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個窩頭

張峰迴來的事兒，一頓早飯的時間，四合院所有的人就都知道了。

水池邊的這一幕都被中院的賈張氏盡收眼底。

「兒子，後院的張家大小子回來了，4年多沒見了，這是大變樣啊！」

張峰猜的不錯，1962年的時候，賈東旭還活著。

這個時候，賈東旭正在吃早飯：「街道讓他回來的，回來接他爹的班，當老師！」

他倒是很羨慕張峰，畢竟當老師比當工人工作輕鬆多了，不過，他這初小學歷，當老師，讓他干也幹不了。

賈張氏撇撇嘴：「讓一個官僚成分的家庭去當老師，能教出來什麼樣的接班人？不知道領導是怎麼想的？本來我還想給兩個小崽子踅摸個家給送走呢！到時候那兩間房咱們不就有機會了，現在全泡湯了！這個死鬼，怎麼沒死到外面！」

賈東旭呼嚕嚕地喝湯，喝完，把碗往桌子上一扔：「沒事，媽，我已經給我師傅一大爺說過了，一定讓張峰家和咱們換房。憑什麼咱家5口人，不，馬上就6口人了，才住1間房，他們家3口人就住2間房！去哪兒說都是咱們占理！」

賈張氏頓時樂得眉開眼笑：「好，多催著你點師傅，這老傢伙，有時候就是抹不開面子。你師傅要是不答應，咱就不給他養老送終。對了，你看看你那個媳婦，看到年輕小夥子就發騷，你得多管管，這女人啊，該打的時候就得打！」

賈東旭其實對他媳婦還是挺好的：「媽，你看你都說的啥話，就是鄰居之間正常搭話，哪有那麼嚴重嗎！孩子都在這呢！」

賈張氏不敢頂撞兒子，可又不服氣，小聲嘀咕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不管好媳婦，今後有你受的……」

此時的張峰還不知道，有人正在打他家這兩間房子的主意，他正和弟弟妹妹吃飯。

3個窩窩頭每人一個，每人大半碗玉米糊糊，一小盤腌心裡美，這就是3個人的早飯。

第一次吃這個年代的早飯，哪怕是粗糧，儘管有點拉嗓子，張峰也吃的很香。

三口兩口吃完自己的窩頭，張麗就把自己的窩頭掰了一大半塞到他手裡：「哥，你吃！」

「你怎麼不吃？」張峰沒接。

「我是個女孩，吃的少，你不夠吃，多吃點！」張麗硬往他手裡塞。

「我也吃不完，哥，你幫我吃了吧！」張涵也掰了一半窩頭，往他手裡塞。

「唉，伱們倆！」張峰又覺得心裡一酸，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你們快吃你們的，我吃飽了。張麗，我看著你把窩頭吃完，吃不完不許走！張涵，你快吃，吃完還要上學！」

張涵聽大哥這麼說，連忙端起碗，開始呼嚕嚕地往嘴裡趕飯。

張麗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窩頭，眼圈慢慢地紅了。

這是爸爸去世后，第一次有人這麼管她！

她有依靠了。

吃完飯，張麗開始主動收拾桌子、洗碗，張峰也沒跟她掰扯。洗幾個人的碗筷，對於張麗來說，是再輕鬆不過的事了。

張峰決定自己在這兒的這段時間裡，飯都由自己來做。

他踅摸了一下家裡的糧食，大米、白面……哦，統統不見蹤影，只有四五斤棒子麵。

「小麗，家裡還有多少錢？」張峰決定盤盤家底。

「額，還有93塊2毛錢5分錢，哥，你等著，我給你拿！」小張麗甩了甩手上的水，又在衣服上擦了擦，進到裡屋，從柜子的角落裡翻出來一塊裹起來的布。

一點點掀開，一堆紙幣和票據露了出來。

還有幾百斤糧票，布票也有一些。

「哥，你數數，就這麼多了。爹之前攢了點錢，都辦喪事了。爹死後，院里的一大爺帶我去學校領了100塊錢和一些糧票布票。咱爹是病死的，沒有撫恤金，學校只給了喪葬費。一大爺讓我們省著點花，他說，這些錢和票花完就沒有了。這點錢，得撐著我能掙錢。」

