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分別
時間來到夏季。
我已不是當初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至少入門級的知識已基本俱備。
苦學半載，我現在也能輕易用手執筆畫出標準的魔紋，即使嚴苛如艾弗俄斯也挑不出半點瑕疵。
多虧師父教的冥想法，確實管用。
識字方面則還在繼續精進，這是一個需要長期堅持的事，不可能一蹴而就。
今天是六月第一天，師父和艾弗俄斯都認定我已掌握基本的魔紋和魔法知識，可以開始實踐釋放魔法。
教室就從師父的書房轉移到巫師塔第二層。
那裡無比空曠，正是練習魔法的好地方。
而且，這層本就是為此而設計，地面和牆壁內都銘刻了可以吸收魔力的法陣。
師父打算繼續進行她的研究，她已經為了我空出太多時間。
在繼續實驗之前，她想親眼看到我第一次使用真正的魔法。
正巧，那個老女巫因為自家出了點事請假回去了。
師父提前安排熙瑪和菲莉兒帶著兩個女僕去附近森林裡採摘新鮮野果和野菜，既是讓她們出去透透氣，也是給我和師父創造獨處空間。
這樣，只有我和師父，我擁有異常龐大的魔力這件事就不會泄露。
艾弗俄斯也被師父封印在她房間里。這傢伙當然絕對忠誠，但它話太多，誰知道它什麼時候就說漏嘴了呢？
「雷蒙，你已經有了足夠紮實的知識積累，我相信你肯定可以使用簡單的初級魔法！」
「嗯！」
見我做好準備，師父按著我的肩膀，對我重重點頭。
她比我還緊張。
我是師父當前第一且唯一的徒弟，能見證我的成長，見證我這歷史性的一刻，她的激動之情已經溢於言表！
偷偷瞄一眼師父鼻尖沁出的汗，感受著師父微微顫抖的手，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緊張心情。
結果吸了一鼻子師父身上散發出的香味。
好吧，我分心了，也更緊張了。
「你準備好沒有？」師父問。
「準備好了！」
「好。」
師父默默後退。
「那麼，雷蒙，你釋放一個水流激射吧。」
腦海里飛速浮現這個魔法的法陣樣式，熟的不能再熟的口訣也在腦海中閃過。
很好，沒有緊張到大腦一片空白，這次魔法實踐穩了一半。
我抬起右手，感受著自己體內洶湧的魔力潮流，不禁露出苦笑。
這是我最大的資本，日後衝擊大巫師境界依靠它將毫無阻礙！但現在，它卻是我使用魔法的絆腳石。
眼下不是分心的時候，我甩甩頭集中注意力。
「服從我的掌控！魔力之水，沖刷前方的一切障礙吧！」
這是一個二段式口訣，前面那句「服從我的掌控」並沒有實際意義，但可以平衡施法節奏。
從念出第一個音開始，我的手掌前就有魔力流出，開始凝聚成水魔紋。水魔紋是這個魔法法陣的核心，在法陣中佔據八成的面積與魔力量，所以額外花時間。等我念完「魔力之水」，水魔紋正好凝聚完成。
節奏很完美，水魔紋也標準到找不出任何缺點。
除了有點大。
在這個魔法的法陣里，水魔紋確實比另兩個大得多。而我凝聚出的水魔紋有我那麼大……
這顯然過頭了！
來不及分心，我開始凝聚描述魔紋。
水流激射的描述魔紋很簡單，
只有兩個，「前」與「目標」。按照節奏，在我發完「前方」這個音，「前」這個方位魔紋也就凝聚好了。然後，吟唱完整個口訣，「目標」這個對象魔紋也凝聚完成。
三個魔紋重合在一起。這問題不大，畢竟只有兩個描述魔紋，不會弄混。
水魔紋、方位魔紋、對象魔紋依次閃過光芒。
到這裡，這個魔法就算成功釋放。我可以切斷魔力供給。
但體內輸出的魔力流沒有及時斷掉。很正常，像我體內這麼龐大的魔力規模，魔力流動起來到停止也需要一定時間。
這些額外的魔力也被法陣吸收。
完了，我想。
法陣因為這些多餘的魔力而發出閃耀光芒。
來了！水流要來了！
