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笙的告別
第二天一大早,白笙就被屋外的話語聲、腳步聲吵醒。他們住宿的房子都是木製的,隔音相當不好,人走在地板上就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垮掉。昨夜裡他甚至聽到了巷道盡頭傳來不可名狀的聲響,讓他血氣翻騰了好一陣。好在那聲音來得快,去得也快,白笙後來才得以穩定心神,沉沉睡去。
白笙揉了揉眼睛,起身靠在床頭,手搭在被子上,一陣涼意襲來,頓時讓他清醒了不少。山裡濕氣太重,即便是睡了一晚,被子朝外的一面仍是潮的。
住這裡的和尚恐怕都有風濕吧——白笙心裡嘀咕了一句。
腳那頭的向日葵還扯著火車汽笛一般的呼嚕聲,睡得正香。白笙瞥了眼自己的右手邊,發現床上並沒有人,只剩下那個背包還在。
正納悶間,洋洋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穿著一身素凈的寬鬆白色體恤,長及大腿;下身則被體恤遮住了,露出一雙有著健康膚色的修長美腿;一隻手端著一個塑料盆——裝著一些洗漱用品,另一隻手正攥著頭上紮起的馬尾,把用來扎頭髮的皮筋扯了下來。披肩的短髮重新灑落在她的肩頭,在清晨窗格透進的陽光下,竟讓白笙看得有點恍惚了——曾經他也擁有過這樣的美好。
「沒見過美女?」洋洋看著他發獃的樣子,用略帶俏皮的語氣調侃道。說話間,像變戲法一般,塑料盆已經被她收縮成了一張薄薄的圓盤,其他物品則被裝進一個帶拉鏈的塑料袋裡。
咳咳——白笙老臉一紅,也發現自己有些失態了。不知道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還是為了把怨氣撒在另一個人身上,他清了清嗓子喊到:「向日葵,起來了!」
房間本來就很狹小,這一嗓子驚得一頭的向日葵像上了蹦床一樣,噌的一下坐了起來。
「老白,你這也太不地道了啊。」向日葵哭喪著臉說到,「就不能溫柔點?」
「這TM都什麼時候了?」白笙毫不客氣的懟了一句。其實他已經看過時間了,也才早晨七點一刻。
向日葵也不以為意,挪了挪身子繼續說到:「嘿——我給你們說,我夢見昨晚有人打我……」一邊說,一邊拿手去揉臉,看樣子是想自己清醒一點。
接下來房間里傳來了一聲殺豬般的叫聲——哎呦!
白笙這才注意到向日葵的一邊臉上有一張若隱若現的巴掌印,掌印不大,顯示著它的主人手指纖細。
白笙艱難的扭過頭看著洋洋,一臉戚戚然的樣子。
「我打的。」洋洋彷彿已經感受到兩道懷疑的目光,平靜的主動說到。那份心境讓白笙兩人懵了個大逼,那感覺就像——是她打的,又不是她打的。
「你……」向日葵雖然被他老爸揍過不少,但從來沒有在外面被人打過,更別說被一個女人打,還是打的臉。一聽這話,頓時作勢擼起袖子——雖然是件短袖,就要發作。
「誰叫你一晚上鬼哭狼嚎的?」洋洋打斷了他的氣勢,不依不饒的繼續說到:「本來就被隔壁那對天殺的狗男女吵得睡不著覺——真會選地方,也不怕被雷劈了。你倒好,打呼嚕像地震了一樣,害我吃了多少窗櫞灰知不知道?」
一聽這話,白笙也不由得再次耳根發燙。
向日葵聽得一頭霧水,「什麼狗男女?發生什麼事了?」
洋洋並不接話,卻把目光移到了白笙身上,意味深長。
白笙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心裡罵道——關我毛事啊?