「100塊錢能撐到你能掙錢的時候？那你覺得啥時候能掙錢？」張峰驚呆了。

「嗯，我都想好了，等我高小畢業了就出去掙錢。我現在晚上給街道工廠糊火柴盒，手腳快點一天還能掙1毛錢呢！」小姑娘明顯有自己的打算。

張峰眼角有些濕潤，在後世，10歲的孩子上學放學還得有人接送，而現在，一個10歲的女孩卻承擔起了養家的重任。

老頭已經去世3個月了，這段時間，兩個孩子就花了幾塊錢，怪不得瘦成這樣子。

估計這倆孩子就沒買過大米、白面這些細糧，全靠棒子麵撐著。

好在這時棒子麵便宜，5分錢一斤，5塊錢就能買一百斤。

張峰抽了一張10元的錢，又拿了一些糧票，把剩下的錢和票包好，又遞給張麗：「我先拿10塊錢用用，剩下的你先放好！」

「哥，這錢都交給你吧，你保管著！」張麗沒有接。

「你拿著，今後，大哥掙錢，你保管錢，並負責記賬，怎麼樣？」

「好，我聽你的！」小張麗撲棱撲棱閃爍著一雙大眼睛，對未來滿眼期望。

家裡沒有表，張峰看著院子里的大人小孩都忙碌了起來，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知道時間已經不早了，便催促張麗和張涵去上學。

「快走吧，別上學遲到了。我今天也要去學校報到！對了，你們中午飯怎麼吃？」

「嗯……」張麗有些遲疑：「我給弟弟帶了一個窩頭！」

「一個窩頭就行嗎？」他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弟弟還有一個窩頭，那你呢？」

「我……我……我早上吃過了，中午就不吃了！」

張峰蹲下身，抱著張麗的胳膊，眼睛和她平視：「你們以前就是這樣嗎？」

「姐姐以前都不吃早飯，中午都是吃一個窩頭。我中午都能吃兩個，姐姐說我是男子漢，要多吃飯……」旁邊的張涵插話道。

「我……我……又不幹重活，不……不用吃那麼多！咱們院里很多人都是一天只吃兩頓飯的。」小女孩支支吾吾道。

張峰壓抑著自己的情感，把兩個孩子摟進懷裡，問道：「平時院里有沒有人幫你們？」

「有，一大媽、太太，還有許家嫂子，街道辦的高姐姐，都時不時地給我們送點糧食和菜，柱子哥也給我們送過飯菜……」

太太應該是聾老太，許家嫂子應該就是許大茂的老婆婁曉娥，柱子哥應該就是軋鋼廠食堂大廚傻柱，不過他不應該是給秦淮茹帶飯嗎？哦，對了，賈東旭這時還活著，秦淮茹還不是小寡婦。

「嗯，柱子哥給我們送的是白面饅頭，還有肉！」張涵舔了舔嘴唇，彷彿還在回味那些飯菜的香味。

「對了，許家嫂子和高姐姐還給我錢，我沒有要！」張麗說道。

張峰挨了挨兩個孩子冰涼的臉蛋，然後又輕輕拍了拍她們的頭：「對，咱們不要別人的錢，咱們雖然窮，但要活得有骨氣！不過，她們對咱的好，一定要牢牢記在心裡，等將來咱有能力了好好報答她們。」

看到兩個孩子點頭，張峰摸了摸她們的頭：「好了，去上學吧！中午我給你們送飯！」

兩個懂事又可憐的孩子，是他這趟時空之旅最大的變數。

這才多長時間，就讓他和她們產生了難以割捨的感情。

他決定，在自己走之前，無論如何，都要給兩個孩子留下足夠的錢票。

再不濟，也要找個富裕點的家庭幫著照顧兩個孩子，最好是能夠撫養她們。

畢竟，自己和她們也算是兄弟姊妹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