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絕望的退卻

高速飛行的赤紅巨龍，伸著他的長脖子，回頭望了望。方才的戰場已經看不到半點蹤影，也沒有追兵。

他快速降落，在一片不知是廢墟還是亂石堆的地方著陸。

「暫時安全了吧？」

「是啊。」

女人答應著，從龍背上躍下，把立香也拽下來。最後拍了拍巨龍。

「辛苦你了，【傲達威英】。先分頭行動吧，你這塊頭容易被追蹤。」

「哈，也就是讓我當誘餌咯？」傲達威英仰頭大笑。

「很合適吧？」

「確實。不過，這個男人你打算怎麼辦？」

傲達威英注視著立香。他一臉的頹廢，自責。巨龍鼻孔里噴出的灼熱氣息都快吹到他臉上了，也無動於衷。

真不知道該說他見多識廣，還是太過脆弱。

女人眨了眨眼睛。

「我自有辦法，你去吧。」

「那好，你也小心點。」

說完，傲達威英原地升空，朝著與來時不同的方向飛走了。

「我說，你也該清醒些了吧？」

女人伸出一根手指，對著立香。指尖放出一道冰風，吹得立香直哆嗦。

「啊！呃，抱歉。這裡是？」

他這才注意到，身邊是大塊的碎石，能看出形狀，不像是天然的。但要說是建築材料，也未免太過粗放。

「這個嘛……」

女人正要解釋，忽然，離立香十多米遠的地方，憑空出現了一道光芒。

立香見了，立刻精神起來。這和英靈召喚非常相似的光，是靈子轉移。

嘩——

果然，光芒散去后，出現了一個熟人。

「瑪修！」

「前輩！太好了，你沒事！」

背著個金屬箱，瑪修小跑過來，差點就要抱上去。

不過她及時停住了，因為眼前的狀況實在異常。

「前輩，這位是？還有其他人呢？」

「這……」

立香剛振奮起來的精神，又低落下去。女人搖搖頭。

「還是讓我來說明吧。」

*****

「大家居然……怎麼會這樣……」

不說還好，說完連瑪修也跟著消沉了。

但，畢竟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雖說永遠談不上習慣，至少眼下不是傷感的時候。

瑪修很禮貌地向女人說道。

「非常感謝您，在危急時刻救了前輩。請問您是……」

女人捏了捏左手無名指的戒指。

「我叫【瑟拉娜】，是這個世界的住民。這裡是奈恩星，泰姆瑞爾大陸的天際省。是與你們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個宇宙。」

「另一個宇宙？」

立香聽得一愣，還以為是哪個時空特異點，結果一下子轉移到另一個宇宙了？

這已經不能叫靈子轉移了吧？

「那，襲擊前輩的那兩個從者……」瑪修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他們隸屬於『蛇影』，」瑟拉娜說，「源自我們的世界，而且正在入侵你們的世界。」

「那些影子一樣的士兵……原來是這樣。」

立香恍然大悟道。瑟拉娜抽空環顧下四周，還行，沒什麼事。

她繼續說道。

「蛇影一共召喚了九個從者，被稱作【蛇影之手】，至少我知道的是九個。後續還有沒有召喚，我就不知道了。你們遭遇的，是其中兩個。」

九個。

也就是說，像Lancer和Rider那麼恐怖的傢伙，還有七個？

瑪修也是若有所思。

「這麼說，入侵迦勒底基地的那個人，說不定也是……」

「什麼？基地遭到入侵了？」

立香叫了一聲，給瑪修嚇了一跳，她連忙把那個金屬箱打開。

「差點給忘了！達·芬奇親說中止行動，因為前輩一來到這裡，就無法被證明了，通訊中斷也是這個原因。」

她一邊說，一邊展開箱子裡面的儀器。

「所以讓我來，將前輩強制轉移回去！」

「無法證明……這次轉移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立香徹底糊塗了。就算是他也多少懂一點，如果這裡真的是別的宇宙，靈子轉移都不會成立。