於是趕忙起身,
一把拖起向日葵就往外竄,「走走走,洗漱去。」
等到白笙兩人簡單洗漱完畢回到屋裡,洋洋已經換好了衣服——一件修身的衝鋒衣搭配著一條束腳的多功能褲,腳下踩著還是昨天的登山靴,整個人顯得英姿颯爽。
「還是剛才的男友體恤好看,嘿嘿,那腿……」向日葵眯著眼睛評價到,迎接他的是一個飛來的發黃枕頭。
三人退了房,再次來到齋堂吃早飯。不得不說向日葵的後勤保障還是挺給力的,很快三人面前就擺上了七八個饅頭、兩碟小菜,還有三碗稀飯。不知道他從哪裡搞來了一個大碗,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稀飯,一碗的量相當於普通碗的兩倍,此刻已經呲溜呲溜的喝了起來。
洋洋吃完一個饅頭,拿起第二個撇下一半,把其中一半遞給白笙,說到:「我吃不完一個,你幫忙吃一半。」
白笙也沒在意,很自然的隨手接過饅頭,塞進嘴裡咬了一口。
向日葵這下不淡定了,左一眼右一眼的瞅著兩人,咂咂嘴小聲嘀咕著,「狗男女呀狗男女,有情況。」
「吃吧你!」只聽見白笙兩人異口同聲的說到,同時向日葵嘴裡被迫多了兩個饅頭。
吃過早飯,一行人開始向三霄洞的方向出發。
從仙峰寺去往三霄洞還有大概三個多小時的路程,需要穿過一片楨楠密林,再經過一段棧道——棧道是上個世紀修建的,木頭上布滿了青苔,早已年久失修變得腐朽斷裂,看得出來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
一路上白笙把此行的目的撿重點的給向日葵講述了一遍。當聽到要去調查一件塵封已久的案件時,向日葵興奮得尖叫起來。
「我靠!這麼刺激嗎?那我們是不是該取個名字?」
「唔——讓我想想。」
「獅虎豹特別行動隊?好像有點土。」
「帥氣逼人組合怎麼樣?你們再給自己取個代號。」
向日葵自言自語的噼里啪啦說了一大串。
「我叫帥氣。」白笙眼珠子一轉,沉聲說到。
洋洋立刻明白了白笙的想法,默契的附和道:「我是組合。」
說完兩人對視了一眼,開始偷笑。
「那我就叫——」向日葵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逼人?」
「卧槽!你們兩個土賊!」向日葵氣急敗壞的嚷嚷到。
在三人的艱難跋涉下,三霄洞的遺址終於出現在了眾人面前。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無比荒涼破敗的景象,經過近百年的歲月流逝,大自然已用溫潤無聲的力量將這裡重新擁入它的懷抱,似乎要將所有的憤懣、怨恨、詭桀都安靜的化去。曾經熙熙攘攘的台階布滿了青苔,爬山虎已經佔領了洞口的石壁,只能隱約看到「三霄洞」幾個快要溟滅的刻字。一條破碎的石階路沿著洞口往下幾百米的地方,有一些斷壁殘垣,原本的位置應該佇立著一座不大的廟宇。
臨近這裡,白笙注意到洋洋的呼吸不再像路途中那麼沉穩,開始變得有些急促,眼神中閃爍著一些忐忑和焦急。於是白笙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並沒有說話。
洋洋看著他溫暖安慰的目光,心裡也迅速平靜下來。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旁邊的男子卻能給她一種奇特的力量,讓她信任和依靠。
不過,這奇妙的感覺很快被旁邊一陣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
「我的親娘也——」說話的正是一臉苦瓜相的向日葵,「我說洋洋,你看這地兒連猴都不來,你爸應該不在這兒吧?」
一路上向日葵吃了不少苦頭,臉上被攔路的樹枝颳了道口子,雞窩似的頭髮上掛著一些蛛網,褲子的兩個膝蓋處已經濕透,那是他腳滑跪倒在一個水窪里的結果。
本來洋洋對向日葵還有一絲歉意,畢竟他是因為自己的事才跟著一起的。但聽到他這一句后,立馬收起了心裡的想法,向他投去一道惡狠狠的目光。
向日葵心肝一顫,呲牙咧嘴的說到:「我說的是事實嘛,你看這鬼地方……」
