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最簡單的魔法

「師父？」

也許察覺出她的畏懼，我反而大膽起來。

「師父你怎麼樣了？」

她咳嗽一聲，然後恢復大人的威嚴。

「沒事。你去煮湯吧，還是火腿湯。」

「可我沒鍋……」我小聲道。

「也沒有水……」又補充一句。

「我來解決。你去燒火。」

「可是……我還沒學會巫術……」

索菲亞顯然生氣了，朝我用力說道：「通通我來解決！你坐著等吃就好！」

但我只是個膽小的孩子，可不敢坐著。慫慫地低頭站在她面前，像要認錯。

「你——」索菲亞氣得咳嗽一聲。

師父的氣量好小哦，這樣就生氣了。我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索菲亞沒有管我，自己捂著胸口去柴邊生火，並用魔法創造出陶罐和水。

她削火腿的時候，我不敢閑著，主動拿幾根結實的樹枝搭起一個簡單的架子，可以吊著陶罐加熱。

師父見狀，默默給陶罐加了鉤子。

陶罐掛在架子上加熱，一時無事。

我看師父心情依然不好，於是盡己所能拿出非常崇拜的表情望著師父。也許她能在我眼裡看見星星和光。

「師父！您真厲害！一眨眼就造出來陶罐和水！」

「厲害的是魔法，不是我。」

她也許並不愛聽奉承話。不過，根據另一個我的記憶，只要把握分寸，誰都喜歡讚揚。

「不不！厲害的正是您！我連簡單的生個火都辦不到。」

「小屁孩。」師父面無表情罵道。

拿不準師父的態度，我不敢繼續奉承。

但孩子天然享有撒嬌的特權。

根據師父捨身保護了我，她的本性應該是善良的。那我當個小孩撒撒嬌應該沒問題吧？最多挨頓罵？或者被打屁股？

這些都不是問題。現在的沉默才讓我不安。

我小心翼翼挪到師父身邊。

「師父，求求您教我魔法嘛。」

連自己都感覺這個嬌撒得很生硬。

好在師父似乎並不覺得奇怪。

只是她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你想學？先識字吧。」

師父在地上用樹枝先後劃出十個簡單的單詞。

白天坐在馬背上沒事幹的時候我一直在心裡默背昨天學到的字母與單詞。根據另一個我學習小語種培養出的經驗，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看見生詞也能讀出來。解決了讀音，於我而言難題主要是將發音與單詞意義聯繫起來。這點只要花時間多加練習也很容易掌握。

幾乎是在索菲亞寫完並解釋一遍，我當場就全部記下來。

師父被我的表現震驚到了。

「你就記下來了？」她不可置信地問。

我便將昨天和今天學過的單詞都在地上用樹枝寫出來。

她看著我又陷入沉默。

我抬頭望著她掩飾不住震驚而瞪大的眼睛。

師父的表現讓我懷疑她似乎不擅長學習。

「師父師父，您以前是怎麼學會認字和寫字的？您這麼厲害，肯定學得比我還快吧？」

「呵呵，哈哈，是……」

師父的表情很怪異。

看來我猜對了。師父果然不擅長學習。

「師父師父，您以前是怎麼學習的呢？請老師來輔導嗎？還是和其他人到一所房子里一起學？」

她聽完沉默回憶片刻，總算難得地露出微笑。

索菲亞的容貌很漂亮，即使方才受過傷臉色稍顯蒼白，這一笑亦是充滿美感。

也許，我願意跟隨在索菲亞身邊，很可能是被她的容貌所吸引。

明明只是孩子，該好色還是好色啊。

索菲亞在地上寫出一個詞。

「那不是普通的房子。學生和老師聚集起來上課的地方叫『學校』，上課的房間是另一個詞，是『教室』。」說著，她又寫下教室這個詞。

看得出來，索菲亞心中的上學時光應該非常美好。

另一個我的一生有大半時間在學校度過，連帶著我也能體會到師父對學校的感情。

我記下這兩個詞，又問：「師父師父，您的魔法也是在學校學的嗎？」

「不是。」她告訴我，「是向我母親學的。她是一位偉大的女巫」。

「難怪您如此擅長魔法！」我見縫插針地奉承道。

誰料，索菲亞聽完非但沒有高興，反而又冷下臉來沉默不語，並且注視著我。

我很緊張，於是開口討教魔法。

「師父師父，您就再教我一次魔法嘛~~再教我一次好不好？」

因為她剛才笑了，我壯起膽子輕輕搖她的手臂。

師父的手臂並不十分粗壯，和她的手掌非常不匹配。

也許是師父的秘密，我暗暗想。

師父沒有推開我，而是任憑我搖了幾下才開口。

「你的情況……可能很難學會魔法。」

「為什麼？我感覺我應該很有天賦呀？我甚至學會了天賦魔法。」

「這不是一回事。」

師父抬起右手，食指指尖竄出一股拳頭大小的火焰。

「巫術藉助外力，魔法則全憑自己。要使用魔法，首先要學會控制自己的魔力。你擁有的魔力量一定異常龐大，這也就意味著你很難控制這些魔力。」

「哦。」我應一聲，接下來又反問她，「可是，您不是說魔法是魔鬼實現的嗎？我們只要付出魔力。既然這樣，魔鬼取用適量魔力來釋放魔法不就好了？為什麼我要學習控制魔力呢？」

索菲亞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問。她揉揉腦袋思考一會兒，最後無奈回答我。

「不知道。我母親也許講過其中原理，但我沒聽。畢竟——」

為了挽救面子，她很有中氣地說道：「我可是天才女巫！學一遍就能使用魔法的天才！」

「那您也有天賦魔法嗎？」

說完這句話我就後悔了。

索菲亞立刻拉下臉來，冷冷盯著我。

見鬼！我是傻子嗎？為什麼這會兒要問這個？！

一直沉默，直到湯煮好了。

師父一言不發分給我一碗清湯——不僅沒有肉，甚至連蘿蔔和洋蔥也沒有。

麵包好像也比昨晚的小一點。

師父果然是個小氣的人，我想。

用過簡單的晚餐，在師父身邊沉默許久，我請求道：

「師父師父，能讓我練習一會兒魔法嗎？」

她沒好氣看了我一眼果斷拒絕。

我便繼續撒嬌繼續央求，這才好不容易得到許可。

「注意！控制好魔力！不要一次釋放太多！」

我閉著眼坐在地上，右手空舉。

意識沉寂下來，很快就再次看見我那沒有邊際的魔力潮流。

控制住量，控制住量。

如此不斷告誡自己。

結果很順利，我輕易調動了非常小的一份魔力。

想象右手抓著火球。

這份被調動的魔力突然消失。

我感到右手一陣刺痛，下意識將手往外甩。

睜開眼，之見眼前的空地被我燒著一片，滾滾熱浪撲面而來。

目測差不多一平米左右，裡面的火熊熊燃燒，範圍外卻不被火焰侵染。

索菲亞來到我旁邊，輕輕拍一下我的肩膀。

「不錯。」

我忍不住興奮地笑起來，然後仰著頭滿是期待地望向她，向一個等待受表揚的孩子。

師父有些不好意思，「這有什麼？只是簡單的火魔法而已，還沒控制住威力！這有什麼好驕傲的？」

數落我一頓，師父就走到篝火旁坐下取暖了。

我感覺，索菲亞與我的距離沒之前那麼遙遠了。

什麼嘛，原來師父也挺好相處的，並不是我原以為的那樣喜怒無常暴虐無道。

這就好。我又想，這樣，我就不必時刻擔心小命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