「因為這就一個陷阱，吸引你們來這裡的陷阱。」瑟拉娜說。

「陷阱？」

「不過也是反擊的最好機會。你們是迦勒底，沒錯吧？」

見立香點頭，瑟拉娜取出一塊細長的紫色水晶遞給他。

「拿著這個。」

「這是什麼？」

立香接過來一瞧，這水晶雖然透明，但中間紫到發黑，彷彿裡面有什麼東西把它填滿了一樣。

而且彷彿在滾動？

「這是靈魂石。」瑟拉娜解釋道，「我丈夫告訴過我，找到迦勒底的人，然後把靈魂石交給他們。我只是照做而已。」

「交給我們？」瑪修一邊調整機器一邊問，「還有您丈夫是誰？他知道我們要來？」

「是的，他知道。但其中細節我不清楚。他說過，這場危機不光威脅著我們和你們兩個世界，只有你們迦勒底才有辦法解決。拔除聖杯，才能挽回一切。」

「聖杯？這個世界也有聖杯？」

立香驚愕極了，同時，想起出發前達·芬奇提到的，那些模糊的聖杯反應。

他馬上有了一種事態升級的預感。

「該說的我都說了。」瑟拉娜把靈魂石硬塞進立香的衣服里，「千萬保管好它，然後趕緊回去，趁那些傢伙還沒找到……」

嘎拉拉——

話沒說完，旁邊傳來碎石落地的聲音。瑟拉娜驚得一回頭。

「還沒找到你們，是嗎？」

一個陌生的聲音，隨著碎石的響動傳出，然後走過來一個人。

不對，他只能說是人形。全身被暗紅色的，頗有未來感的裝甲半包裹。還有那個頭盔，看上去像個機器人。

瑟拉娜的神色緊張起來。

「蛇影的Berserker……你的動作還真快啊。」

眼看瑟拉娜兩手冒出寒氣，進入戰鬥準備。立香和瑪修也面對著這個不速之客。

強行轉移的準備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開啟通道，與迦勒底的靈子轉移裝置連接。順利的話，用不上五分鐘。

