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於血肉間綻放之花
「很好，漢斯，你從沒讓我失望過。」埃姆賽睿想要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勵，但旋即想到方才上藥時對方肩上的傷口，只得悻悻地收手，招呼漢斯坐下。
「神侍的身份是榮耀也是責任，很大程度上代表著聖庭，代表著光明神在民眾心目中的形象。」
端起茶几上已經微涼的茶水喝了一口，埃姆賽睿咂咂嘴繼續道。「之前只是看好，但既然現在已經看到了武的能力，也決定將他當作普萊斯的希望，那麼後續的計劃就需要提上日程了。」
「我會去信向菲尼克斯陛下申請正式的任命文書，任命儀式也已經讓瑞吉去著手安排了，不過對於他之後的去向，漢斯，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武是大人帶進普萊斯的，神侍原本也是為了拱衛聖庭而設置的職位，自然應當留在大人身邊效力，只不過...」漢斯欲言又止。
「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啊，漢斯。」埃姆賽睿笑著催促道。「不用顧慮太多，但說無妨。」
漢斯沉吟片刻，還是選擇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大人，雖然武的未來難以估量，但現在還是太過於稚嫩，如果不能真正置身於殘酷的環境當中，恐怕很難在短時間內成長起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漢斯，你是想讓他去第二軍團，沒錯吧。」埃姆賽睿意味深長地看著漢斯。
漢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但還是鼓起勇氣繼續道：「是的，大人，我認為單憑我一個人的力量，不足以擔此重任。何況，現在軍團的情況不容樂觀，我還是想為以前的老弟兄們做點什麼，請大人成全！」
「馬修萊斯找過你了吧。」埃姆賽睿突兀地問道。
漢斯神色大變，就要起身行禮，卻又被埃姆賽睿擺手制止了。
「不用覺得驚訝，我也從未懷疑過你的忠誠。那小子輪值期間已經找過不少軍團退下來的老人了，會去找你根本一點也不讓人意外。」把玩了一會兒手中的杯子，埃姆賽睿似笑非笑地說道。
「況且，我與你的看法相同，是要讓他見見血，就像城裡那些被精心照顧的樹苗，永遠也長不成荒野上才能見到的參天大樹。」
「多謝大人！」漢斯第三次想要行禮致謝，而這次，埃姆賽睿並沒有阻止，只是臉上的笑意愈發濃郁起來。
「先別著急，我話還沒有說完。」看著單膝跪地的漢斯，埃姆賽睿故意將手背到身後，目光眺望遠方。「鑒於你對第二軍團的熟悉，也為了承載了希望的火種不被難以預料的意外掐滅，漢斯...」
彷彿意識到了埃姆賽睿接下來要說什麼，健壯的漢子雙眼逐漸瞪大。
「我命令你，即日起重歸第二軍團，替我好好磨礪磨礪那個沒見識的傢伙！」
「遵命！！」
漢斯熱淚盈眶，埃姆賽睿也終於暢快地笑出了聲。
...
送走了感動得無以復加的漢斯，埃姆賽睿笑容逐漸收斂，從懷中取出一封用封蠟仔細封了口的書信。
「替我交給陛下。」
角落的陰影詭異地扭曲了幾下，從中走出一道身影，接過他手中的信件，又一眼不發地又融入黑暗之中。
等待了片刻，確認了房間里只有自己之後，埃姆賽睿又從床頭的暗格中取出一台小巧的儀器，翻手間，一卷用細繩捆綁的捲軸被置入其中，燈光閃爍，捲軸消失不見。
做完這些，埃姆賽睿長舒一口氣，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似的，
把自己丟進了還沾著斑斑血跡的床褥間，自言自語道：「陛下啊...希望您能作出正確的抉擇吧。」
...
...
半夢半醒間，高小武感覺有人在推自己。
但此刻渾身上下都軟綿綿的，根本不想動彈，還是最先醒來的嘴回了話：「媽，別催了，再讓我睡一會兒...」
接著，肚子也醒了，操控著嘴說道：「飯好了沒有，餓死了...」
漢娜驚呆了！手上捶打的動作都不由得停頓了幾秒。
尚且年幼的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打我爸爸，還想吃我家的飯，打洗你！打洗你！」片刻的滯澀過後，漢娜的小拳頭揮舞得更起勁了。
...
