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埋葬

林瀟抱著三個妖精的頭走了出去。他們不涼，它們也不熱，他們只是肉而已。

他確保走路時不要把它們掉在地上，他不知道他要去哪裡，只知道他必須找到屍體。他離開客棧，開始步行。

雷克不見了，他早些時候離開了。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只是尖叫，哭泣，嘔吐。然後是頭，把它們撿起來。

林瀟抱著他們走了，四處尋找…

屍體。

屍體躺在戶外，三具屍體躺在被踐踏的草地上。

林瀟停下來，他把三個人的頭放在地上，然後走向屍體，地上的血還是濕的。

林瀟看著那些血淋淋的洞，什麼也沒感覺到。不，那不對。他感覺到了什麼。他感受到太多的情緒，無法思考。但它們深埋在他的心裡。此刻的麻木讓他覺得自己正處於一個寂靜的世界。

他把人頭放在屍體旁邊，哪個屬於哪個？他查看了每個頭部周圍的傷口。一個他很容易匹配，但是另外兩個太相似了，他不得不翻過屍體去檢查另一邊。

他們都是男性，從他們的臉上很難看出，但他們的身體是男性。

林瀟翻過最後一具屍體，逃跑的那個是男性，年紀較大。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更大；他有更多的頭髮，更發達的特徵，而且…他看起來不像一個孩子。

寒冷變得更厲害了，林瀟開始顫抖。他爬開想吐，但發現他吐不出來。所以他回去盯著那三具屍體。

他們的血液早已停止流動，但是草仍然是紅色的。他們聞起來，只有污垢和血液。不是死亡和腐爛。但是它們正在腐爛，在陽光下，它們很快就會開始發臭。

林瀟知道這點，它們會腐爛並吸引蟲子。

一隻綠色的蒼蠅落在其中一具屍體上，林瀟盯著它。一隻綠頭蠅，它扇動翅膀，開始爬過男妖精的身體。

他拍了一下，當他的手碰到蟲子時，蟲子爆炸了，酸液灼傷了他的手掌。林瀟在草地上擦擦手，擦去皮膚上的污垢。它是生的，紅色的，他沒有理會它。

他需要掩埋屍體，否則它們會在地面腐爛。

林瀟走進了客棧，幾分鐘后，他出來了，手裡拿著一把長長的木勺，它可能是用來攪拌一口大鍋的。

他開始在屍體所在的草叢中挖掘，這是一項艱苦的工作。他必須先把草拔掉，然後才能撬開泥土。即使那樣，地面也不容易裂開。但是他堅持著，隨著他挖得越深，那幾塊泥土越來越大。

慢慢地，就像在海灘堆沙堡一樣。林瀟向下挖掘，他身邊的泥土越積越多。這個洞很小，每次他試圖挖出更多的泥土時，洞都塌陷了。但是他一直在挖，土越積越多。

不知什麼時候，木勺斷了。林瀟用他的手，過了一會兒，手開始流血。他一直在挖。

這個洞終於夠大了，林瀟撿起第一具屍體，放在土坑裡。很合適，它非常合適。他挖的洞對一個人來說足夠大了，這意味著足夠把三個妖精都放進去。

它們是如此小的生物，林瀟很想再挖兩個墳墓。

他低頭看著自己血淋淋的手和斷掉的指甲，他把第二具屍體放在墳墓里，緊挨著第一具。他必須把第三具屍體放在上面。然後是人頭。他把每個人和他們的身體放在一起。一個，然後兩個。

