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意外爆炸
我被綁在馬背上，師父穿著灰撲撲長袍頭戴兜帽的背影就在前方。
一上一下的顛簸讓人很難受。
「師父。」
我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你醒了。」索菲亞停下馬，然後將我放下來。
她從長袍里摸出麵包遞過來。「餓了嗎？」如此問道。
我當然很餓，卻不想吃東西。
昨晚咽下手指的感受實在難以忘記。
悄悄觀察，我看到索菲亞的左手小指不見了……
胃部又是一陣翻騰，但我忍住了。
「不想吃？」
「不是。」我趕忙回應，「我只是想先清潔牙齒和口腔。」
「哦。」
她給我一個牛皮水袋，袋口有金屬塞子。
「漱口，不能咽下去。否則你的胃和腸子都會爛掉。還有，不能吐掉，給我重新吐回袋子里。」
這是我從未見過的新奇事物。
雖然很危險，不過有師父在旁邊，應該沒問題吧？
我小心翼翼拔掉金屬塞子，舉著水袋吸了一口——裡面是果凍一樣的東西，倒不出來，只能用力吸。
入口就化成帶有特殊甜香的柔軟液體，它在我的口腔和牙齒邊蠕動。能感覺到牙縫裡的殘渣被清理乾淨了。
含了半分鐘，我把嘴裡的液體吐回水袋裡。
它是綠色的，而且確實會自己蠕動。
我悄悄呼一口氣，能聞到一股奇特的淺淡甜香味。
和師父昨天呼出的口氣一個味道！
我震驚地看向師父。
她遞給我一個水壺，讓我就水吃麵包。
簡單用過早餐，我們繼續騎馬遠行。這次我坐在她身前，抱著馬那臭烘烘的修長脖子才不至於掉下來。
只是前頭翹起的馬鞍硌著屁股很難受。
一直向西跑到傍晚，我們在一處荒原停下來休息。
「一天了，他們應該不會再追上來。明天就慢慢走吧。」
我則乖巧地自己去拾來枯枝，擺成容易燒著的樣子。
「過來，」索菲亞招招殘缺手指的左手，她示意我坐在她跟前。
「我得教會你最簡單的火魔法。」
「我會。」
「不，你的黑炎不能亂用。」
她用粗大的右手抓住我的小手。
說實話，這樣一雙農夫的手出現在索菲亞身上很奇怪。我感到違和。
「也許，應該先從巫術教起。」
「我問你，巫術和魔法有什麼區別？」師父首先問我一個問題。
可我之前根本沒接觸過這方面的知識，我能回答什麼？如果用另一個我的知識，那巫術和魔法不過都是哄騙人的把戲罷了。
絞盡腦汁想了一會，我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我不知道……」
「哎，麻煩，不想教。」
索菲亞美麗的面孔對著我，她很懶散地撿起一根小樹枝，在地上畫出一個由三角形和曲線組成的火焰圖案。
「把它記下來。」
「聽好，巫術就是借用道具或者魔紋的魔法。你不用想太多，只要知道這個是火焰魔紋就對了。」
然後，她抓著我的手，懸在魔紋上方。
「注意力集中，控制體內的魔力從這隻手裡出來，進入魔紋。」
她顯然不關心我。因為她的大手拽得我的手很痛。可我不敢反抗，不敢掙扎，順從才能讓我保命。
我突然就理解為什麼歷史上那些和我一樣年紀輕輕就擁有天賦魔法的人會殘忍殺掉自己師父了。
如果那些師父也這樣用性命逼迫他們，反抗不是理所應當嗎？
想到我的天賦魔法——黑炎。如果，我只是假設，若是黑炎點燃了索菲亞會發生什麼？
這邪惡的想法立刻佔據了我的頭腦，然後很快就被擠出去。魔女之觸還在體內呢！這麼做了我也絕對難逃一死！
因為在胡思亂想，我並沒有感受到身體里有魔力湧出。
索菲亞拍了我的頭一下。
「集中精神！」
「是！」
這回確實保持專註，很快就感覺在我身體里有波濤洶湧的無邊大河，其中分出微不足道的一縷水流順著我的左手流出。
魔力激流如同激光轟在地面的魔紋上。
我還沒反應過來，索菲亞猛然壓倒我，如同保護小雞崽的母雞將我保護起來。
只聽背後發齣劇烈轟鳴聲，大地微微震顫。
保護我的索菲亞悶哼一聲，口中溢出鮮血！
怎麼回事？我呆愣住了。
但我潛意識裡理解了一切。
因為我釋放出的魔力太多，和魔紋發生作用，於是產生爆炸。為了保護我，索菲亞用身體擋住爆炸波，所以受傷了。
鮮血順著她的嘴唇滴落，剛好落在我右眼眼角。
「師父……」
她放開我，轉身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還咳出一口血。
「師父你怎麼了！」我反應過來，搖著她的手臂慌忙大喊。
「別吵！」
她艱難地用左手從長袍里摸出一個藍色玻璃瓶用力捏碎。藍色藥液從指縫流出。
她把左手舉在頭頂，好讓藥液落在臉部皮膚上。
我獃獃看著。
事實上，如果我想，這會兒我就能悄悄釋放黑炎。只要她沒發現，她就來不及發動魔女之觸……
如果讓李向陽的意識接管身體，理性的他大概率會這麼做吧。
但我只是孩子。
真要下手？不，我不敢。
畢竟索菲亞剛剛保護了我，我不能恩將仇報。
可她一度用死亡威脅我……
什麼是恩什麼是仇？我小小的腦袋糊塗了。
她剛剛救了我，還因此負傷！她應該是好人吧？
我不過是個孩子，我需要一個人來依靠。
如此說服自己。
索菲亞在旁邊咳嗽一聲，但已經有力氣坐起身。
「好險！差點被你這小鬼炸死！喂！你不是故意的吧？」
我拚命搖頭，帶著哭腔道：「不是！我絕對沒有這種想法！師父！」
「看你也不敢。」
索菲亞擦掉唇邊的血。
「喂，雷蒙，你有多少魔力？」
我清醒認識到她在打探我的底細。如果我如實回答會發生什麼？
「我不知道，師父。」我老實地說。
「剛剛用了多少？還剩多少？」她追問。
「嗯……幾乎沒減少。」
「什麼？」索菲亞不敢相信。
我害怕地低著頭，像是剛剛犯錯的小孩。明明我有另一個成年男人的記憶，但我只是個孩子。
索菲亞在一旁喃喃自語。
我鼓起勇氣抬頭偷瞄她的眼睛。
師父的瞳孔是灰色的。我聯想到透明寶石中封存著一團迷霧。這就是師父的眼睛。
她也注視著我。
能清楚察覺到索菲亞的目光里包含著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