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5）

五

子校的門衛是肖家塬人，他告訴肖志摩，高老師已經是副校長了，辦公室在電教室三樓，肖志摩來到三樓，找到門上有標牌的副校長辦公室，門是關著的，他不知道高老師在不在，他本來打算敲門，結果一想，還是象學生一樣，進老師辦公室，無論門開與否，都要喊，報告！

他喊了，報告！

門裡傳來他熟悉的高老師的聲音，請進！

他推了一門，門開了。

高老師坐在一張挺大的辦公桌後面，看著他說：你找誰？

肖志摩看到的是明顯老了的高老師，頭髮已經花白。

高老師，我是志摩，肖志摩。

你是誰來著，肖志摩？

高老師從辦公桌後面老闆椅子站起來，繞出來，伸出手仔細看了看，肖志摩，握著手，連說：不敢認，變化太大，要是走在外面，走對面，都不認得。

十年有了吧？高老師說。

嗯！肖志摩站著一動不動應和著。

高老師讓肖志摩坐在雙人辦公沙發上，他去找一次性杯子泡茶。

早聽說，你去了英國劍橋大學留學，也沒有你聯繫方式，你可是胖的太多了，和你高中時候可是判若兩人了，看來帝國主義的伙食還不錯。你現在研究的方向是什麼？東西方文學的比較，還是純粹的西方文學，還是什麼？

莎士比亞戲劇。

肖志摩的回答，出乎高老師的意外，當年中學時代的肖志摩對詩詞歌賦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可以倒背（滕王閣序），（岳陽樓記）還把徐志摩最著名的散文（我所知道的康橋）其中的精彩片段也背下來了。

肖志摩在接過高老師遞過來的茶水，請老師坐，他不敢深坐沙發，僅僅用屁股搭了沙發的一個邊，畢恭畢敬給高老師彙報。我在北方大學讀研究生，主攻的是近現代詩詞，第二年選修了西方文學史，發現了莎士比亞戲劇的偉大，開始我也是作為普通性涉獵，也沒有太當回事，結果真正看進去了之後，才發現莎翁的偉大的點，莎士比亞寫人性，歷史上的作家是無人可比的，同時，他的創作體量巨大，象大海一樣，浩渺無邊。比起五四運動之後的近現代詩人的無病呻吟，和你儂我儂，視野大不說，超越世俗不說，光是大的格局，高貴華麗，都不是我們所謂的天高雲淡，一覽眾山小，的平民的意識形態。莎士比亞的博大精深，雖然無法和（紅樓夢）表現出來的東方文明相提並論，就文化形式和文化基礎已經是登峰造極了，而且，我的畢業論文，就是對中國的戲劇和西方戲劇產生的土壤和背景進行了深入的剖析，中國的後來成型並登台的戲劇，產生於民間，是百姓喜聞樂見的，它的發展，是自下而上的提高，創造它們的文人墨客多數是仕途不如意，而憤世嫉俗產生的作品，靠反抗和同情的力量，傳世。西方的戲曲文化恰恰是文人士大夫給貴族提供消遣的產物，它是自上而下的，多數產生於宮廷，上流社會……正在肖志摩侃侃而談東西方文化的興奮不已的時候，高老師離開沙發去辦公桌的抽屜里，取出一盒煙，示意肖志摩抽不抽，肖志摩是抽煙的，他要在老師面前克制。高老師點上煙，又回到單人沙發上，繼續聽肖志摩發聲。

肖志摩不知道一個老運動員，離開賽道太久，內心的感觸，高老師沒有拍子可以合肖志摩，他雖然有對中華文明和中國文化的自信，但是，也懶得再說什麼？他根本談不上見學生的成長，而百感交集，每個人不同時期有不同時期的追求。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進來的文書，通知開會。

高副校長將自己的辦公室電話和手機號，寫在一張紙上，交給肖志摩，囑咐他，沒事常聯繫。

他一定堅持把肖志摩送下樓，在樓前和肖志摩道別，明顯高老師已經被行政事物纏身，肖志摩出了校門，他後悔沒有問高老師，當年的（崇文）社是否這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