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戲中人,意中人,局中人
「難得啊,張楚嵐居然能和易相書打得有來有回,那可是能壓著張靈玉打的怪物。」傷勢未愈的風星潼看著場上躍動的電光於火苗,有感而發。
風正豪閉嘴不言,星潼還是年歲太輕,沒能看透易相書的虛實,不過他轉念一想,這真的怪星潼嗎?
「這個小傢伙,居然又變強了……」
看著場下易相書身上橘紅色的陽火,風正豪眼鏡白光一閃,那日的畫面在眼前重現。
「我要和你打一架。」
風正豪聽見這個要求,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好笑,這小傢伙是把十佬當成什麼了,哪怕他在王家面前服軟,那也是權宜之計,別人要因此以為能在風家頭上拉屎拉尿,風正豪會讓他知道當靈是什麼感覺。
「當然,這個打一架,是單方面的啦,一會兒風會長你任我對你進行攻擊,如果你被我傷到,哪怕只有一點點,一根頭髮,就算我贏,如何?」
易相書的要求很奇怪,正因為奇怪,風正豪反倒拿捏不准他了,任何人的行動都會有其所求,但易相書他是真的看不透,他這麼做除了得罪自己這個新上台的十佬,有什麼好處嗎?
易相書大概能猜到此刻風正豪的心中所想,內心一陣苦笑,這已經是他能想到最有效的邪道玩法了。
目前為止,易相書所有的戰力提升都是依靠和別人戰鬥后的戰利品,這大概是太吾最正道的玩法了,在別人眼中也許他的提升已經是非常快了,但對於太吾傳人而言,實在太慢啦。
「既然越強者掉落的秘籍品級越高,那我去找些高級演員不就得了。」
風正豪沒有考慮太久,他沒有拒絕,因為他沒有看到自己會損失什麼,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招,五招之內你能傷到我,你贏。」
限定出招數量嗎,這倒是合情合理,易相書審視自己目前身上的武學,咧嘴一笑。
「其實也用不著五招啦。」
「轟——」
場下的爆鳴將風正豪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巫力在眼中流轉,穿過揚起的塵土,定在半跪著的人影身上。
「連這小子都是楚嵐的人嗎,楚嵐為了這場羅天大醮真是煞費苦心啊,」風正豪先是驚訝,然後釋懷:「不對,如果是他的話,應該是他把自己賣了好價錢吧。」
例如通天籙?又或者……風正豪摸了摸自己隱隱作痛的手背。
「哈哈哈,真是不可小覷啊,星潼,以後記得多和這兩人走動。」風正豪沒再多說,負手走向場外。
「哎老爹,還沒結束呢,這麼著急走?」風星潼不解。
風正豪頭也不抬:「你自己慢慢看戲吧,我先去和其他十佬匯合了。」
看戲?
風星潼疑惑的看向場下陷入苦戰的兩人,這不是打得很激烈嗎,比之前那兩把都要好看,那兩把可太假了……嗯?
他突然悟了。
「感情今天三場全是演員局是吧!」
最後,在雷與火的碰撞中,易相書以微弱的劣勢敗下陣來,為了增加說服力,易相書還趁亂拍了自己一掌。
易相書捂住胸口,抹掉嘴邊的鮮血,不甘心道:「可惜啊,和靈玉真人那一戰的傷還沒恢復,就差一點點……張楚嵐,這次算你贏。」
念完最後的台詞,易相書乾脆地暈了過去——是真暈,假戲真做才能騙過那些老狐狸。
「贏了,我贏了?」
張楚嵐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反應是真的,因為易相書演得太像了,有幾個節點他甚至以為自己要輸了。
因此張楚嵐認知到一點,易相書比之前更強了。
「真是怪物,易相書,我現在更擔心了啊。」張楚嵐看向寶兒姐。
他究竟是一直在演呢,還是真的在逐步變強呢,想不明白,看不真切啊。
很快有醫務人員將易相書扶起,發現他只是一時脫力,加之舊傷發作暈了過去,送回病房後用炁一刺激他就清醒了。
而他醒來的時候,床頭旁永遠都有個人。
柳妍妍很貼心地給他送來了他的秘籍:「給你,就差一點啊,不要灰心,我相信你很快就會比他們都強的。」
易相書看了下左右無人,捏住她的青色的小手:「噓,不用安慰我,其實啊,我張楚嵐……」
易相書將事情一五一十全部交代給柳妍妍,讓她很是感動。
「你不用說給我聽的呀,萬一我不小心說漏嘴了怎麼吧。」長發披落在左肩,自與易相書確認關係起,她就不再綁雙馬尾,而是開始蓄髮。
易相書緊了緊她的手,沒有多說,他之所以告訴柳妍妍,是因為覺得自己有所虧欠,有關伏虞劍柄,這個他最大的秘密,即使是身邊最親密之人他也不會透露。
「對了,妍妍你扶我起來!」易相書好似猛地想起了什麼。
「什麼事這麼急啊。」柳妍妍挽住他的手臂,「你慢點走。」
「咳咳,走得慢了可不行,要少兩個免費勞動力了。」
「我倒是很想跟王道長做朋友啊。」諸葛青拖著行李箱,背對著王也招手。
「也許哪天我在家裡待煩了就去武當山騷擾你,不會提前打招呼的呦!」
諸葛青給王也留下一個瀟洒的背影,但任憑他如何掩飾,諸葛白都能看到自己哥哥那千瘡百孔的自尊心。
他回頭向王也比了個鬼臉,卻正好看到了被柳妍妍攙扶著的易相書。
「喲,諸葛兄,王也道長,真巧啊!」
易相書抹掉額頭上的虛汗,緊趕慢趕地終於趕上了。
孰料他只是一開口,原本還佯裝洒脫的諸葛青直接大步跑了起來,王也更加,那是扭頭就跑,不帶半點猶豫的。
易相書見到這一幕那是都顧不得裝傷員了,步法一轉,直接上前摁住最近的王也,同時回頭大喊:「妍妍,把諸葛白那小子留下,我看他怎麼跑!」
諸葛白:???