如果多加一些描述魔紋，這股水流會始終保持柱狀，不因重力而下落，一直往前方激射而出，轟擊軌跡沿途一切的目標。這是水流激射的上位——水之觸擊。這也是初級魔法，但法陣複雜得多，需要組建一個魔紋圈。
正當我分心，身前的光芒化作一條大河噴涌而出！數米寬的水流發出洶湧聲音往前奔流而去，氣勢磅礴。
正常情況，這個魔法釋放出的水流應該只有拳頭那麼大，有效傷害距離只有兩米到八米不等，依輸入的魔力量而定。
水流激射這個魔法通常是作為儀仗魔法使用，並不在意威力如何。
地面不吸水，釋放出的水流一直衝刷向前，直到擊打在對面牆壁上發出巨響。
巫師塔好像抖了抖。
我記得這座巫師塔的直徑應該是四十米，我差不多站在巫師塔二層中心的位置，那麼我的水流激射至少攻擊了二十米的距離！
水魔法本就是攻擊距離和破壞力都低的一類魔法。二十米，在初級魔法里很少有能攻擊這麼遠的。
而這麼大的一股水流，衝擊力自然非同小可，比正常的水流激射高太多了。
果然會這樣……
我事先倒不擔心會失敗，只擔心輸入的魔力量太多，無限拔高魔法的傷害。
要知道我不用法陣就能釋放出水潮將狼群捲走。
法陣本來也有不小的增幅作用。
師父走上前查看牆壁的情況，然後激動地走回來。
「雷蒙！你這次的魔法已經有中級魔法的威力了！憑空變出一條河也不是沒可能！」
師父一把抱起我，舉著我開懷大笑。
等師父把我放下來，我愁眉苦臉。
「師父，魔力量好難控制啊……」
「沒關係！雷蒙，慢慢來！我們都一樣！全部巫師在第一次使用魔法的時候都掌控不好輸入法陣的魔力量。」
「可是……」
師父輕輕在我臉頰上吻一下，就像母親給孩子一個鼓勵的吻。
「你已經很棒了！大多數巫師第一次使用魔法甚至會失敗，你能一次成功就證明你的天資不在我之下！」
「雷蒙，你一定能成為大巫師！甚至比我還先！我保證！」
「可是……」
說實話，真正了解魔法之後，我反而沒了自信。
初級魔法最多也只需要二十個魔紋，這問題不大。但中級魔法多的甚至需要上百個！不僅要考慮用魔力分毫不差地凝聚出這麼多魔紋，還要把它們按順序排列好組成魔紋圈，甚至還有點亮魔紋的順序！同時進行這麼複雜的操作，我深深懷疑自己可能做不到。
師父曾經展示過火焰鳥魔法，那也是最複雜的中級魔法之一，需要一百零七個魔紋來對這個魔法進行表述，通常更是需要吟唱一百多句咒語來達成施法節奏的協調。這也就意味著施展一次中級魔法需要很長的吟唱時間。一般施展火焰鳥魔法的吟唱時間大概在一刻鐘左右。吟唱不是單純念誦，還要協調凝聚魔紋和點亮魔紋的節奏，所以比念誦更花時間。
可那次，師父分明只吟唱了四段，一分鐘不到就完成了！
顯然師父對這個魔法進行了大量優化，讓一個中級魔法有了初級魔法的施法速度。
師父才是真正的天才！
連這樣天才的師父也只是巫師，而不是大巫師。
我能成為大巫師嗎？
「好了。」師父最後擁抱我一下。
「我要繼續去實驗了，也許冬天才會出來，又也許一直要到明年。雷蒙，我不在身邊監督你的日子，你也要好好努力，知道嗎？我希望下次再見面，你可以做到縮略吟唱，直接釋放最難的初級魔法。」
這個任務應該不難，我想。
「還有，到時候會有個小姑娘來陪你一起生活。注意隱藏你的天賦魔法和魔力，不能被她看出來，知道嗎？也不能被老瑪利亞看出來。」
老瑪利亞就是那個我還沒見過面的老女巫。師父為了保護我，刻意安排她不能和我見面。
「嗯。我會好好完成師父的任務！」
「那再見了。」
師父朝我揮手，然後坐在大廳中央的寒冰王座上。
無數魔紋在王座下點亮，繁複的法陣發出絢爛光芒。
師父的身影便消失在光芒中。
法陣立刻黯淡下來，冰藍色的王座也重新變成普通石頭。
只能通過這個辦法前往地下的實驗室。難怪我在地窖找了好久也找不到入口。
接下來，很久都不能和師父見面……
心裡空蕩蕩的，就像這隻有我一人的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