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老朋友
「前輩如此行事,那本官只能請鎮武司來審查了!」於啟宗沉聲說道。
康福縣沒有鎮武司,鎮武司只在府城有設立,如果因為這點小事驚動鎮武司,無論是對於啟宗還是對南家都不是一件好事。
這是於啟宗的無奈之舉,屬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
南承澤蒼老的面容微微一動,他深深的望著於啟宗。
此時他心中有些奇怪,於啟宗為何會如此護著趙磐。
按理說,眼前這事處理起來並不難,雙方各找個台階下即可。
於啟宗象徵性的懲罰下趙磐,南家再讚揚於啟宗幾句公正的話,此等小事就能化了。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於啟宗為何死活都不願意讓步?
這趙磐有什麼特別之處?
他不禁心中猜測著。
不過猜測只是猜測,嘴上他還是不依不饒的說道:「於大人想請鎮武司的哪位大人來?老夫可以幫你請!」
於啟宗道:「不用,本官自己會去請!」
「呵呵,沒必要那麼麻煩,老夫只需一封信即可將鎮撫使大人請來。」南承澤輕笑道。
府城鎮武司有三使,分別是正五品指揮使,從五品鎮撫使,正六品監察使,其下還有總旗,小旗以及眾多普通衙役。
如今武尚府鎮武司的鎮撫使就是當年南承澤的屬下,所以他說請鎮撫使來康福縣並不是在說大話。
南承澤為官多年,雖然沒做過大官,但在武尚府的底蘊卻不淺。總有人會給他面子。
如果真鬧到府城去,於啟宗這個教諭遠不能與南承澤相提並論。
就在於啟宗騎虎難下的時候,一道清脆的敲擊聲響起。
「呵呵,南承澤,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這般囂張霸道。」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秦升。
趙磐和宋紀元一左一右,兩人扶著他緩緩走來。
他們剛從兵器鋪回來,沒想到就碰上了這麼一出。
而秦升在了解的事情的原因后,不禁有些好笑。
這南家還真是沒出息,小的被打了,就由老的來主持公道。
南承澤看著秦升感覺有些熟悉,他似乎認識這個人,但又似乎不認識。
「你是誰?」
「哦,人老了,連老朋友都不認識了?」秦升笑呵呵的走到於啟宗身旁。
「前輩!」於啟宗連忙躬身一禮。
「行了,趙磐是老夫的學生,這事就由老夫處理吧。」秦升說道。
「這~」於啟宗有些遲疑,不過最終還是退到了一旁。
「你是誰?」南承澤再次問道。
秦升笑道:「人你不認識了,但老夫這柄劍你應該認識吧。」
說著,他抽出竹杖中的細柳劍。
「當年老夫用這柄劍抽了你十八下,那時候你還叫囂著早晚有一天你會還回來!呵呵。」
他笑眯眯的看著南承澤。
「你是秦升!」南承澤神色大驚,再也沒有之前的從容和淡然。
南承澤比秦升小兩歲,六十多年前,兩人都是演武閣的學生,那時候的南承澤跟現在南盛仁一樣是個紈絝子弟。
不過那時候的秦升更是少年成名的天才,南家雖然勢大,但卻壓不住秦升。
一次偶然的機會,秦升就教訓了南承澤一頓,拿著細柳劍當鞭子狠狠的將南承澤抽了一頓。
當然,那都是前身的事情跟現在的秦升沒有任何關係,但這並不影響秦升用此事來嘲諷南承澤。
「你覺著老夫現在還能抽你嗎?」秦升問道。
「你~」南承澤看著秦升手中的劍,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要說這輩子他最恨誰,那絕對是秦升,要說這輩子他最怕誰,那也是秦升。
少年時秦升給他留下的陰影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散。
一開始他還想著報復秦升,可是秦升早他幾年去了府城,而等他去了府城時,秦升更是名聲遠揚。
那時候他只能仰望秦升,到後來秦升銷聲匿跡了,他也就沒有再報復的想法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時隔六十年,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到秦升。
秦升見他這般模樣,不禁笑了起來。
「年紀這麼大了,就好好待在家裡養老,沒事養養花釣釣魚,多逍遙自在,何必幹些沒品沒德的事情。」
「嗯!」
「如今你年紀也不小了,老夫給你留點面子,就不抽你了。」
「不過如是再敢仗勢欺人,那就別怪老夫去你南家抽你!」
秦升的語氣變得冰冷起來。
南承澤看著他,蒼老的眼眸眼中儘是狠辣之色。
此時他又想起當年秦升給他帶來的羞辱,恨不得立即就將秦升大卸八塊。
「這些年你去哪裡了?」他聲音沙啞的問道。
當年秦升所經歷的事情知之者甚少,但是南承澤多少了解一點,因為當年秦升的父母就慘死在康福縣。
「老夫一直在這演武閣!」秦升道。
「是嗎?看樣子你並沒有成為宗師高手?」南承澤道。
「哦!你是想試一試老夫的實力嗎?」
「沒錯!」南承澤陰冷的說道。
武道之途可不是越老越強,而是越老越弱,特別是三品以下的武者,年老體衰時,實力下降的極其嚴重。
或許秦升以前很厲害,但是南承澤認為現在的秦升也不過是強弩之末。
因此,他想一報當年的羞辱之仇。
而且他也怕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畢竟他已經老了,隨時都有可能被埋到土裡。
秦升神色平淡的看著他。
這個老混蛋居然還想跟他動手!
