒,幫著她做些晒衣服的工作。
這邊劉阿福則蹲在塔爾身邊:「塔爾,細嗦。」
「林德大哥,每天都會在下午帶我們一起訓練兩道鐘的時間,有時會給我們講講有趣的故事,『三臭蟲』和鐵手幫有恩怨就是他和我們說的。」
聽到這,劉阿福覺得有必要去見一見這個林德,只有弄清楚「三臭蟲」和鐵手幫的恩怨到底有多深,下面的行動才好繼續。
「還能走路嗎?」劉阿福問塔爾。
塔爾則站起來,走了兩步:「沒問題的,阿福哥,如果不碰到,就不會疼。」
「行,現在方便嗎,我們去見見林德吧。」
「好耶,林德大哥要是知道『三臭蟲』被抓住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向迪迦和姬絲說了一下去處,劉阿福再檢查了一下三個人身上繩子的鬆緊,確認安全后便和塔爾一起離開了。
在破爛的道路與巷子里彎彎曲曲走了近十分鐘,兩人來到一片空地。空地周邊本長滿小草,現在都成了枯黃的粉末,中央是一片泥土,上面豎了三個用破舊木板製成的人形靶子,幾個穿著破爛骯髒的孩子正用樹枝做劍,對著靶子揮砍。
「林德大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三臭蟲』被我們抓住了!」塔爾還沒進空地,只是看見了人影,便邊揮手邊激動的宣告著自己的「豐功偉績」,要不是腳受傷了,估計還會興奮地跳起來。
空地中身形最高的林德聽見有人在叫自己,回頭便看見小塔爾領著一個陌生男子來了,聽到後面的話后,懵了一下,便快步走向兩人。
林德皮膚黝黑,深藍色短髮微微打卷,穿著無袖短衫,腰繩沒有繫緊,正面大開,露出鮮明的肌肉線條。
「小塔爾,你說什麼?」林德一幅你在逗我的表情。
見林德不相信自己,塔爾急急忙忙地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他,還給他看了自己腿上的淤青。
林德聽完后,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陌生人:「……阿福先生?」
「林德你好,我聽小塔爾說你知道『三臭蟲』的仇家,我想了解一下詳細情況」劉阿福禮貌的伸出手,彎嘴一笑。
林德並沒有握手,湛藍的眸子只是盯著劉阿福的臉,他實在難以相信,「三臭蟲」能被眼前這個「小白臉」樣的男子單人抓住。
「怎麼證明?」
「林德哥,你到我家去看看吧,那三個臭蟲現在正綁在我家呢。」
林德狐疑的看了劉阿福一眼,決定還是親眼看看,他讓正在訓練的孩子們自己休息,便跟著兩人出發了。
「『三臭蟲』原本是鯡魚罐頭的人。」林德走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據說是因為偷取幫派財物被趕了出來,偷盜手法很精湛,三人的性格也很惡劣,你能想到的壞詞兒往這三人身上安准沒錯。」
「那他們三個有沒有什麼恩怨深厚的仇家呢?」
「等看見人再談剩下的事吧。」
剩下的路途,兩人都不太說話,只剩塔爾在一旁嘰嘰喳喳地對林德講劉阿福如何打倒三人的細節,引得林德頻頻側臉看向這個和「黑幫打手」完全沾不上邊的人。
來到塔爾家裡,看見三個在牆角蛄蛹的大肉蟲,喃喃道:「希瑞斯在上!」
「姬絲阿姨,午安。」林德快速和塔爾的母親打了個招呼,走到「三臭蟲」身邊觀察了一番。
每個人都傷口極少,且都集中在臉上,動作應該很靈活,目標很明確。他的目光從傷勢較輕的薩米爾伍德身上移開,看向身體最壯的科林。
科林的鼻子已經被迪迦稍稍處理了一下,沒有接著出血了,但是整個塌陷了下去。臉部也充斥著黑紫色的腫斑。
林德現在也不得不相信,身旁這個沒比自己大多少的小白臉真的以一敵三放倒了「三臭蟲」,看樣子贏得還頗為利落。
「你有什麼打算?」林德問劉阿福。
「找個他們的仇家,然後直接送給他們。」
「三臭蟲」兩次無端主動挑釁,無論在道理上還是道義上都站不住腳,而且還想廢了迪迦的手,對於希望旅店來說算是個麻煩,但要說親自把三人解決,長於紅旗下的劉阿福下意識的不遠隨意奪人性命,而基於銹錨港對於黑惡行為的放任態度,劉阿福只能把這三人交給他們的仇家,最好還要仇怨深一些的,能讓三人不那麼輕易的脫離困苦,重獲自由。
「那樣太浪費了,我給你個注意,咱們還能賺上一筆。」
「『三臭蟲』對鐵手幫的貨下過手,還成功了,然後鐵手幫在賞金公會發了他們三個的懸賞。現在他們三個被一起抓住,懸賞可以領五個金幣!」說到懸賞金額,林德的眼睛都微微發亮。
林德發現「三臭蟲」藏到綠潮區是一個月前的事,他立即開始訓練周邊的孩子們,準備依靠人數優勢用計抓住三人,結果看似強大的目標自己栽了。現在這人也不是自己抓的,賞金好像和自己也沒有什麼關係了,林德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找補。
他想了想,對劉阿福接著說道:「他們下手的那批貨是副幫主「瘋狐」親自運送的,看樣子對鐵手很重要,貨被截的當天鐵手就把半個南區翻了個底朝天。沒找到人,當晚就在賞金公會發布了懸賞。」
如果這個消息屬實,那把「三臭蟲」通過賞金任務的形式交給鐵手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要明確自己處理三人的目的,並非為了賞金,而是讓他們不再危害希望旅店的人們。
林德看出劉阿福以及動心了:「阿福大哥,光這點信息肯定不值什麼錢,但如果要把這三個渣滓運送到賞金公會也要費好一番功夫,我們,就是我和那些孩子們,可以幫你運送。你看這賞金……」
「賞金的事先不急。」劉阿福突然記起來一件重要的事。「你知道『三臭蟲』的窩在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