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反擊的狼煙

幾天前，在立香和瑪修返回后，達·芬奇把瑪修送去搶救，又派人給立香療傷，還得抽空整理這次事件的數據和報告，忙得團團轉。

偏偏這個時候，刑部姬找到達·芬奇，無論如何都想說件事。

那就是這次的敵人來自二次元。入侵迦勒底的從者自不必說，連立香和瑪修去的地方，也是某個遊戲的場景。

立香愣了半天。

「二次元……就是動畫，遊戲，漫畫那種……呃，刑部姬最擅長的領域？」

「哼哼，沒錯哦。」

刑部姬掐起腰，可把她得意壞了。見達·芬奇好像瞪了自己一眼，連忙放下胳膊。

「咳咳，總之，玩過無數遊戲，看過無數動漫，畫過無數漫畫的公主可以斷言，敵人在二次元！」

眼看刑部姬說得像某個在本能寺外放火的傢伙，而達·芬奇也投來默認的目光，看來這事是真的。

雖然立香沒什麼實感。

「那，刑部姬，關於敵人的身份，你有頭緒嗎？」

刑部姬自信滿滿地推了推眼鏡，鏡片彷彿閃了一下。

「有。入侵迦勒底的那個藍衣Saber，絕對是《鬼泣》里的【維吉爾】！那招式，動作，還有聲音，錯不了！」

立香和達·芬奇也只能報以敷衍的表情。畢竟就在這一刻，他們已經和刑部姬處在兩個次元了。

唯一讓立香搞不懂的是。

「為什麼二次元的角色會出現在現實？」

達·芬奇倒是理解得挺快。

「八成是二次元這種文化現象，凝聚無數人的期望，所以被【抑止力阿賴耶】認同，成為了人理的一部分唄。既然其中的角色能升華成從者，那他們擁有獨立的次元，獨立的抑止力也說不定哦。」

啊這，有點扯啊。

所謂的抑止力阿賴耶，是基於「人類必須生存下去」這一核心的意志集合體，是為了延續人類繁榮而存在的無形之力。結果你告訴我一群喜歡二次元的人搞出個二次元的抑制力，甚至還有了二次元從者？

立香是怎麼也想象不出來。這其中已經沒有原理可言，太超綱了。

不過他畢竟是見過許多奇妙特異點的御主。遇事不決先接受，再考慮原因和對策，成了他的習慣。

「就先這麼認為吧。」他說。

達·芬奇很滿意立香的反應，頻頻點頭。

「對，就是那樣。不管原理如何，那個維吉爾的確不是什麼coser，還出現在迦勒底大鬧了一番。他是敵人，和藤丸君遇到的那些人一樣。」

「這麼說，我們在特異點裡遇到的，也是二次元的從者了？」

「完全可能。刑部姬。」

刑部姬點頭，接過話來。

「御親去的那個地方，奈恩星，泰姆瑞爾大陸，天際省，毫無疑問，是遊戲《上古捲軸》的世界。」

「《上古捲軸》……」立香默念著這個給他留下糟糕透頂回憶的名字。

「而御親拿回來的靈魂石，在那裡屬於比較高級的魔術道具。它能儲存各種各樣的靈魂，用於附魔或者強化裝備之類的。」

「看來這方面的知識儲備，迦勒底無人能出刑部姬其右。就連天才的我，這次也得甘拜下風了呢。」

被達·芬奇一誇，刑部姬不好意思地傻笑了兩聲，又說道。

「還有那些二次元從者。根據公主的猜測，他們之所以能存在，依靠的恐怕是設定。」

立香皺眉：「設定？」

「這和英靈從者應該是一樣的，」達·芬奇說，「英靈主要依靠生前的事迹來構成靈基。用過的武器，有過的神話，傳說，軼事，或者無辜的罪過之類。對二次元來說，角色設定大概就是他們唯一的經歷吧。」

「所以他們能在我們這邊自由活動？」

「嗯。他們的設定與他們的靈基直接綁定，至少咱們遇到的那些二次元從者，不需要世界的環境來維持靈基。而咱們三次元這邊本來就是二次元的發源地，自然和他們的主場沒有區別。」

「這麼說來，如果我們的從者，進入二次元世界的話……」

達·芬奇朝立香默許地點頭。

「根據對應世界的設定和世界觀，極有可能出現靈基被削弱，甚至『無法成立』的情況。因為那邊的世界沒有這邊的神話和傳說。比如清姬作為傳說人物，必然會受到非常大的影響。而源賴光的靈基中包含了日本平安時代故事的成分，同樣會被削弱力量吧。」