「好了好了，不要再打了，我真的沒有打你的爸爸。」拖著沉甸甸的脖子，以及掛在上面不斷地用粉拳敲打著自己腦袋的小姑娘，坐在桌旁的高小武向歐迪娜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歐迪娜笑著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你要是停手，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高小武使出了前世哄親戚家小孩的招數。
「...真的？」小姑娘扒著他的衣領，把自己的腦袋往上湊了湊，像是想看清楚這個不要臉的叔叔有沒有騙人，但神色間明顯露出了幾分意動。
「真的真的，你媽媽作證。」見果然奏效，高小武又看向歐迪娜，眼神中帶上了幾分祈求。
「漢娜，聽話，下來吧。」歐迪娜還是沒有太為難高小武，也顯然沒有把他說的要求當真。
「噢...」小姑娘不情不願地撒手。
雖然在高小武的認知中，明明自己才是挨打的那個，而且還是被揍到失去意識的那種，小姑娘卻硬是說自己打了她爸爸，但看著泫然欲泣的漢娜，高小武還是有些不忍心起來。
「說吧，你有什麼要求？」伸手颳了一下小巧的鼻子，他開口問道。
漢娜眼睛瞬間就亮了，連鼻子遭到襲擊也全然沒有在意，大聲地喊道：「想出去玩！」
高小武有些尷尬地看向歐迪娜。
自己畢竟也才在這裡住了幾天，根本沒有熟到可以把別人家孩子帶出去玩的地步吧？
但歐迪娜卻彷彿全然不在意地笑道：「當然可以，你是漢斯的朋友，我相信你會照顧好漢娜的。」
「您不一起去嗎？」聽歐迪娜的意思，是讓自己和小漢娜單獨出行？高小武更奇怪了。
「在維瑞塔，女子出嫁之後，是不能在沒有丈夫陪同的情況下，單獨出行的。」歐迪娜解釋道。
「？？？」
...
高小武有些茫然地牽著漢娜的小手走在上城區的街道上，腦海中還是忍不住想起剛才歐迪娜所說的話。仔細想來，不管是在先前被小白人抓住的小鎮，還是在普萊斯進城的路上，雖然沒有刻意留意是否是毒性，但確實都不曾見到多少人類的女性。
「還真是讓人不舒服的世界啊...」搖了搖頭，把奇怪的想法趕出腦袋。不管是親身體驗過的奴隸制度，還是對女性的奇怪限制，都不是現如今的他能夠解決的。
在領教了漢斯的戰訓之後，高小武現在只想知道自己要怎麼在接下來的生活中好好地活下去。
「要不，趁現在，跑吧？」看著身邊兩眼放光四處打量的小漢娜，高小武還是收起了這個念頭，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把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女孩丟在陌生的大街上，都實在是...做不到。
「大哥哥，我想吃那個！」在答應了漢娜出來玩的要求之後，高小武的稱呼又變回了哥哥。
「沒問題，哥哥給你買。」高小武寵溺地揉了揉小漢娜的腦袋，牽著她向手指的方向走去。
說來有些丟人，身無分文的高小武還是在臨行前才被歐迪娜塞了一袋這個世界的貨幣。
「給。」用三個銅吉拉換來一紙袋裝得滿滿的脆骨幹以及小姑娘一臉明媚的笑容后。高小武也邊走邊打量著周遭的環境。
嚴格來說，這也是他第一次有機會好好地看看這座異世界的城市。
與被嘈雜聲音環繞的下城區不同，上城區儼然是另一個世界的模樣。除了相對安靜環境之外，最顯著的區別就是，溫度。
石板鋪就的整潔道路上，明顯有灑過水的痕迹，本應漫天飄揚的沙塵被牢牢地吸附在地面上，水霧蒸騰，帶走了讓人焦躁的熱量，連呼吸都暢通了不少。
道路兩旁的店面也不再是如黑市中所見的那般處處散發野蠻的氣息，更多的是販賣著各色小吃，綾羅布匹，以及精美的飾品。
偶爾能見枝葉稀疏的樹木，即便有些慘淡，卻也在滿眼的土黃里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其下流連於商鋪間的行人中，也不再有之前所見到的異族，至多是膚色存在著些許差異。
若不是親眼見過那些污穢不堪，高小武甚至都要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地方了。
「根植於血淚間的繁榮嗎...」高小武不置可否。
...
在一家賣吃食的館子里，用滿滿三大碗不知是用什麼原料製作而成的麵食之後，高小武總算在小姑娘略帶嫌棄的目光中填飽了自己的肚子。
看著漸漸沒入地平線的不知名星球和灑落在麵湯中的點點餘暉，高小武覺得是時候結束這一次的行程了。
「走吧，我們回家。」他拉了拉小漢娜。
沒能拉動。
小姑娘正扯著他的衣角，直勾勾地看著他，眼裡閃著詭異的光。
「大哥哥，我們去黑市吧！」女孩的語氣中帶著難以名狀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