「好了,」白笙抬手打斷了向日葵的抱怨,「在不在的不說,我們先進去,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三人合力將洞口半人高的雜草簡單清理了一番,露出一道銹跡斑斑的鐵柵欄。這應該是當年地方政府為了安全起見,在事發后找人安裝的。
向日葵上前推了推鐵柵欄,隨著他的動作,柵欄上的銹斑噗嗤噗嗤的掉落一地。
「呵,鎖得還挺死。」向日葵回頭朝其他兩人打趣了一句。也許是為了掙回剛才的面子,他二話不說開始翻越那道鐵柵欄,還不忘招呼到:「我先上去再拉你們。」
白笙淡定的看著向日葵在那兒撲騰,顯得不慌不忙。他走近柵欄眯眼來回打量了一番,然後就只見他用右手食指勾起柵欄一角上的一塊活栓,再輕輕一拉,柵欄就被輕鬆的打開了。隨即白笙、洋洋兩人從容的邁步走了進去。
「你咋不早開呢?」向日葵滑稽的掛在柵欄上埋怨。
白笙並沒有搭理他,洋洋卻回頭擠眉弄眼的對他張口比了幾個口型。
大——傻——逼。
向日葵那個心啊,欲哭無淚,只好悻悻的跳下柵欄,跟著前面兩人進到洞里。
白笙花了幾秒鐘才讓視線重新調整過來,並開始打量起洞內的情況。
這是一個玄武岩的天然石洞,深約200米,石壁呈黑褐色,覆著有看不出什麼品種的藻類。在洞的盡頭隱約有著一塊方形的石台,上面立著一尊塑像。地上則散落著一些看不清的物品,可能是前人遺留下的。
出於安全考慮,白笙決定讓洋洋暫時留在洞口,自己和向日葵先進去查勘一番。臨行前,洋洋又從她那包里翻出一支高倍手電筒遞給他們。
由於距離不長,在手電筒的幫助下,兩人很快便走到了洞的盡頭。
「老白,你說這是個什麼神仙?」此時向日葵正指著那尊塑像問到。
因為年代實在久遠,又無人修葺,已經看不清塑像的面容,整個塑像只保留下來頭部和軀幹,雙臂已不知所蹤,好在一直保存在這洞里,沒有經受風吹日晒,還依稀殘留著一些褪去的色彩。
「應該是三霄中的其中一個,」白笙略一思索后沉吟到,「這裡既然叫三霄洞,自然是祭拜三霄娘娘的,但應該是三個,為什麼這裡只有一個呢?」
「那還不簡單?肯定是當年事發突然,混亂中被毀掉了唄。」向日葵很自信的回答,看樣子對自己的分析很是滿意。
白笙盯著塑像默不作聲——當年洞內發生變故,眾人驚慌失措,現場亂成一片,是有可能把塑像波及到的,但唯獨這尊塑像倖存了下來,實在有點不合常理。
「再看看其他地方。」白笙指著右手的方向,示意向日葵去那邊看看,自己卻開始眯著眼打量起另一邊的情況。
洞里應該是被前人清理過,並沒有留下太多想象中的雜物,能看到的就是些枯枝敗葉和動物的毛髮——可能是山裡的野獸曾經來過這裡。石壁上也沒有字畫的痕迹,很顯然,這個地方徹底被人遺忘了。
眼看洞里沒什麼線索,白笙把視線又重新放在了那尊塑像上,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
「向日葵,你覺不覺得它很奇怪?」白笙盯著塑像突然問到。
向日葵正蹲在地上扒拉著不知道什麼東西,被白笙這麼突然一問,立即湊上前來。
「反正挺難看的。」向日葵瞅了一眼癟嘴說到。
白笙搖搖頭,說到:「我意思是它不像個女的。」
白笙看著一頭霧水的向日葵,進一步解釋到:「三霄娘娘是女性角色,不管以前的工匠手藝如何,一些基本的女性特點應該是不會搞錯的。」
在看了一眼向日葵的反應后,白笙打算引導一下他的思路:「你不是女朋友多嗎?你仔細看看它身體。」
一說到女人,向日葵立馬來勁了,目光不停的在塑像軀幹上打轉。
「胸真小。」很快向日葵一臉嫌棄的說到。
白笙沒想到向日葵發現問題后,居然來了這麼一句,頓時感到無語,「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她不僅胸小——咳咳,是胸部特徵不明顯,而且腰間也有問題。」
「腰太粗了。」向日葵忙不迭的附和著。
「你TM!」白笙一巴掌招呼到向日葵的後腦勺上,「我是說它穿的東西不對。按道理,這裡應該是系的緞帶,但這個明顯不是,稍微寬了一點,沒有緞帶那種柔和感,比較方正,看形狀,唔——倒像是腰帶。」
「你是說這不是三霄娘娘的塑像?」向日葵被拍了一巴掌后,縮著脖子小心翼翼的問到。