諸葛青一聽,也只能回頭,看著扭打在一起的易相書和王也,一雙眯眯眼中儘是無奈。
「王道長,別掙扎了,看來這一劫我們是逃不掉了。」
兩根手指扣進易相書的鼻子里,王也咬牙切齒道:「剛才就該早點跑的,都怪你非要裝酷,這下被一網打盡了吧。」
易相書見王也放棄抵抗,也鬆開了鎖住他喉嚨的手:「嘶,王道長,諸葛兄,怎麼見我好像見鬼一樣死命跑,我沒得罪過你們吧。」
不,不對,應該說,整場羅天大醮下來,易相書甚至都沒接觸過這兩個術士。
「我一琢磨,這怎麼都不對勁啊,現在看來,感情是你們兩個刻意躲著我呢,」易相書一手搭住一個肩膀,「說說看,怎麼回事?」
諸葛青和王也沉默對視一眼,最後還是王也先開口:「易相書,你說人見到老虎,第一反應是什麼?」
易相書即答:「滑鏟!」
「呃呃,」王也一噎,「那我換個比喻,碰到的是黑洞呢。」
這回他沒讓易相書有機會插嘴,直接自問自答:「當然是跑開了,事有可為不可為,人和黑洞相比太過渺小,只能選擇逃離,而你對我們術士而言,就是那個黑洞。」
「這從何說起呢?」易相書問的是諸葛青,因為要論占卜,王也不如他。
諸葛青嘆了口氣,開始解釋:「自你異軍突起,擊敗張靈玉成為奪冠熱門后,我和王也道長先後算了你一卦,結果是——沒有結果。」
「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過去無法挽回,未來一直在改變……但你呢?」
王也接道:「你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占卜你得不到答案,也不需要付出代價,你就好像不存在這個世界一樣,對我們,對身邊的人沒有人任何影響——但這怎麼可能!」
他的聲音突然變大。
「因為你,羅天大醮甚至提前一天結束了!」
諸葛青掙開易相書的手,漠然道:「怎麼可能存在對世界毫無影響的人,只要存在,就一定會有影響,留下印記,哪怕是死人也一樣。」
王也頹然道:「所以我和諸葛青才會避著你走,嘿,你的存在就像是在打所有術士的臉,我都有點懷疑人生了。」
先後被打擊了兩次的諸葛青更是直接自閉了,站在一旁閉目養神。
易相書看得出兩人還想跑,也沒有挽留:「說什麼只能選擇逃離,好像自己放棄了似的,如果你們真的認命了,就該等著被黑洞吸進去。」
「人怎麼能逃離黑洞呢?」
諸葛青和王也心中一震。
還不夠,這倆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必須得拿點乾貨出來才能留住這兩個打手。
易相書不動聲色道:「而且啊,你們占卜不出答案,為什麼不來問問我本人呢,也許我這裡就有答案呢?」
這句話一出,無論是諸葛青還是王也,再也邁不動腿了。
對於術士而言,追尋「答案」是他們的本能,哪怕是淡泊明志的王也都是一樣。
諸葛青睜開眯眯眼,目光灼灼地盯著易相書:「你,真的能給我們答案嗎?」
「我…們?諸葛青我跟你說,別想把我拉下水啊,我不想摻和你倆的事……我就不應該來龍虎山!」王也越來越後悔了。
「這可就由不得你了,王也道長。」易相書從懷中取出伏虞劍柄。
「你我都清楚,自你與諸葛青開出那一局始。」
「你已在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