當林瀟拿起第三個頭時，他聽到了一個聲音。他轉過身，看見小妖精站在高高的草叢中。

這個妖精身材矮小，衣衫襤褸。它穿著一條灰色的帶污漬的纏腰布，

胸前綁著幾塊破布。它拿著一把小刀。它盯著林瀟和他手裡抱著的頭。

林瀟停頓了一下，他的嘴試圖說些什麼。太遲了，小妖精沖向他，瘋狂地尖叫著，用匕首亂砍。

林瀟退後一步，他一手拿著最後一個妖精的頭，一直等到另一個妖精靠近。他在最後一刻側身躍起，小妖精沒打中他。它轉過身，仍然揮舞著武器。

他用盡全力扇了小妖精一耳光，他把妖精打倒在地，妖精失去了手中的匕首。它嗚咽著逃離林瀟，在草叢中摸索后的武器。

林瀟仍然盯著妖精，因為它抓住了匕首，轉身面對他。它很小，像個孩子。這是一個孩子，但它的眼裡充滿了殺意。

林瀟的頭腦仍然模糊不清，但是當妖精緊張而沉默地盯著他時，他意識到他想說什麼。當他看到小妖精的紅眼睛里流出的淚水時，他想到了這一點。

「我不想殺你。」

它向他衝過來，林瀟走上前踢肚子里的妖精。他小時候也這樣對待過一個男孩，只是現在他在踢一個孩子。

小妖精吐了，然後蜷縮成一個痛苦的小球。它試圖擺脫他，但它太痛苦了。林瀟盯著躺在地上的小妖精，他手裡還拿著另一個妖精的頭。

明智的做法是殺死它，他會升級，然後就少了一個想要殺他的妖精。如果他讓它活著，它就會得到增援。只要他們在，他就不會安全。他們是危險的怪物。他們會在他睡覺時殺了他，吃了他，或者做得更糟。這是適者生存。他會為讓它活著付出代價。不是它就是他。他不得不—

林瀟看著抽搐的小妖精，腦子裡閃過這些想法。它很小，他轉過身，把最後一個人頭和屍體放在一起。

當他轉身的時候，小妖精已經不見了。

林瀟把最後一顆頭顱放進土坑，盯著它看。然後，他慢慢地開始填充土坑的其餘部分。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做完之後，林瀟雙手合十，低下了頭。然後他鬆開了手。他無話可說。所以他拍了拍最後一點土，然後坐在了草地上。

陽光燦爛，天空是深藍色的。他沒有哭。他只是坐著，前後搖晃著，盯著自己挖的墳墓。

林瀟沒有眨眼。

—-

他聽到了喇叭聲，抬起頭來。

這不是可怕的軍隊的傳令官的回聲低沉的隆隆聲，這也不是在黑暗的戰場上吹響的勝利號角，但是聲音很大。這讓他抬起頭來。

一個妖精站在一座小山上，俯視著他。他幾乎和林瀟一樣高。所以對一個妖精來說，他很大，但仍然很小。他的身體結實而寬闊。他的頭上戴著一頂生鏽的頭盔，身上穿著不匹配的金屬盔甲。

即使沒有被告知，林瀟也知道他是住在這附近的某個妖精部落的首領，他也知道他想報仇。

他慢慢站了起來，這並不是說他害怕了；他仍然處於震驚之中。當妖精首領從背後拿出什麼東西時，他慢慢後退。

他思緒混亂，客棧？還是城市？他也許能跑得比他快，但其他妖精肯定就在附近。他們在哪裡？

林瀟忙著尋找其他偷偷靠近他的妖精，他只意識到首領在開第一槍時拿著一把弓。

一支箭射中了他腳邊的草，在壓實的泥土中顫抖，林瀟轉身就跑。

第二支箭也沒有射中他。第三個也是。但是第四顆子彈穿過了他雙臂間的縫隙。

他正面撞在草地上，痛苦地滑了一跤，但第五支箭沒有射中他背部的位置。他又站起來跑，看到了小妖精。

他們站在一起，小小的身體和紅色的，瞪著眼睛。他們盯著他看，總共不多，四十多個，他猜是一個小部落。但是他們都有武器，他等著他們衝鋒，他在等死。

他們誰也沒動，他們看著他，僅此而已。他們沒有發出聲音。

其中一個在顫抖，它站在林瀟身邊，手裡拿著一把刀。一把小刀，由一隻小手握著，林瀟認出來了。

這是之前那個衣衫襤褸的妖精，它盯著林瀟，他能看出它想要傷害他，想要攻擊他，但事實並非如此。

號角從山的另一邊吹來，林瀟抬起頭。妖精首領，他是策劃這一切的人。

所以他盯著小妖精，它回瞪著我，眼裡充滿仇恨和死亡，深紅色的眼睛，他們是可怕的，它們還是太像人類的了。

「我沒有殺他們。」

林瀟大聲說出來，他沒指望它能聽懂，但小妖精驚訝地抽搐了一下。它看著他，尋找真相。

「我沒有殺他們，但這不重要。」

它看著他的眼睛，林瀟回頭看了看，然後他起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