「別說老夫不給你機會,出手吧?」
本來他是不想動手的,只是想壓住南承澤而已,可是南承澤既然想要與他動手,他自然不能拒絕,否則南承澤還會以為他害怕了呢。
正好,他也打算為自己揚揚名,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只要今日他展示一下實力,用不了多久康福縣的武者都會知道演武閣有位秦老前輩實力很強。
「劍!」南承澤也不廢話,沉聲喊道。
「爹!」倒是南隆慶有些擔憂了。
「拿劍來!」南承澤氣怒的瞪了他一眼。
南隆慶無奈,只好將腰間的長劍遞給他。
周圍眾人見此都紛紛退後,一個個即興奮又期待的看著兩個老頭。
倆老頭打架,這可不是常見的事情。
特別是一方是南家老家主,一方是有些神秘的秦升,這更是讓他們感到興奮。
不少人已經議論開來了,不過他們議論的都是秦升。
「秦老頭真是一位高手?」
「看樣子應該是,沒聽到他認識南老家主嗎?」
「而且看樣子南老家主年輕時還在秦老頭手中吃過大虧!」
「嘿嘿,這倒是有趣的緊,沒想到我們演武閣還藏著這麼一位高手。」
「高人行事都不能按常理來看,有些人喜歡在山水之間隱居,有些人則喜歡隱居與鬧市,秦老頭隱居在演武閣也不算是稀奇事。」
「你們說誰能勝?」
「應該是南老家主吧!」
「哎哎,秦老頭可是我們演武閣的人,他這是在幫我們演武閣,你怎麼能向著外人?」
「我哪裡向著外人了!」
「我們打賭,為了我們演武閣的威嚴,我賭秦老頭十文錢!」
「才十文,你也好意思拿出了!」
……
一時間,眾人吵吵鬧鬧的議論紛紛,不少人甚至開始下賭注了。
在大盛皇朝,江湖中人比武那是常見的事情,但凡是比武就少不了一群好賭之徒押注。
有時候這賭局比比武還要熱鬧還要精彩。
秦升也聽到了周圍的議論,說實話他也想上去壓自己一把。
不過他最終還是放棄了。
周圍人太多,可不能泄了底,這世外老前輩的形象還是要維護的。
兩人的比斗正式開始。
南承澤手持三尺長劍,白髮飄揚,雖然身形有些佝僂,但不失為高人風範。
只見他那蒼老的身體猛地一躍而起,居然跳起三丈多高,閃電般的刺出數劍,凌厲的劍鋒帶著急促的破空聲朝著秦升襲來。
別看南承澤已經八十歲了,但他這一身實力卻依然保持著七八成的狀態。
若是以前的秦升還真不一定是他對手,可惜他現在面對的是擁有前身巔峰實力的秦升。
南承澤使用的劍法是連環劍法,一種極其剛勁的劍法。
單論連環劍法,南承澤的造詣也不低,畢竟他練了一輩子連環劍法。
眼看著南承澤的劍已經落在了秦升面前,周圍眾人都不禁緊張起來。
就連趙磐和宋紀元都滿心的擔憂,可能唯獨於啟宗沒有半點擔憂,反而有幾分期待。
無招勝有招!
就憑這句話,他相信秦升絕對比南承澤強。
下一刻。
秦升手中的細柳劍動了。
劍出如細柳飄揚,帶著溫柔的風息緩緩而來。
他只出了一劍,一劍就打斷了南承澤的連環劍法。
一指寬的細劍輕輕搖動,一縷縷白須如柳絮般灑落,隨著輕風飄蕩而去。
南承澤的僵硬的站在秦升面前,手握長劍,面色慘白。
他那雪白的長須被齊刷刷的斬斷,細長的劍尖探入他的喉嚨處,直抵他那皺巴巴的皮膚。
只要他再往前一毫,那劍尖就會刺入他的喉嚨。
噹啷~~
他手中的長劍落在了地上,滄桑的眼眸充滿了灰白之色。
「差距還是這麼大!」
他低聲喃喃道。
就是這種感覺,彷彿面對天埑一般的差距,無力又無可奈何!
「為什麼!」
他不甘心,他感到憤恨。
憤恨老天的不公,對無法一雪羞辱之仇感到不甘心。
他回憶著那段模糊又深刻的記憶,看著眼前這張蒼老的面容,心中的不甘和憤恨彷彿利箭一般刺入了他的胸膛。
撲哧~~
一口老血噴出,整個人朝著後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