白笙陷入了沉思,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正如他所說,眼前的塑像與認知中的形象有些不符,但如果不是三霄娘娘的塑像,那又會是誰的呢?為什麼會在這個洞里呢?是誰把它放在了這裡?一系列的未知伴隨著洞里的陰冷讓白笙心底生出一絲寒意。
「白笙。」正當兩人對著塑像討論的時候,突然背後傳來一聲洋洋帶著略顯慌亂的呼喊。
白笙和向日葵疑惑的轉頭,隨即飛奔向洞口。只見洋洋背對著洞口,雙腿微曲,兩手向前做出一個防禦的姿勢,她的身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半人高的身影。
距離洞口還有十來米,白笙這才看清楚那身影分明是一隻猴子。如果是一般的猴子倒也沒什麼,但那猴子絕對不一般,渾身黑亮的毛髮,四肢發達,雖然只是坐著,但居然有洋洋半人高。此時此刻它正好整以暇的看著洞里,彷彿三人是它的獵物一般。
「別慌!」白笙趕忙一聲輕喝。
話音剛落,一旁的向日葵卻反應奇快,往前衝出幾步,中氣十足的嚇唬道:「呔!哪裡來的畜孽?」同時把手裡攥著的一個東西朝猴子扔了過去。
那猴也不含糊,躲都不躲一下,輕輕抬臂就來物擋到一邊,似乎還帶著點輕蔑的表情。
白笙定睛一看,心裡一陣罵娘——原來向日葵手中扔出的是一顆拇指一半大小的果核,經過石壁的碰撞,果核正在一邊的地上打著轉。
「呦呵,TM還成精了。」向日葵見自己一招先發制「猴」沒起作用,搓著手嚷嚷到,看架勢是要進一步行動。
「你給我停一下!」白笙一把將他拉住,朝著完全沒意識到事態嚴重性的向日葵氣急敗壞的喝到,同時不忘叮囑洋洋道:「洋洋你動作別太大,慢慢退過來。」
山上人有句老話——沒事別和猴打架,十有八九頂開瓜。說的就是和猴打架很危險,大多數情況會受傷不輕。因為猴子是群居動物,當你看到一隻猴子的時候,通常在附近還有一群猴,在猴王的帶領下,一起生活。而且峨眉山的猴子不怕人,甚至時常主動攔住遊客要食物,如果對方不給,他們還會強行搶奪,以前就有人因此而受傷,隨身物品也被扔下山崖。
眼前這隻猴子明顯是一隻猴王,四周肯定有眾多的追隨者,白笙可不想這時候跟它起衝突。
俗話說得好——你越不想的事情就越可能發生。就在洋洋按照白笙的指令開始往後撤退的時候,剛才還雲淡風輕模樣的猴王突然發出一聲尖嘯,這聲音在白笙一行人聽來就彷彿催命符一樣。果然,伴隨著猴王的聲音落下,原本寂靜的山林開始變得像煮沸的開水一般躁動起來,無數個黑影在林間飛快的竄動。很快洞口外就集結了不下五十隻猴子,一個個手裡抓著大小不一、各式各樣的東西,還有更多猴子在附近的樹上跳躍著。
白笙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這哪兒是猴群啊,分明是一支軍隊!白笙甚至在想自己一行人遇到的大概率是峨眉山數一數二的霸主。
向日葵這時才發現不妙,咽了咽口水,艱難的轉頭看向白笙,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看個毛線啊!快跑!」白笙來不及多說,向前竄出,抓起洋洋的一隻手就往洞的深處狂奔。
向日葵的反應充分證明了一句話——人在遭遇絕境時會爆發前所未有的能量。這貨二話不說轉身就跑,一馬當先的沖在了最前面,矯健的身影堪比劉翔。
鋪天蓋地的石塊、果子夾雜著猴群的吱吱聲向眾人襲來。白笙因為護著洋洋落在了最後,承受了大量的襲擊。他只好一手護著自己的頭,另一隻手則擋在了洋洋身後。
幾個呼吸后三人才狼狽不堪的躲到了塑像的背後,借著石台和塑像的掩護抵擋著猴群雨點般的攻擊,好在一通亂砸之後,對方也沒了「彈藥」,聚在三人十來米距離的位置停了下來,讓三人稍微鬆了一口氣。
白笙這才緩過神來檢查著每個人的情況:向日葵跑在最前面,受到的攻擊較少,但還是被石塊砸中了腿,正捂著腿罵娘;洋洋跑在中間,因為有白笙的掩護,加上她的大背包,擋下了不少攻擊,只有手臂和小腿受了些傷;最慘的是白笙,幾乎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沒受到招呼,鮮血浸透了衣服的後背,頭上的鮮血順著脖頸往下流,滴在地面很快湮出一攤血漬。
