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二

塬，中國西北黃土高原地區因流水沖刷而形成的高地，四邊有陡坡，頂上比較平坦。肖家塬就是這樣子地貌，它是三面陡坡，南面直接連著南山而去，現在的塬上的農家樂，主要是賣靠塬比較近，一大清早起來爬塬晨練的人。

肖志摩起床的時候，廚房裡就剩刷鍋水了，早上的攪團，油餅，麵皮，稀飯已經賣的乾乾淨淨，灶台上還有二，三個茶葉蛋，小姨和小姨夫都已經回去了，母親在清掃院子，他什麼也沒吃，他想下源去喝胡辣湯，吃水煎包，那是他當年上學時，早上的最愛。肖家塬上有一個什字路口，那是一個自發賣菜的早市，村民一早去自家菜地去收已經成熟的各種菜，拿到什字路邊擺放賣，菜又新鮮又便宜，肖志摩從西邊下塬必須經過這裡，他出門這個時間，早市已經結束了，路邊剩下了二，三堆菜葉子，從什字向西走上10分鐘就能到西邊的塬邊，他現在胖，估計要走半個多小時。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行，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榆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的虹，

揉碎在浮躁間，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高，向青草更青處漫延，

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草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肖志摩是初一中途參加的（崇文）文學社，第一次聆聽，班主任高老師聲情並茂朗誦（再別康橋），小小年紀被完全震撼到了，那時候正當父親在外不著家，哥哥上技校，他和上小學的妹妹守著終日勞作的母親過活，他本來在學校就自卑自己是農民的孩子，班裡面填表的時候，百分之九十的同學填父親一欄為職工，他填的是社員，他本來想填農民，覺得不妥，不具體，他不太合群，總覺得低人一等，他常常在上學或放學路上露出來憂鬱的眼神，（再別康橋）來的正是時候，尤其是，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太合他的心思，他一下子在文學社裡找到了自我，他成了文學社的積極分子，他開始崇拜徐志摩，開始句句聽班主任高老師的話，高老師是名牌師範學院中文系畢業，在子弟學校教書十幾載，教書育人是有口皆碑。高冕老師最大的貢獻和偉大的成就，就是他每次從初一開始一輪循環教語文，每帶一個新班級，當班主任都會成立一個文學社，而且，文學社從初一開始，到初三這班畢業，三年時間，他培養了很多的文學愛好者，本身他對文學作品的熱愛，也深深的影響著許多孩子的一生，很多學生因為有了文學社，改變了一生的走向。肖志摩正是其中的一員。

自從他聽了看了徐志摩的詩歌和散文，他一下子人就像著了魔，他借遍了圖書館和高老師藏的徐志摩的所有作品，他抄，他背，他還有了感覺自己還寫詩，他覺得冥冥之中有詩神在召喚，他每天上塬下塬一點都不孤單，他一路朗誦，一路揣摩詩的意象，他的作文提高的非常快，初二他成功當選（崇文）文學社第十二任社長，他有了自信，他覺得他名字中有個（志）絕對是命中注定，他和他的神有關聯，他覺得還要在近一點，他原名叫志超，他要改成志摩，後來學校統一辦身份證的時候，他毅然決然的改了名，他沒有爭求任何人的意見，後來他得意於自己的英明決定，他有一個響亮的名字，肖志摩，他以肖志摩之名參加了高考，並奪得區文科狀元，並順利的被北方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錄取，當子校廣播站的楊蕾，白皙的手，舉著話筒，在全校表彰大會上，發出甜美標準普通話問他，你此時最想感謝的人是誰？感謝誰？他根本不去想。

他在找台下初中部方位的高冕老師，人太多，場面太雜，他用眼睛沒有找到。

他怕別人不知道，在台上重複了兩遍。

感謝我的初中三年的班主任，高冕老師，沒有他的教育，就不可能有我今天登台受表彰，能否考上大學，還不一定……

他說了很多話。那時候還沒有謝師宴一說，肖志摩把學校表彰證書送給了高老師，高老師早有準備，送給了他一支派克筆，留做紀念，希望他好好學習，將來讀研究生，讀博士，取得更大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