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6）

六

這條上塬的小路還在，一看就是走的人少，路邊的野草野花的枝蔓都把有些地方佔領了，人走過還需要把攔路的枝條，碎葉踢開，肖志摩現在的份量可是上中學時的兩倍有餘，上中學的時候，就是個豆芽菜，他現在最難受的地方是褲襠，有幾條褲子其它地方都好好的，就是褲襠磨壞了。由於新修了雙車道上塬的土泥路，兩邊還修了泄水溝，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條土路的路口，過去塬坡是層層梯田，種的是小麥和玉米，經過多年的退耕還林，兩旁現在全是經濟林，一層層的蘋果樹，桃樹，梨樹。要是春天，這一定非常漂亮，滿坡都是果樹開花的景象，現在正是掛果季節，他可以看到枝椏上掛有指甲蓋大小的果子。

由於太胖，他需要走走歇歇，走到山腰，透過樹中的縫隙，他是可以看到凌峰電器廠的全貌，子弟學校已經不屬於企業所有了，已經交由市屬公立學校，高老師現在已經是事業編製了，他現在跟企業沒有關係了，凌峰電器廠的效益好與壞，他已經不擔心了。

變化太大了，現在村村通水泥路，家家一磚到頂的青瓦房，上了塬，更是一片好風光。他走在塬上平坦的柏油路上，望著巍峨的南山，他有太多的感慨，他努力搜腸掛肚，找詞來形容一下此刻的心情，想了無數個，都不能表達他的愉快。

算了吧！人總是覺得外面在好，都不如家鄉好！這絕對是心裡的作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咋想的，回國回家沒有告訴哥哥肖志明，他雖然學成歸來，但是，他花了太多的錢，而且，有一筆巨款，他還說不清，他知道哥哥不會埋怨他，可人總是有自知之明，他覺得對不住哥哥對他的期待。

肖志明每次回家都是興師動眾，對母親，小姨，小姨夫都是習以為常，但是，不得不承認，每個人都希望肖志明回家，太熱鬧了，有個老電影叫（沸騰的群山），肖志明回來就應該叫（沸騰的肖家塬）。

門口二輛豪車加一輛拉東西的皮卡，立即引來村委會全體班子成員前來拜訪，雖然，現在村子里大多數青壯勞動力都在城裡務工，留守的村民這會有意無意的溜到肖家大院，見不到人，說不上話，瞅瞅也心滿意足。

母親每次也挺煩肖志明的高調，一回來就驚透山鄉，村裡面的一干人，全在院子里站著，有人還拿著紙筆和文件夾，生怕漏掉財神爺的發財秘籍，屋子裡面的熱鬧像開了鍋，肖志明上下打量了弟弟肖志摩二遍，問什麼情況？咋能變成這個樣子，難怪不告訴你老哥，你這體形是沒臉見江東父老，是吧？

肖志摩急忙讓哥哥別在說了，本來肖家從祖上就沒有胖人，他這一胖，總覺得對不起祖宗十八代，他還是上樓去取給侄子和侄女從國外帶回來的禮物。

他一上樓，哥哥和嫂子楊燕兩個人面面相覷，都笑了。

村委會一干人還在院子里，母親肖蘭催兒子趕快出去，司機已經將皮卡車拉的東西堆在一角，像一座小山。

肖志明還是坐著不慌不忙的點了一根煙，把保溫杯里的茶水砸了一口，告訴母親，這二天，農家樂放二天假，一會肖桂枝一家到了，咱們就出發。

肖志摩從樓上下來，看到哥哥已經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和村裡的常委們在說話，沒地方坐的其它人，一個個都在洗耳恭聽。他把禮物交給一個12歲的侄子，一個3歲侄女，倆孩子對肖志摩這個叔叔不熟，尤其是3歲的侄女壓根沒見過，