饒是一向神經大條的向日葵看著白笙渾身浴血的景象也是不忍直視,怒急到:「操!我跟它們拼了,大不了把百十來斤扔這兒!」
洋洋眼淚潺潺的看著白笙,心裡一陣發疼——剛才正是眼前的這個素昧平生的男人把自己護在了身後,替她擋下了不計其數的傷害,要不然自己被砸死也不是沒有可能。
「白笙,我們會不會死在這兒?」洋洋一邊用手幫白笙擦拭著臉廓上的鮮血,一邊哽咽著問到。
白笙埋頭癱坐在地,雙手耷拉在膝蓋上,大口喘氣,甚至沒有力氣去處理身上的傷勢。他知道沒有更多時間可以浪費,強忍著傷痛開始分析眼下的局面——雖然現在猴群停下了攻擊,但對方很可能會在猴王的指揮下,組織起下一波攻勢。洞內地形狹窄,自己三人又沒有趁手的工具充當武器,僅憑著三雙拳頭與外面幾十隻身強力壯的猴子對抗,無疑是以卵擊石,當務之急是儘快突圍。
於是在簡單思索了十來秒之後,白笙稍稍抬頭沉穩的說到:「大家都別衝動,猴子們手裡的東西已經扔完了,暫時不會攻擊我們。我們得趕緊想辦法離開這兒。」
「能有什麼辦法?往裡是死路,往外是猴子,這裡全是硬得不能再硬的石頭,總不能挖個地洞逃走吧。」向日葵哭喪著臉說到,邊說邊靠向塑像下的石台,打算靠著石台休息一下。
誰知向日葵剛靠上去,嘩啦一聲,石台竟被撞出一個大口子,原本用來砌石台的幾塊石頭搖搖欲墜,一股陰冷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
向日葵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往一邊連滾帶爬了兩三步,驚叫到:「我靠!有鬼啊!」
不遠處的猴群發出了一陣騷動,那隻猴王也開始慢慢踱步走進洞里。
「不想死就小聲點!」白笙狠狠的瞪了向日葵一眼。說完開始眯著眼打量著石縫——按道理石台應該是一個整體,但這個石台明顯是空心的,而且石縫中還不斷有空氣往外冒,肯定有古怪。
想到這兒,白笙掙扎著起來,湊近了石縫,並用手指扒拉了幾下。很快他就發現了石台的不同尋常之處。
「你們快過來,這石台是空心的,往下也是空的。」白笙低聲說到。
其餘兩人聽到白笙有了新的發現,也趕緊湊上前來。
「好像是條通道。」洋洋趴在石縫外面觀察,然後判斷說。
「我也認為是的。」白笙點點頭。
「那我們還等什麼,哥幾個趕緊的。」向日葵急不可待的說到。
「等下。」白笙對兩人做了一個手心朝下的手勢,「不能驚動猴群。」
白笙揉了揉發疼的肩膀,接著說到:「洋洋你包里還有吃的嗎?」
「有!」洋洋立刻答應到,忙不迭從包里胡亂翻出一堆東西——麵包、火腿腸、餅乾,還有一包四四方方的淡藍色東西,包裝袋上畫著一對白色的翅膀。
「這是什麼吃的?」向日葵指著那包東西疑惑的問到。
白笙也納悶的順著向日葵手指的方向看去——我去!怎麼把這玩意兒翻出來了。
洋洋老臉一紅,一把抓過那包東西塞回包里,尷尬的解釋到:「抽紙。」
向日葵一豎大拇指讚歎著:「姐妹兒,講究!吃東西連抽紙都準備好了。」
洋洋耳根發燙,心裡竟有些慌亂——他肯定看出來了,真丟臉。
「現在能不能別貧!」白笙指著向日葵正色輕喝到,「你趕緊去把縫開大一點,注意不要弄出太大聲響,我去把猴群引開。」
「我跟你一起去!」洋洋一聽白笙要獨自一人面對猴群,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白笙把地上的食物抱在懷裡,搖搖頭說:「不用,我一個人能應付,等向日葵把洞口開出來,你們就先進去,不用等我。」
「向日葵,待會兒你領著洋洋順著地道走,保護好她,出去了我們在山腳匯合。」白笙又對著向日葵囑咐到。
「老白,要走一起走,你一個人留下怎麼辦?」向日葵也不安的問到。
白笙沖兩人笑了笑——那是一張不算英俊但讓人心生信賴的臉龐。
「記住,不用等我,我們會再見的。」白笙留下最後一句囑咐,便抱著懷裡的食物,起身離開石台,向外走去。
很快剩下的兩人便聽見猴群重新沸騰起來,唧唧哇哇的大叫著,像炸鍋了一樣。
洋洋探出頭來,只見一個無所畏懼的身影迎著洞外的陽光狂奔而去,他的雙手高高舉起揮舞著,像是在和她告別。
頓時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