但眼前這個敵人，似乎也不需要那麼長時間。

他一直盯著立香，輕蔑，鄙視。

「哼，迦勒底的御主，拋下從者落荒而逃的廢物，真不知道我家老大怎麼就把你當做威脅，非殺不可。」

「混蛋！」

立香握緊了拳頭，這就是他現在能做的唯一的事。不管如何憤怒，他也只能忍。

因為現在，他身邊沒有可以戰鬥的從者了。

你說瑪修？的確，她曾經與圓桌騎士之一的【加拉哈德】融合成為亞從者。但在終局特異點被芙芙救回來以後，就失去了和加拉哈德的聯繫，也失去了大半力量。

她現在連寶具「LordCamelot（已然遙遠的理想之城）」都沒有了，眼下只能逃跑。

「呵呵，別那麼激動嘛。能Lancer和Rider手裡逃出來，說明你那些從者還挺優秀的。只可惜……」

Berserker一隻手握著什麼東西，稍微揮動，便延伸出翠綠的光，又固定成劍的形狀。

「……你的好運到此為止，別以為能從我手裡逃走！」

空著的手橫著一甩，從頭盔後面，揚起一束金色的長發。

「吾即彌賽亞（救世主）！哈哈哈哈！」

*****

「你們只管走，不用插手！」

瑟拉娜橫在立香和瑪修身前，冰霜魔力包裹著她的身體。自從她不當吸血鬼以來，還是頭一次這樣全力以赴。

她知道自己打不贏Berserker，但必須給迦勒底爭取逃走的時間。

「哼！」

Berserker身體前傾，以這個姿勢沖了出去。明明連腿都沒邁，就這麼滑行一般沖了出去。

在立香眼中，甚至看到了一路殘影。Berserker挺起光劍，殺向瑟拉娜。

砰——

劍尖頂住瑟拉娜造出的冰牆，一下子插進去不少，頂得瑟拉娜連退幾步。

差點和身後的立香撞上。

「呃！」

站穩腳步，瑟拉娜向冰牆注入魔力。從冰牆兩側放出一根根冰刺。Berserker早抽回劍來，側身一閃就躲了過去。

但這些飛出去的冰刺沒有飛遠，而是在Berserker身邊停住，聚集，化作圍成一圈的冰牆。

瑟拉娜雙手一合，所有冰牆急速靠攏，包夾Berserker。

「哈哈！」

Berserker也不慌張，迎著前面的冰牆跑去，起跳，蹬牆，重複了幾次。

就跳出了包夾。

咣——

冰牆撞在一起碎掉了。高高躍起的Berserker，左手不知何時握著一把槍。

砰，砰——

兩發旋轉的光彈飛出，目標是瑪修旁邊的轉移設備！

「休想！」

瑟拉娜立刻迎上去造起冰牆。但是給她的反應時間太短了，這面牆只造到一半就被光彈命中。

然後碎得連渣都不剩。

「哦哩呀！」

Berserker的劍發出電光，奮力一甩。一道電弧緊隨光彈而來。

瑟拉娜來不及造牆防禦，只能以身體做盾牌，用冰塊裹住身體硬抗。

砰——

「呀！」

電弧輕易擊穿了冰塊，擊中了瑟拉娜，她的身體明顯要倒下去。

但還在咬牙堅持。

「你以為死撐著就行了嗎！？」

落地的Berserker再次衝上來。瑟拉娜給雙臂賦予魔力，變得血紅，變得堅硬。

迎上去，和Berserker互砍。

「糟糕，還要兩分鐘左右嗎？」

瑪修看了眼設備，已經最大負荷運轉了，正逐漸張開類似召喚英靈時的光陣。

她下定了決心。

「前輩，讓我去幫瑟拉娜小姐吧！」

「這……」

立香猶豫了。確實，以瑟拉娜的狀態看，她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可要讓狀態不佳的瑪修去戰鬥，這種事……

「不擋住敵人就回不去了！前輩！」

「可是！」

三個同伴逝去的陰霾，在立香腦海里揮之不去。說實話，他有非常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這不光是直覺或者猜測之類的，而是一種無法說明，卻又真實存在的不利因素。

兩種想法在他腦中碰撞，讓他始終無法做出決定。

「啊！」

就在這個時候，瑟拉娜被Berserker踢倒在一邊。

「結束了迦勒底！哈哈！」

他狂笑著撲上去，掄起光劍。

鐺——

卻砸在了盾牌上！

「什麼？」

是瑪修，她終於還是解放了亞從者的力量，揮舞起加拉哈德的盾牌，圓桌騎士的圓桌。

擋住了Berserker兇猛的斬擊。

「就憑這種奇怪的盾！」

Berserker橫斬，豎劈，半圓斬。一套三連下去，瑪修只退了一步，防禦並未崩潰。

這讓Berserker有點刮目相看了。

這十字形的盾牌，比看上去的要堅固。還有這個女人。

「可以，有兩下子。」

「我可不是……呼，白陪著前輩戰鬥那麼久的！」瑪修也充滿氣勢地回應道。

不對，她在硬撐，這瞞不過立香的眼睛。他和瑪修經歷過無數生死關頭，瑪修但凡有些許身體不適，他都能看出來。

但既然開打了，那麼身為御主，自己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立香舉起了右手。

「以令咒命令！瑪修·基列萊特，賦予你釋放寶具的力量，阻擋敵人！」

「是，御主！」

隨著立香右手一道紅色閃光，他手上的令咒少了一劃。化作濃縮的魔力，迅速充斥瑪修的全身。

她高舉盾牌，立於身前。

「假想寶具，擬似展開！」

盾牌上的紋章放出令人心安的藍色光輝，形成了一面更為巨大的光之盾牌。它的光輝籠罩成半球形的屏障，將瑪修和立香保護起來。

立香有些心酸。這是在瑪修覺醒了加拉哈德的力量之前，使用的真名偽裝寶具，遠不及解放加拉哈德真名的寶具。

但即使是這無名的盾牌，也幫助立香走過了五個特異點，絕不是輕易能攻破的！

立香堅定這個想法，回頭看了眼轉移設備。很好，轉移陣已經形成，用不了多久了。

然而當他把目光放回戰場時，卻看到Berserker露出讓人心裡發涼的冷笑。

「盾牌的寶具……呵，看來你對防守很有信心。那我倒要試試了。」

只見他平舉激光劍，身上有電流一樣的綠光，沿著護甲，朝著激光劍集中，讓劍身突然變色。

變成了朱紅。

「吾乃困境之中的必殺之劍，不容逃避的獵手之刃！」

唰——

他一跳就跳到瑪修面前，對著盾牌。

「EX-ΩRumble（終焉幻想）！」

連續七次不間斷的快速斬擊！

咔——

屏障，還有瑪修的盾牌，瞬間被撕碎。

愣神的她，毫無防備地暴露在Berserker面前。

噗嗤——

被一劍捅穿。

「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