嫂子楊燕一直跟著女兒寸步不離，肖志摩的嫂子人特別好，對家裡人也好，她是城裡的人，對農村的婆婆特別尊重，過去條件不好的時候，隨哥哥，每次回塬上，都沒有空過手。嫂子最大的優點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絕對不會說，有外人在，從來沒有說過哥哥肖志明，反正，肖志摩從來沒有見過嫂子當面反對過哥哥，什麼時候都是言聽計從。

人是一上了年紀就愛叨叨，在家轉了幾圈，都不知道要幹啥的母親，這是拉住肖志摩說：你千萬別學你哥，你哥現在越來越像你爸，不但長的越來越像，連做事情都一個樣子。這張狂的結果，就是招蒼蠅，只要你哥一回來，就嗡的一下都來了，咱們又是一個村的，攆也不對，不攆也不對，去年過年拉了一車東西發完了，到頭來，還有人有意見……行了！肖志摩摟著母親說：

又不讓你花錢，再者說了，你在塬上這地位，受人尊敬的程度，南邊廟裡的都沒法跟你比，就是村委會門口的石獅子還不是要看您的臉色，是吧！

母親肖蘭，被兒子一捧，高興的去抱孫女去了。

卸了這麼多吃食，肖志摩以為會在家裡大動干戈，還是嫂子有經驗，不動聲色的在桌邊坐著，在吃生花生等著。果然，大哥肖志明送村幹部出了院門，反身就開始吆喝，不等妹妹她們了，讓老婆給她們發個定位，讓她們自己去，所有的人上車，浩浩蕩蕩下塬進城，去艷陽天老肖家包廂吃飯。這個包廂的豪華超出了肖志摩的想像，一進門就被驚訝到了，他說什麼也是留洋見過大世面的人，也被這不要命的奢華嚇了一跳。親戚們已經很平靜了，象到自己家一樣自然，能坐20個人的大園桌，中間是盛開的鮮花，有5個服務員在忙著，還不算大堂經理，小姨夫悄悄的告訴他，冷盤一上齊，老闆立刻現身。

屋子裡的香氣，肖志摩一聞，絕不是灑的香水，是自然的花香，他這才注意到，不僅僅是大桌上，有鮮花，房間只要有空的地方，都擺著鮮花，嫂子楊燕的父母也接來了，肖志摩主動上前打招呼，哥哥結婚的時候，他見過，嫂子的性格象極了母親，母親是工廠技術處的描圖員，-據說寫了一手仿宋字獨步工廠，父親是車間工藝，兩口子從來不爭不搶的隨遇而安的生活著。當年拗不過女兒嫁給家是農村的肖志明，也就隨她去了，現在不是過的也挺好的。

肖志明讓母親和丈母娘丈母爹坐在上首，發言人肯定是他，一定是他，肖志摩沒有想到，哥哥現在當眾講話，講的是頭頭是道，現在不妨聽聽肖志明的講話全文。

尊敬的長輩，可愛的晚輩，奮鬥中我們這一代人，大家中午好！（此處有掌聲）

今天是為我兄弟肖志摩接風洗塵的家宴，沒有外人，王斌不算外人，王斌跟我也七八年了，你就不要見外了。

我兄弟在外求學多年，現在已經是從英國劍橋大學博士畢業了，回到了祖國母親的懷抱，真是可喜可賀，年輕的一代要向你們叫叔叔或者叫舅舅學習，好好學習，一定要成為一個有文化的人，將來才能有出息。現在趕上了好時代，吃穿不愁，還不好好學習，就有點說不過去了，現在最流行的一句話，幸福都是奮鬥出來的，沒有文化你是奮鬥不出來的，另外，現在我宣布成立一個肖家的學習獎勵基金，主要是獎勵孩子們好好學習，專心學習，以後凡是學習成績在班裡考入前三名的，每學期結束，給我打個電話，我會直接發獎金，要是像肖志摩當年考個狀元，獎金更是大大的。好了，我就說這麼多，另外，再告訴一下這二天的安排，吃飯後，全家人直奔湯浴鳳鳴溫泉大酒店，我包了一層，晚上是自助餐，明天上午還可以再泡泡，中午還在酒店吃，下午結束，我們就回省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