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擊
這一章所述的「打擊」並不是針對上一章的「骨折」，事實上小孩子的恢復能力相當強，尤其在長身體發育階段。
雖然剛剛拆掉石膏那會自己嚇了一跳，左腿比右腿明顯細了很多，那是因為包裹著石膏這段時間內左腿缺乏運動，導致肌肉萎縮，經過恢復正常走路和一定的鍛煉，很快就恢復了。
等到初一年級開學時候，我又可以在籃球場上飛奔了，也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
而真正的打擊從這個時候才剛剛開始。
首先上文提到過，按照H中學慣例，進入初一會有校籃球隊的集訓選拔，進入集訓隊的成員也就組成了校隊的梯隊，未來就是正式校隊成員。
雖然我錯過了上學期最後的兩場年級比賽，但平時訓練時候能體現出的水平和態度擺在那裡，更況且作為教職工子女的特殊關係，我自以為一定能加入集訓隊。
將來不僅能接受更為正規和系統的訓練，還有在放學以會具有合理正當理由留在操場上打球，也就是基本上每天都會進行的校隊訓練。
班主任即使在放學後到操場上巡視發現我還在打球，也不能把我趕回去寫作業了。
令人意外的是，我根本就沒有出現在集訓名單裡面，而原因竟然就是因為我作為教職工子女的特殊關係。
在之後的幾天里，我一有機會就去纏著朱教練，問為什麼沒有被選上。
開始朱教練總是躲著我，後來找到個僻靜沒有旁人的機會，朱教練終於向我吐露實情。
原來是我父親早就看出我想要加入籃球隊的苗頭，他先下口為強，提前就跟朱教練打過招呼，無論如何不能讓我加入籃球隊。
理由特別簡單，打籃球會影響學習。
那個時候的我應該和大多數男孩子一樣，受到父親的壓制和管束以後，都會有反抗。
我知道我的父親，一個倔強而又強勢的獅子座男人，從小我就在他的棍棒教育底下被管理的服服帖帖。
雖然我從小就是遠近聞名的皮大王，而且經常被老師喊家長去學校，小學時候就是，到了初中更方便，我們班主任抬一下腳，上幾樓到高中部辦公室，就能找到我爸告我的狀，然後每次回去都是一頓胖揍。
加入籃球隊這個事，我真誠的去和父親溝通了幾次，他倒沒有揍我。只是態度非常堅決的否定了，他說看我目前的身體條件和天賦水平，根本不是吃體育這口飯的料，打籃球沒有出息，只有好好學習才行。
初中一年級的我哪兒懂什麼叫混飯吃，什麼叫出息，我只知道我喜歡打籃球，在籃球場上揮汗蹦跳，我快樂。
而我知道無論如何，我是沒法改變父親的這個決定，更不可能在我父親不允許的情況下，讓朱教練收下我這個弟子。
現在的我可以完全理解父親當時的決定，雖然往後的日子裡我也在籃球上表現出一定的才華和能力，但僅憑178厘米的高度加上比較壯實的身材，要付出多大的艱辛和努力才有可能成為一名可以靠籃球謀生的專業人士。
就算曾經NBA地表最強175的小托馬斯也面臨被裁的窘境。今後的日子的里，我慢慢明白了，籃球這是一項極其需要天賦的運動，身高體長、肌肉力量、靈巧智慧缺一不可，還要加上後天的巨大努力，以及有一個好的氛圍環境，才有可能成為個人的一項職業，哪怕只是CBA水平的。
如果我能以自己的身體條件水平加上後天的努力成功進入這個圈子，
那我的這種努力應該可以在任何行業里讓我獲得同樣乃至更高的成就。
現在說這些當然是事後諸葛亮，當年年輕的毛頭小伙懂個屁，只知道不撞南牆不回頭，應該說想要撞破南牆不回頭。
籃球隊是沒法進了，一開始我有點消沉，然後進一步開始逆反，也是出於那種不可言語表露的報復。
我開始放鬆學習，或者說不那麼積極，僅僅完成學校布置的作業以後，我不會再想要接觸更多關於學習的節目。
然後成績自然是一路下跌，從開始的班級前十名，到十幾名，到二十幾名。最差快跌破三十名，當然初中的學習內容相對還是簡單的，我腦子也還好使，就是不願用功努力唄。
成績再差也沒差到學渣組，只是我負氣幼稚的行為在父親和老師面前證明一點：我不進籃球隊也會影響學習成績。
不過除了學習成績以外，父親和班主任其實還一直擔心另外一個方面，群體氛圍。
其實這個問題到現在還一直存在，放眼中國體育界，總體來說運動員的個人素養和文化程度都偏低，很多人都是退役以後才去進入學校進修。
運動員從小開始參加正規的體育訓練以後，似乎體育成績出眾和學習成績優秀是一個蹺蹺板。用我班主任當時的話講，籃球隊都是「不良少年」。
尤其是體育成績特別好的特長生，因為關係到學校榮譽而受到各方面保護，因此紀律方面向來是我行我素，學習成績也幾乎就是墊底的那一批人。
學習成績差可以靠體育特長加分或直升到下一級學校來彌補，但人品和習慣學壞了是無法挽回的，所以如果一直和這類人為伍，家長和老師擔心我也會成為他們的那個樣子。
從我現在客觀的角度來評價，這種擔心也不無道理。
初中開始抽煙、開始談論男女話題、開始外出社會場所惹是生非，還有結交一些校外的社會青年，甚至還有小偷小盜、校園霸凌甚至流氓行為等，確實有不少這批籃球隊員的參與。
再回到學習成績這一硬指標上來說，很奇怪的現象就是，籃球水平越高，成績就越差。這不僅僅是應驗在某一個隊員身上，而是一個群體。
例如我們班在年級中成績最好，但整體籃球水平最差；又例如上面提到過二班有個留級生籃球明星的加入，讓他們在籃球水平上力壓我們一頭。
這一切對於當時正處於青春期的我來說，是不能理智去分析和充分去理解的。
我當然知道一些出格的舉動我不會跟隨他們去做，但頭腦簡單的小男生想法很單純，我喜歡的是那個圓圓的籃球，是追尋將籃球拋進籃筐那一剎那的快感，這和籃球場上其他隊員是怎麼樣的人和群體有半毛錢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