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或生

我被師父帶走，遠離黑炎肆虐的那塊土地。

馬受到驚嚇早以逃跑，待會兒還要去找馬。

索菲亞拽著毯子撲弄幾下，黑炎沒有熄滅反倒有上身之勢。她看一眼放完火發愣的我，再看一眼燃燒黑炎的篝火。

「等死嗎？還不滾開！」

她丟下毯子，提著我的衣領轉移到相對安全的地方。

黑炎將柴燒盡，沒有熄滅的趨勢，而是維持火球姿態漂浮在空中熊熊燃燒。

燒完毯子的那股黑炎自動匯入火球內，黑色的火球無論怎樣看都充滿詭異。

師父沉默觀望許久，忽然掐住我的後頸冷聲問道：「你是誰？」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把我難倒了。她不應該問我怎麼做到的嗎？為什麼問我是誰？

「師父，我是雷蒙。」

她的手掌緊緊掐住我頸部兩旁的血管，我能趕到頸部血液流動受阻。

索菲亞用力之大幾乎讓我窒息。

同時，有股冰涼的東西順著師父的手從後頸鑽入我體內，如同一條細蛇在我身體里四處遊走。

「沒有……」

索菲亞發出詫異聲音，又是一陣沉默。

好在她鬆開了手，我得以沒當場被掐死。

「黑炎怎麼來的？」

我看見師父瞳孔里發出藍色的光。奇怪，師父的瞳色是這個顏色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您說的嘗試釋放火魔法，腦子裡突然出現一個聲音。我複述一遍，於是就出來了。」

索菲亞眼中的藍光閃爍一下，於是消退。因為是夜晚，我看不清她真正的瞳色。

「魔咒么……沒想到你才學習就獲得了天賦魔法。」

雖然沒有火光看不見，但我依然能察覺師父鬆了口氣。

也許我脫離了危險。

「師父，什麼是天賦魔法？」我小心翼翼地問。

「少數巫師在積累到一定施法經驗后，會突然頓悟獲得魔咒以及專屬的魔法，這就是天賦魔法。本來只有大巫師才可能獲得，你這種情況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

理解之後，我再謹慎地提出問題，「師父，什麼是大巫師？高級的巫師嗎？」

「差不多。」

索菲亞顯然不想過多解釋。我想繼續追問，又怕惹她厭煩，只得作罷。以後有機會再問吧。

「你不怨我剛剛想殺死你？」

我渾身一顫。

索菲亞的手又放在我腦袋上。她想幹嘛？

驚恐不安地開始發抖，我說話也沒法順暢了。

「我……不怨您，師……父。您……肯定有……原因才……這麼做。」

索菲亞輕輕笑出聲。她拍拍我的頭。

「好孩子！」

沒有解釋，隨口誇讚完，師父那邊就沒了動靜。她的手收回去了，黑暗中我根本看不見她在哪兒。儘管她就在我身邊。

像是伺機而動奪人性命的魔鬼。

「說實話，你讓我感覺到不安。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造詣，我想象不到以後你長大了會如何報復現在動不動就拿命威脅你的我。」

不，師父，不安的是我！我時刻擔心自己的小命會被你捏死！我心中暗暗想到。

「就我所知，像你這樣早早獲得天賦魔法的神童，他們都有殘忍殺害自己老師的記載。」

這是什麼胡來的記載！我幾乎哭出聲來，腿也開始打哆嗦。

「師父啊，我絕對不會那樣忘恩負義！求求您不要殺我！」

憑著本能跪下來抱住師父的長袍下擺，

我開始哭訴求饒。

雖然很害怕，但我腦子裡卻又想到：我只是個孩子，哭出來並不丟臉。而且這事關我的小命，跪下來又有什麼？至於尊嚴？活著才有尊嚴。強大了才配和別人談尊嚴……

索菲亞的大手把我拉開。

「你的存在就是禍害。要想免除災禍，最好的辦法就是將禍端掐滅，不讓他有成長的空間。」她的幽冷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嚇壞了，頓時又抱著她的大腿哭泣。

「師父不要！我絕不會想害您！」

「你想活下去？」索菲亞在黑暗中發問。

「想！想！想！！」

「唉！」她長嘆一口氣。

「好吧，你哭泣的可憐樣子讓我心軟了。我給你一個機會活下去。」

上頭傳來「咔嚓」一聲悶響，像是布包著的什麼東西被折斷。

「給你，不要嚼，一口咽下去。」

索菲亞將一個滴落溫熱液體的長條圓筒壯物體塞在我手中。觸感堅硬卻又柔弱，上面布滿細密紋路，手感粗糙。我還摸到幾個裂開的口子。

不敢遲疑，毫不猶豫，我將這根粗大的東西塞進咽喉，強迫自己吞下去。

這東西尖端還半覆蓋了一層小硬殼。

就像一根皮膚開裂了的手指……

異物卡在喉嚨里。

一股血腥味在喉頭猛然綻放開。

胃部劇烈痙攣，一股酸水不可遏制地湧上來。

「不準吐！咽下去！」

我拚命捂住嘴，拿出全部力氣混著胃液將喉嚨里的東西徹底咽下去。

但還是有酸水衝上來，從鼻孔噴出。

生理戰勝了意志，我再忍不住，鬆開手趴在地上大吐。

「你吞下的東西叫魔女之觸，是用魔女手指做的。現在，只要我想，它就會戳破你的心臟送你下地獄。」

索菲亞丟下一塊布給我擦嘴。

「以後沒有我允許，你不能使用魔法，也不能隨意練習，聽到了嗎？！」

「聽清楚了！絕對不忤逆您的命令。」

索菲亞很滿意，聲音里的威脅意味頓時消失。

「去睡吧。今晚我來守夜。」

「不。」我清醒地拒絕道：「我跟您一起守。」

「為什麼？」

遲疑片刻，我還是回答道：「怕您丟下我。現在我只有您可以依靠。」

「哪怕我對你很壞？」索菲亞反問。

「我會很乖，不讓您生氣。您……」

師父又嘆一口氣。

「去睡吧，既然答應做你師父，還種下了珍貴的魔女之觸，我就不會拋棄你。」

「……」

猶豫一小會兒，我便走到她身邊就地躺下。當然，我也沒那麼大膽觸碰到索菲亞。

對死亡的恐懼，吞咽入腹的血肉，一切都無比消耗心神。還是孩子的我很快便昏昏睡去。

第二天，是在馬背上的顛簸把我弄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