「怪不得……可惡，我要是能多注意的話……」

立香自責地低下頭。刑部姬湊夠來，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御親，打起精神啊。」

「對了，刑部姬！」

立香突然抬頭，給刑部姬嚇得倒吸冷氣，臉都僵住了。

她看到立香正殷切地看著自己，那分明是抓住了一線希望。

「我遇到的蛇影的從者，能判斷他們的身份嗎？」

這，也對。那三個傢伙，Rider，Lancer，Berserker，在立香眼前殺死了他的同伴。就算立香平時脾氣再怎麼好，也會有要復仇的想法吧。

可刑部姬只能回以遺憾的表情。

「抱歉，御親。光聽御親描述，公主也沒法準確判斷。雖然公主也想去網上查一查，但……」

「但？」

立香疑惑的目光，從刑部姬挪到了達·芬奇身上。達·芬奇苦笑起來。

「全世界的網路早就癱瘓了。不如說，整個世界都已經癱瘓了。」

*****

管制室內，立香看到的，是近乎一片漆黑的世界地圖。

「這是，怎麼了？」

「這是聯合國，不，現在應該叫ICRC，國際危機應對委員會，發過來的地圖。代表了世界的現狀。」

現狀？

整個北半球已經全黑了，或深或淺。南半球雖然黑了不到一半，但估計也只是時間問題。

立香定了定神。

「是蛇影軍團乾的嗎？」

「沒錯。地圖上的區域越黑，代表他們對該地區的控制越強。不過怎麼說呢，他們的目的還有待確認。」

「什麼意思？」

「雖然他們擺出一副要殺光全人類的架勢，對人類軍隊也毫不手軟。但對於不反抗的平民，他們似乎不會屠殺，而是抓走了。」

「抓走？」

「看看就明白了。放出來。」

達·芬奇說了一聲，顯示屏馬上切換成一段視頻。

鏡頭很高，應該是某個路口的攝像頭。沒有聲音，只能看到慌亂的人群。人群後面，便是那些漆黑的蛇影士兵。

最前面的士兵輕易追上了一個跑得慢的年輕人，抓住他的胳膊。馬上又有兩個士兵過來。

三人圍著年輕人做了些什麼。接著，年輕人越來越亮，一邊掙扎一邊漂浮，最後化作一道亮光消失了。

立香看了一陣。

「這是消失了，也不確定是抓走啊？」

「至少看上去不像是攻擊行為吧，」達·芬奇說，「否則他們直接殺人就完事了，沒必要用這麼麻煩的方法。」

「確實……」

「這多少也解釋了為什麼敵人數量龐大，防不勝防，卻又不徹底攻擊的原因。ICRC判斷，他們的目的可能是抓走人類幹什麼事。否則以這戰鬥力，早就推平全世界了。」

「不至於吧，」立香聽得直冒汗，「他們有那麼快的速度嗎？」

「關於這一點，你可以看看這個。來自無人機拍攝的，北極的圖像。是昨天中午拍的。」

顯示屏的畫面再次切換，這次是高空視角，下面就是北冰洋。

在海洋正中間有一座島。而島上……

「那，那是個啥啊！？」立香驚叫出來。

巨大的，目測得有五六十層樓高的，半球形的黑色屏障，黑到看不清裡面的任何東西，簡直就像那個區域被與世隔絕了一樣。

但是從那黑色屏障里，卻不斷走出蛇影士兵。他們走向島的邊緣，那裡圍了一圈發光的東西，看上去可能是某種魔術陣。

他們站在上面，然後就消失了。

「消失的士兵會出現在各地的戰場，這是ICRC和魔術協會的共同結論。北冰洋相當於被他們改造成了兵營。」達·芬奇最後這樣說。

「那個屏障是什麼？」

「無從得知。派過去的無論是魔術人偶還是無人機，都只能觀測很短的時間，然後就被發現遭到摧毀。雖然觀測了許多次，但魔力和電波都無法穿透屏障，根本什麼都觀測不到。另外這個大屏障的名字……」

達·芬奇擠了擠眼睛，好像有些不滿。

「魔術協會將其命名為『黑障』，真夠土的。我倒是覺得『蛇蛋』這個名字更貼切啦。」

「蛇蛋？」

「敵人自稱蛇影，這個屏障也是他們搞出來的，就叫蛇蛋好咯。」

立香和刑部姬一時無語。這藝術家的品味，有時候真挺不好懂的。

行吧，蛇蛋就蛇蛋，這無所謂。

自我肯定了一陣，達·芬奇繼續說道。

「狀況就介紹到這，接下來該談談今後的策略了。」

*****

幾天下來，ICRC聯合各國政府，加上魔術協會的支援，逐漸穩住了陣腳。現在正計劃如何反擊。

最終目標是摧毀黑障，呃，蛇蛋。

但問題是，目前人類還處於挨打的狀態。想要反攻，需要組織足夠的兵力，協調各國，不是短時間能搞定的。

而蛇影士兵可是不停地從蛇蛋里孵化，這樣下去人類遲早會被拖垮。

所以計劃就很明確了。一邊在各地的正面戰場維持住，抵抗侵略。另一邊，想辦法強襲蛇蛋，將它摧毀。

「那樣的話，該我們出場了吧！」

聽完達·芬奇的話，立香興奮得握起拳頭，恨不得馬上出發。

達·芬奇擺擺手叫他冷靜點。

「藤丸君，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我得先聲明一點。這次的事情雖然很大，也確實稱得上是危機，但是呢。」

