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依舊孤行
「果然被我猜中了，靈草生長的東北方有個碗大的洞，我順著洞往下挖，找到一口棺材。」
「裡面有六十八錠金子、還有其他瓶瓶罐罐的。我把值錢的都帶走了，把土填實又上了幾炷香。」
「恆弟，跟你說，醉花樓、半月閣、夜夢居的姑娘好潤啊。軟玉溫香，書中誠不欺我！」劉仲禮臉上泛出不自然的潮紅，他笑著、回味著。
「西寧城六家青樓，劉某都逛過。靠著仙草給的才智，古墓找到的金子，也算是嘗遍城中朱唇、枕遍樓中玉臂。可惜啊，青絲舫的婉兒姑娘，我怕是沒希望了。」
「劉兄又是如何落到這般地步？」陳恆無語的看著這個老色批，都啥時候了還想女人呢。
「哎，吃了自己的學生，偷挖人家的墳塋。陰寒入髓，算是報應吧。」
聽到這話，陳恆壓根不信。報應？怕是劉仲禮又在黑石丘幹了別的，才招了這般災厄。
「恆弟，去年若非你接濟我，我怕無緣秀才。此來西寧城，恆弟不是考舉人吧？」
「劉兄為何這麼說？」劉仲禮確實比去年初見時聰明許多，放在往日定是猜不出來的。
「恆弟這般英才，凡間豈會是你的歸宿。想來你與那婉兒姑娘一樣，都是去白雲山求仙的。
恆弟若是答應我一件事，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仙人的秘密。」劉仲禮拉住陳恆，嘻嘻一笑。
「劉兄何必玩笑？」
「我可不是開玩笑！恆弟難道不想知道為何黑石丘能長出成形的仙草？我不過拿了幾件東西，為何會染上陰寒之氣？」
「就當是將死之人的遺願。若你答應了，我剩下的錢財全都歸你。還有它！」劉仲禮指了指手心的古玉，他剛才是沒說實話，古玉實際上是從黑石丘別處挖來的
「一塊玉罷了。」
「這可是仙玉！」
「那等你死了，我拿走不就好了。」
「額！」劉仲禮神色一僵，他一直認為陳恆是個翩翩君子，沒想到比他更心黑。
「我不說何處得來的，恆弟拿走也無用。何況，它後面關聯著一個大秘密！」劉仲禮死死盯著陳恆，好似陳恆不答應，他就算變成鬼也要纏著。
「你說吧，我答應你就是。」陳恆一來拗不過他，二來也想知道劉仲禮說的大秘密究竟是什麼。劉仲禮猥瑣的笑著，說起今天的青絲舫。
「幫我嘗嘗婉兒姑娘唇上的胭脂是不是甜的？」
「苦的。」
「你嘗過？」
「沒有，猜的。換一個。」陳恆搖著頭，婉兒絕非正常女人，他可不願招惹。劉仲禮搖搖頭，一把把紅玉拍在陳恆手裡。
「黑石丘埋了仙人，落鳳坡真有鳳凰。這塊玉，可是鳳凰血。恆弟，為兄怕是熬不過今晚了，一定要幫我嘗嘗婉兒姑娘的唇是什麼味道！」
「我床下還埋了三錠金子，把我埋進滄江百花甸。我下輩子，還想枕遍玉臂嘗邊朱唇啊！」
劉仲禮感覺身體越來越僵，也不敢繼續賣關子。像竹筒倒豆一樣，把事情說了個清楚。生怕陳恆不答應，還把古玉強塞進陳恆手中。
接著便好似一個冰雕，除了眼睛身體再無一處能動。就像劉仲禮所說，他沒熬過去。太陽剛升起來就死了。死的時候蓋著三床棉被，屋裡煨著火爐子活活凍死的。
桌上還有一封信，是他早就準備好的。希望能把自己厚葬了，免得活著時困苦一生，死了繼續在閻羅界當窮書生。
陳恆看著劉仲禮紫黑色的屍體，按信中所說把他厚葬了。不過屍體卻讓人燒成骨灰，免得那天突然屍變來找自己麻煩，最重要的是這樣做自己安心。
泥塑的四進院子、木雕的奴僕、十斤金子還託人打成指甲蓋大小的方牌陪葬進去。
典籍書卷陳恆挑了幾冊古簡珍本收下了，其他的都隨他進了棺材。若真有閻羅界，這些東西也能讓劉仲禮在那邊過個好日子。
百花甸在滄江西岸的小峽谷，花草葳蕤、空氣清香。找人看了風水挖了墓地，差人抬著棺材埋了進去。
劉仲禮確實會給自己選墳地，連死的地方都是群花環繞，象徵著艷福不盡。陳恆笑了笑，萬一他下輩子托生成女人就好玩了。
西寧城鄉試開考了，沒人知道少了兩個應該參加的秀才。開考當天，陳恆還收到家中傳來的信。老太爺一切安好，唯有自己的大哥敗家敗得愈發厲害。
老太爺提及，過完今年春節準備把家分了。這般家事他個小輩在家時插不上嘴，離家了更是只有聽的份。只能回信中希望老太爺保重身體、長命百歲。
西寧城再往東就是東嶽關，出了關就到了廣凈國，到時候家書怕是難了。如今城中忙著科舉，對東去尋仙之輩管的不甚嚴。
再加上一大波世家子弟、富貴賢人跟著婉兒東去求仙，陳恆也找不到同行的求仙客。他把家書收好，牽著火耳一個人出了城。
秋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天氣變得更為料峭。晨起若不披件外衣，還覺有些凍人。官道上有些空寂，走了數十里見不到一個人。傍晚林中霧靄起的更早，金烏還未墜下就罩了起來。
秋雨三天下兩夜，纏住你就死死不放。早晨剛烘乾的衣服，這會兒又濕了。陳恆也不再講什麼風度，穿上蓑衣戴上斗笠，趁著殘存的天光往小孤山趕去。
小孤山立在西寧城和東嶽關中間，獨獨一峰西望龍陽湖。山高不過五十丈，東看似筆，南看似樓。東嶽關未鑄之時，此峰是兵家必爭之地，上有烽火台、望樓等。
東嶽關建成之後，此峰便被廢棄了。山不高、林不密、石不奇，成了路人駐足休息的好地方。
天空的雲愈發重了，不時有閃電劈下。猛然炸響的驚雷，嚇得馬蹄亂動。
瓢潑大雨到來之前，陳恆上了山。半山腰廢棄的望樓半倒著，碎石路面雜草叢生，只剩半扇門的屋裡閃著火光。
「有人嗎？」
「讀書人啊，快進來躲躲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