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合神試煉

耳邊傳來封寒和羅敖的追逐喝斥聲，看來傀屍已經突破他們的聯手壓制，進入樹下範圍。

僅剩一搏！

別無選擇！

劉偉對朱朱道：「我試試跟白澤拼道術！實話說我毫無把握，一會兒我入定以後，如果傀屍一旦攻上來，你們能保就保，保不了……也沒辦法！」

他按老仙的囑咐說完，盤腿靠著樹榦上，依照「太微決·蒼靈術」的要領，通過雙手一開一合，以磁場感應啟發「陽神」。

朱朱情知事態嚴峻，持槍護在劉偉身旁，緊張觀望符陣中的白澤。

封寒、羅敖與傀屍，已經廝鬥至樹下。

二人一屍一路艱辛，白澤除了對封寒的掌中刀略有忌憚，完全無視羅敖的單拐打擊，甚至屢屢依靠攻擊羅敖引封寒援救，以此突破二人防線。

羅敖有苦自知，鋼拐在手只能防守，任何攻擊都是替傀屍撓癢，好不容易賣力捅個窟窿，還得快打快收，生怕被屍身冷焰反噬。

找准他們的弱點，白澤操作傀屍壓一打一，順利擺脫糾纏，一路來到樹下，卻被獵犬擋住了去路。

獵犬拖著傷腿掙紮起身，擺出忠心護主的彪悍模樣，朝著一屍二人作勢狂吠。

白澤無奈，只能出聲哄勸道：「伯爵，乖仔，我是媽咪呀，讓我上去，好嗎？」

獵犬聽到傀屍呼它名字，耳朵支棱起來，瞪眼聳鼻一番辨認，發現並非主人，更是怒吠不已。

傀屍翻個白眼，嘆道：「一早囑咐，讓你不要進我法陣，怎麼不聽？真是麻煩！」

白澤知道若強行上樹，只會逼使愛犬撕咬傀屍，思忖再三隻能先轉身，迎戰追來的封寒和羅敖。

二人一屍又在樹下鬥成一團，加上獵犬在旁放肆狂吠，好不熱鬧。

耳邊迫切的局勢，還有緊張的心緒，擾亂著劉偉的神志和意識，一時間很難集中精神。

好在有老仙協助，在他耳邊念誦「太微決·蒼靈術」的口訣練法，然後於關鍵時刻，精準模擬一記師門響頭，成功啟動劉偉的「陽神」感應。

老仙道：「主人，全神貫注集中在磁場感應，不可專註於我說話，聽得見便聽，聽不見也沒關係，惟有不求而求，才能得而不失。」

劉偉感應著雙掌開合的寸磁場，慢慢臻入自我身體的方磁場，再到體外天地的圓磁場……隨著感應越來越強烈，老仙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遙遠。

「此時此刻開始，勿以物觀我，僅從聲視我。主人，請將你對掌宮、對身體、對身外磁場的所有感應，集中於我的聲音，聲在何處？我便在何處，我便是聲，聲即是我！」

聽著遙不可及的聲音傳來，劉偉在恍恍惚惚間，將所有神志意識的感應，全都集中在老仙的聲音上。

慢慢的，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太為至大，微為至小。顧名思義，『太微決』便是感念『陽神』大而化之又見微知著的本質淬鍊之法！主人的『陽神』感應既然可以由身及外，便已具備返觀自照的能力，找到老仙的真身應該容易！」

