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九 靖康之變(六十四)
銀術可算了算,自己隊伍在正常的情況下正好比宋徽宗晚一天到亳州。銀術可暗暗埋怨繩果貪功冒進,可是此刻也無他法,只好找婁室商量對策。
銀術可對婁室道:「婁室元帥,如今南國太上皇距離亳州很近了,而亳州距離我們還有近百里。原本應該守在亳州的繩果又不知去向,這樣是讓南國太上皇在亳州坐船難逃,我們在抓住他可就難了。」
婁室道:「都怨現在這些漢蠻士兵,行軍太慢,當年咱們女真勇士與跟契丹兵做戰之時,一天行百里也是尋常之事。」
銀術可道:「現在不提當年之事了,我想先給你調集1000精兵,你倍道行軍,務必在南朝太上皇到達亳州之前堵住他們,我帶領大軍一半天就可以趕到,到時候就可以生擒活拿南朝太上皇,又是大功一件。」
婁室聽了,道:「既然如此,我即可啟程,日夜趕路,定然不放跑了南蠻。只是煩請元帥從各個謀克中多多抽調女真勇士才好。否則萬難按時趕到!」
銀術可道:「你放心,我已經名人抽調人馬了。這1000人中都是精幹騎兵,其中有300女真勇士,還有不少是當初參加護步達岡大戰的老兵。」
婁室喜道:「這太好了,有著些精兵在,即便有10萬南蠻我也不懼。」
婁室領著東路金兵的精銳部隊,日夜兼程,快速南下。他們一路之上,一人數馬,快速奔襲,直奔亳州而來。
婁室到達亳州之後,發現這裡幾乎是一座空城,黎明百姓大部分都走光了。婁室也不知道宋徽宗到了沒有,他急忙派出探馬四處打探。金兵的探馬很快探聽到了一支部隊打著天子的儀仗,緩緩的往西而去。
婁室一聽有些糊塗:不是說宋徽宗的隊伍是從西往東來的嗎,怎麼如今有往西走了,莫不是南朝太上皇弄什麼聲東擊西的把戲。
想來想去,婁室最終留下了200人守衛渦水碼頭,沒有他的命令不許任何人乘船離開。自己則帶著800騎兵直奔宋徽宗的隊伍追了過去。
宋徽宗聽了紫虛真人的建議將隊伍掉頭向西方折返,宋徽宗平日里喜歡享樂,從汝陽縣帶出來的伺候他隊伍並不在少數,雖然半途中遭受到了一定的損失,但是如今也是有2000餘人大隊。
宋徽宗此時的儀仗隊伍可沒有經過嚴格的軍事訓練,突然的掉頭的指令讓隊伍立刻散亂了起來。
時遷看到亂作一團的隊伍暗暗皺眉,就在這是一個錦衣衛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他低聲對時遷道:「大人,金兵追上來了,距離此地不過三、四里路了。」
時遷聽了眉頭一皺,對身邊的隨從,道:「都機靈點,準備廝殺。」說完一催馬就向宋徽宗的車輦而來。
宋徽宗的車輦是一輛四匹馬拉著的大型馬車,原本皇帝出行之時,所經過的道路都要求當地的官員組織百姓黃土墊道、清水潑街,所以坐著這種車輦非常舒服。但是如今亂世之時,沒有人整理道路了,宋徽宗坐在上下顛簸的車輦里覺得非常難受。
宋徽宗的車輦非常寬敞,自從朱太后死了以後,他就一個人乘坐車輦,行走時間長了也覺得枯燥無味。今天紫虛真人來了,他特許紫虛真人一同乘車。二人在車內談經說道,倒也減輕了一些顛簸之苦。
宋徽宗和紫虛真人正在談論道法的之時,突然感覺車輦加快了速度,車子劇烈的顛簸起來。
宋徽宗在車裡被顛了一個七葷八素,他有些氣急敗壞地對紫虛真人,道:「快,讓他們慢些驅輦。」
紫虛真人急忙應和道:「遵旨!」
說罷,紫虛真人一挑車帘子,從車廂里探出頭,高聲道:「慢些駕車,以免驚了聖駕……」
紫虛真人話說道一半,立刻住了嘴,他發現坐在車轅上駕車的正是時遷!時遷惡狠狠的瞪了紫虛真人一眼,道:「滾回去,金狗來了,要是想活命就老實點。」