她指著管制室中央，那裡有一個地球的模型，安置在類似星象儀的儀器中間。

它名為「迦勒底亞斯」，地球模擬裝置，能模擬地球百年之內的狀況，然後通過近未來觀測透鏡「示巴」，進行具體觀測。至今為止，迦勒底都是通過迦勒底亞斯發現特異點，在它們影響未來之前加以解決。

達·芬奇說道。

「看到了嗎？迦勒底亞斯非常平穩，並沒有觀測到人類有毀滅的可能。哪怕用示巴觀測明年的狀況，也是如此。換句話說，這次事件恐怕並沒有被抑止力定義為『威脅人類繁榮的災難』。」

立香聽傻了。

一支龐大的黑色軍團，橫掃世界，到處殺人擄人，居然不算是災難？

「大概是因為他們來自二次元吧，」刑部姬補充道，「或許在那個抑止力看來，二次元是人理的一部分。所以說白了這跟世界大戰似的，算人類自己的事？」

「很有可能。」達·芬奇聳了聳肩。「我甚至可以推測，敵人之所以抓走平民而不是殺害他們，就是為了避免抑止力的干預。」

立香低下了頭。

「那就是說，即使我們參與了……」

「也很難像過去那樣，得到許多英靈的幫助吧。」

「這……」

這還真是個事。沒有從者，那他這個御主跟沒有也差不多。

但他托著下巴，還在思考，思考自己能做什麼，從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來。

這就是立香高人一等的地方。他不會因為過程困難，就認為「做不到」。他總是把「能做到」當成結論，再去思考過程。

不然怎麼能突破那些一個比一個絕望的特異點呢？

看著他的表情，達·芬奇微微一笑。

「好啦，藤丸君，也不必沮喪。其實，我們有許多事情能做，不如說，只有我們能做到。」

立香的眉頭展開了。

「是什麼？」

「還記得出發前說過的，模糊的聖杯反應嗎？最近反應越來越強，越來越穩定了。聯繫瑟拉娜告訴你的話，我認為這些特異點，或者說二次元世界，它們擁有的聖杯，肯定和蛇蛋具有某種關聯。」

「所以，我們需要去回收那些聖杯？」

「可以這麼說。」

「可是，」刑部姬不安地擺弄著手指，「之前那次轉移已經失敗，如果接下來再遇到什麼意外……而且魔術協會也不會允許……」

「嗨，協會什麼的不用管啦。」達·芬奇滿不在乎地說，「他們正忙著怎麼對付蛇影軍團呢，沒工夫搭理咱們。而且先斬後奏這種事，咱們不是一直都在幹嗎？」

笑容在立香臉上逐漸浮現。

「那就是說！」

「沒錯，一定要讓那個蛇影知道，迦勒底不會就這樣忍氣吞聲！只是呢……」

達·芬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現階段，還無法向那些二次元世界轉移。」

立香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現在又懵了。

「可是，之前不是成功轉移了嗎？」

「那次情況有些特殊，對方那頭也有什麼東西打開了通道，感覺像是幫助我們轉移一樣，雖然現在知道是陷阱啦。你們從奈恩星回來以後，通道也徹底關閉了。目前觀測到的四個具有聖杯反應的世界，以現有的靈子轉移方式，還無法轉移過去。」

達·芬奇聳著肩。

「畢竟靈子轉移只能朝咱們的宇宙，而且是過去時間段轉移。」

「呃……」

眼看立香要消沉下去，達·芬奇趕緊拍了他一下後背。

「別擔心啦，打起精神。讓不可能的事成為可能，就是天才的工作哦。轉移的事我來想辦法，你只管把狀態保持好，等待出發吧。」

「是！謝謝了，達·芬奇親！」

「嘿嘿，就算誇我也……」

「達·芬奇代理所長！你在哪！？請馬上來醫務室！」

就在達·芬奇和立香嘻嘻哈哈的時候，管制室的廣播響起來。達·芬奇馬上在機械手上按了兩下。

「我在管制室，怎麼了？」

「瑪修醒了！」

「哦！！」

一個讓管制室里所有人振奮的消息。工作員們興奮地叫出了聲，立香更是差點跳起來，轉身就要去醫療室。

不過廣播接下來的聲音，讓他止住腳步。

「醒是醒了，但，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