神志意識的感應，竟似靈動若神，完全自主一般，已從聲音回蕩的磁場入手，一路追溯源起，從耳及身至股，循臀上薄片而入，所有紋理清晰可見。

通過薄片紋理的共振磁場，劉偉的「陽神」感應更進一步，注入老仙的內里，神志里突然出現一片霧沉沉的景象，什麼也看不清了。

「主人，合神之後，我們再無主僕之別，所有主觀意識都將被『陽神』佔據，神即你，你即神！」

老仙的聲音回蕩共振。

突然間，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

劉偉的神志意識彷彿一飛而起，掠過眼前一個煙霧繚繞的宮殿，一排排高高的木架上，擺放著一捆又一捆陳舊的竹簡。

飛出宮殿，徑直騰空而起，直上星空。

廣闊的天地一片蒼茫，在眼前一覽無遺，遠山、繁星、天際，直至蒼穹無盡、宇宙無垠，無不一一展露在眼前。

他心中升騰起一股說不盡的悠然和自得，卻並無絲毫喜悅，彷彿「陽神」認定從來如是，原本便沒有任何的突然和奇特。

神志一動，眼前居然已經是山谷深林。

劉偉感覺自己彷彿浮在半空中，見到自己還騎在樹上閉目煉術，朱朱守在身旁，不遠處符陣中的白澤，閉目操控傀屍，一臉嘚瑟。

樹下的金鐵交擊聲越來越密集，封寒和羅敖逐漸體力不支，左支右絀的模樣，已經完全落在下風。

傀屍一個虛晃進攻，逼得羅敖閃向一旁，差點撞上咆哮的狗牙，羅敖腳下反應夠快，一腳將獵犬踹退三步開外。

獵犬夾起尾巴狂吠不已，還不等它重新回到原位，傀屍一個蹬步上前躍起，已經攀樹而上，周身冷焰所到之處，樹皮枝葉盡皆焦黑。

封寒大喝一聲，一刀劈在傀屍背上，拖曳出一道半尺見方的傷口，深可見骨，卻仍然未能拖緩傀屍的攀爬速度。

傀屍回頭朝封寒鄙夷一笑，迎著朱朱自上而下的憤恨子彈，很快爬上了樹冠的五雷符陣。

當傀屍踏入符陣，它腳后兩條輻射鏈接與符陣鏈接在一起，鎢金網的冷焰憑空暴漲數尺，整個樹冠開始自上而下陷入三色冷焰的火海。

封寒急喊道：「朱朱，道長，你們快下來！」

朱朱用力搖晃劉偉，焦急喊道：「道長，道長，醒一醒，快醒一醒！」

劉偉一動不動，冷焰席捲而至。

朱朱只能縱身一躍，掛在下方枝椏藤蔓上，幾個起落間，已經安然落到樹下。

除了懸挂白澤真身的金屬架隔絕冷焰，整株樹體陷入火海，樹椏枝葉盡數焦黑。

瞬時間，劉偉周身上下被毒焰吞沒。

陰寒灼體，皮膚生痛難忍。

止不住的驚恐湧上心頭，劉偉倒吸一口冷氣。

猛的睜開雙眼。

劉偉下意識捧著臉一頓亂搓，然後迫不及待在身體皮膚上不停拍打。

朱朱詫異道：「怎麼了？」

劉偉偏頭看了朱朱一眼，驚疑道：「你不是下樹了嗎？」

朱朱道：「既然答應守護，怎麼可能先走？」

劉偉擺手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了。

山谷靜溢，夜風拂面。

符陣冷焰還在緩緩燃動。

樹下傳來封寒、羅敖與傀屍的拚鬥聲。

朱朱問道：「道長，你跟白澤拼道術了嗎？」

劉偉吶吶道：「不知道什麼狀況，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裡你下了樹，我被白澤烤了！」

