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分別

陳淼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是世界的色彩好像變得濃稠，像是被潑抹上一大桶顏料。

胃口也是好的出奇，吃飯從來不吃第二碗的他也開始添飯。

早上喜歡賴在床上等到臨近上課點才起床的他，也在鬧鐘未響起前，早早背上書包坐在了教室里。

他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或許是從認識她開始的吧。

陳淼出神地望著余影空蕩蕩的位置，桌面上一塵不染，抽屜里連一絲雜物都沒剩下。

早上他興沖沖地來到教室后，就看到張老師走進教室對同學們說出余影即將跟隨父母回紐約的消息。

台下一陣嘩然。

交頭接耳地討論起來「是不是因為父母離婚了，余影才回去的」

「啊，張老師說的是真的嗎」

「是不是要和父母移居海外，再也不回來了」

「居然這時候就走了」

「聽說美國那邊初中的教育比我們這裡好很多，他父母又這麼有錢，遲早會給會給她安排一條更好的出路的吧。」

只有陳淼感覺世界褪去色彩，變得一片空白。他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受打擊，腹部像被水泥灌滿，硬邦邦的。

張老師也在台上繼續說道：「余影同學將會在明天傍晚時做自己家的私人飛機去美國，她明天早上會回來學校一趟。所以我決定在我們班給余影同學開一個送別會，每個人記得帶一份禮物給余影當作留別紀念。」

夜晚，陳淼失魂落魄地躺到了床上，他希望這是一場夢，明天一起來就會回到現實中。

所以他努力地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了床連穿了兩隻不同顏色的襪子都沒有察覺到，便著急地衝出了門。

他否認去相信一切，連看到黑板上大大地寫上了「再見了，余影同學」也認為是平時跟余影不對付的那些學生的惡作劇。

直到余影在管家的陪同下來到教室，站在講台上鄭重地向老師和同學告別。

他才緩過神來，他想跑過去質問余影為什麼要一聲不吭地拋棄這麼多好玩的遊戲去美國，這是對他們二人遊戲世界的背叛。

可他望著余影淡漠的表情，他喪失了勇氣。

孤零零地佇立在教師的角落裡，連看都不敢看向余影。

「還有人沒有送完的禮物的嗎，余影同學馬上就要走了。」

「陳淼還沒有送。」有一個同學憤慨地說道。

「陳淼，你不會忘記帶了。」張老師不滿地說

陳淼把頭轉向一旁，走向余影，故作不在意地說：「你這傢伙連歡送會都這麼隆重啊。」

教室里傳來不滿的聲音「你這傢伙是冷血動物嗎？」

「對啊，別人都馬上要走了還說出這種話。」

「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張老師也把陳淼拉了過來讓他給余影道歉。

陳淼擺出一臉不耐煩的表情：「要走就趕緊走，正好我以後就能一個人玩暴龍機了。」

張老師連忙捂上了陳淼的嘴巴，對余影說：「別理會陳淼，他這個人連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連平時和余影作對地女同學也留著淚和余影告別。

余影在全班的哭聲中坐進了管家的車中，車連尾氣也沒有留下，就這麼緩緩地離去。

放學后，陳淼心情沉重地走出教室，手裡攥著昨天向奶奶要來給余影買禮物的五十塊錢。

其實他並沒有忘記給余影買禮物，只是他不知道該送給余影什麼才算合適。下午連網吧都沒有去，在商店門口一直呆到傍晚。

進入平時和余影一起玩遊戲的那間黑網吧后，向網管支付了十塊錢找了位置坐了下來。

他點開了爐石傳說，在匹配對手的時間裡，千頭萬緒涌了上來

。「話說我為什麼要給那個人買禮物，那個人可是破壞我遊戲世界的罪魁禍首。

遊戲是僅屬於我一個人的世界，我本來就喜歡一個人玩遊戲，不會被埋怨，不會束縛。

遊戲是我唯一擅長，但自從她出現后，我發現她是凌駕於我才能之上，遙不可及的人。

我開始注意起遊戲外的世界，每次進入遊戲場所后，都會下意識尋找她的身影，會想看到她臉上讓我神往的笑。

第一次有這麼志同道合的人，讓我歡欣雀躍。」

又是一次三連，陳淼點開一開，熟悉的供人選擇的三隻怪物映入了他的眼帘。

銅須，大惡魔，補盾機器人。

他驀然地站起身來，發瘋般往網吧門口衝去。

「大小姐，記得到那邊給我寫信報個平安，我一把老骨頭去不了那麼遠了，就留在這裡了。」

「好啦，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哭哭啼啼地像個小孩子」。余影媽媽坐在輪椅上也有些許傷感的說道。-

「點點。」

余影抓住聲音的跡象看去，陳淼彎腰穿著粗氣，兩隻不同顏色的襪子上沾滿了泥水。

陳淼不顧體內失氧，繼續說：「爐石傳說馬上也要更新版本了，聽說新出了一家騰訊的公司特別厲害，準備收購其他國家很多很好玩得遊戲。

會有很多我們現在想不到的遊戲，接連不斷地出現，網吧一定會比以前更熱鬧。

現在去國外真的太遺憾了。你走了以後，就我一個人去玩，太寂寞了。

為了給你買禮物，我向奶奶要了五十塊錢。但是在來這裡的路上作為打車的費用和回去的費用全部都花完了，結果什麼都沒有給你買到。」

陳淼看著余影緊抿著花瓣般的嘴唇，顫抖地拿出那個暴龍機，說：「這個送給你，可能有點噁心吧。但我現在能送你的，只有這個，你願意收下嗎？」

陳淼感受到自己身上多了一陣心跳聲，俯身失神地抱緊飛身而來的小小軀體，她把頭死死埋進自己肩膀的里。

飛機在跑道上轟鳴聲掩蓋不下余影地慟哭聲。

「影影，該走了哦。」

余影依舊置若惘然，抱著陳淼的手臂也越來越用力。

看不下去的管家只好上來抱起著余影向外扯。

可余影還是不肯放手，即使從陳淼的擁抱里被拖出，也哭泣著奮力抓住陳淼的衣服。

別的傭人上來幫忙，才勉強將她與陳淼完全分開。

陳淼看著哭花了臉的余影，也如釋重負般笑著揮手和她進行了最後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