「啊？」朱朱張大嘴巴，訝道，「做夢？」

劉偉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點了點頭。

什麼狀況？

老仙明明是說合神？

劉偉不解，暗裡召喚道：「老仙，老仙，剛才出了什麼狀況？咱們中了白澤的道術嗎？」

老仙道：「主人，剛才我們第一次合神，看到的該是『陽神』針對現狀的測算結果。」

老仙話未說完，樹下獵犬發狂一樣的吠叫，傳入劉偉的耳際，他低頭一看。

被傀屍逼退的羅敖，因擔心被獵犬誤傷，一腳將它踹遠好幾步，離開了大樹範圍。

剛剛經歷的一幕，蹭的竄上腦海。

劉偉臉色鐵青，大叫不好，喊道：「老羅，別動那條狗！」

可惜為時已晚，白澤原本有意為之，詭計得逞好不得意，藉機一竄上樹，徑直往樹冠符陣位置扒拉上去，所經之處冷焰肆虐，枝葉灼成焦黑。

劉偉拉了朱朱一把，道：「趕緊下樹，咱們已經沒機會了！」

他知道朱朱身手矯捷，也不相讓，手腳並用，沿來時路避開傀屍，攀著藤蔓一路哧溜下樹。

朱朱輕鬆幾個翻身跳躍，瀟洒落在封寒身邊。

傀屍攀上樹冠，輻射鏈點燃符陣，整株大樹陷入三色冷焰的火海之中。

劉偉來到三人身前，抬眼看著眼前的情景重現，心中震撼莫名。

萬萬沒想到，「陽神」與老仙「合神」之後，他竟然預先見到了事件演變，尤其當火海枯樹的全景矗立身前，夢一般的現實發生在了眼前。

儘管，「夢」里的他被「燒烤」了。

但，現實的劉偉卻躲到了樹下，暫時安全。

老仙說那是「陽神」合神以後的測算結果，而在他看來，卻像是一種預感現實的發生！

牛批！

劉偉禁不住感嘆「陽神」與老仙合神的能力。

封寒撞撞他的肩，道：「道長，還有招嗎？」

劉偉自從出「陽神」圍觀事態，早已心裡明鏡一樣，他暗戳戳的指了指不遠處虎視眈眈的獵犬，道：「拿下它，或許可以談個判！」

羅敖回頭道：「我也這麼想!」

朱朱瞄了三個大男人一眼，儘管有話想說，卻又不得不把話憋回肚子里。

獵犬的腿傷就是她開的槍，難道這時候反而跳出來為它求情嗎？

再說，面對如此強大的黑榜高手。

所有人已經黔驢技窮。

封寒和羅敖對視一眼，飛快朝獵犬包抄而去，獵犬反應也快，發現不對，當即掉頭奔逃。

「你們可真卑鄙！」白澤顯然發現他們的意圖，一頓亂罵，恨得直咬牙。

傀屍從十餘米的高樹一躍而下，頭身落地，只聽一陣抑揚頓挫的骨肉分裂聲，卻因腿腳無損，絲毫沒有影響行進速度，耷拉著摔折頭顱的傀屍，迅速朝封羅二人追去。

劉偉對朱朱鄭重道：「麻煩朱朱，再為我護法！」

朱朱見他盤腿坐下，連忙麻溜的點了點頭。

劉偉閉眼凝神，雙手一開一合，在老仙的幫助下，很快發動「太微決」惟恍惟惚的「陽神」感應，再追溯定位老仙，臻入「合神」狀態。

飛出書簡宮殿，劉偉的神志意識再度降臨。

他和朱朱近在眼前，一坐一立。

遠遠俯瞰整個靜谷幽林，冷焰火海鏈接著五雷符陣，不住膨脹拉伸的三色能量圈，已經將整個林子團團包圍起來。

封寒和羅敖一左一右奔跑在林中，獵犬拖著傷腿很快被追上，羅敖的鋼拐兜頭一棒，將它打暈。

傀屍追了上來，扶正頭顱堵住二人。

來到樹冠頂部，仔細觀察金屬架上的白澤。

完全接通五雷法陣的整體能量，金屬架彷彿鍍上黑白綠三色，格外閃映芒光。

白澤閉目端坐其上，妝容精緻的臉上自信滿滿，嘴角勾勒出微微笑意，兩手間或揮舞，掐訣結印。

突然，白澤杏目圓瞪，直視虛空，嬌斥一聲。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