紫虛真人嚇得立刻縮回了車輦的轎廂里,宋徽宗見他臉色蒼白,深色慌張,問道:「真人,這是怎麼了。」
紫虛真人定了定神,道:「陛,陛下,金人追上來了!」
宋徽宗一聽不但不害怕,反而打了個稽首,對著北方,道:「真武大帝顯靈,讓紫虛真人通報信息,救弟子活命。若今日脫困,定然重修廟宇,讓帝君永受香火。」
紫虛真人撇了撇嘴,暗道:什麼真武大帝顯靈,就是錦衣衛探子厲害罷了。
時遷得知金兵已經追了上來了,不由分說搶了駕駛宋徽宗車輦的車把式的位置,命令秦光弼、孫傅在前邊開路,自己瘋狂抽打拉車的馬匹,宋徽宗的御輦就在道路之上瘋狂的狂奔起來。
秦光弼、孫傅也明白了危險將至,此刻打足了十二分精神,指揮著自己的親兵在前方開路,眾人槍棒齊下,打得前方士卒抱頭鼠竄,讓開了一條道路。
時遷趕著馬車也沒有辨別方向,沿著秦光弼、孫傅打開的道路一路急行,前邊來到了一處河流攔路。這條河流水淺流慢,眾士卒見狀紛紛涉水過河。
沒想道這個河水雖然不深,但是河床之內儘是淤泥。下水的士卒立刻陷入淤泥之中不可動換。初春的河水冰涼刺骨,這些士兵很快就被凍的瑟瑟發抖,不住的掙扎。可是他們越是掙扎陷入的越深,很快就被河水沒過的頭頂,儘是喪命與這條小溪之中。
時遷趕車來到小溪岸邊,看到小溪中慘狀,不禁大驚失色。他勒住馬匹,問道:「這是什麼所在!」
秦光弼辨別了一下方向道:「此處名喚小商河,乃是兇險之地也。剛剛慌亂之間偏離的方向,誤入此地也。」
時遷道:「可有他路?」
秦光弼道:「沿著河岸往北走10里,倒是有一座小橋。」
時遷道:「快帶路離開此地。」
秦光弼為難道:「這裡往北根本沒有大道,儘是崎嶇小路。別說車輦了,就是戰馬也難行進。」
時遷道:「那樣更好,金虜都是騎兵,正好甩了他們。休得啰嗦,趕快帶路。」
此刻遠方已經傳來了稀稀拉拉的喊殺之聲了,金兵已經迫近了。秦光弼只好跳下馬來,扔了自己的頭盔,脫了鎧甲,道:「跟我走!」說罷,一覺深一腳淺的帶著隊伍蜿蜒而去。
時遷走到了宋徽宗的車輦前,他想讓宋徽宗下車,但是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稱呼宋徽宗了。半響,他才說道:「請官人下輦。」
宋徽宗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好在紫虛真人的攙扶下走下車輦,用驚慌失措的眼神看著四周。
時遷看著宋徽宗窩囊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他真的不理解為什麼兵強馬壯的种師道為何要動用那麼多錦衣衛保護這麼一個「廢物」。
想起這次錦衣衛又要死傷不少,時遷怒火中燒,他猛地拔出錳鋼刀,斬斷了車輦的栓馬的套繩,然後飛起一腳將宋徽宗的車輦踢到了小商河中。
紫虛真人本來就懼怕時遷,如今見時遷發怒,立刻癱軟在地面如死灰。宋徽宗也是心內恐懼,但是他畢竟是當過皇帝的,多少有幾分定力,他顫聲道:「義士,這是要作甚?」
時遷指著出逐漸沉底的車輦,道:「這小商河鵝毛都不飄浮,車輦過不去了。要想活命跟我走。」說罷,不由分說拉著宋徽宗就走。
宋徽宗養尊處優慣了,一下子就被時遷拉一個踉蹌。他感覺時遷的手如同鐵鉗一般,牢牢的禁錮住了自己的臂膀。他高聲哀求道:「輕點,輕點。」
時遷哪裡顧及宋徽宗的哀求,只是拽著他急匆匆的趕路。紫虛真人見狀也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向著宋徽宗背影追求。
婁室帶領人馬一路追殺到小商河的河邊,跑的慢士兵不少宋軍士卒都被趕入了小商河中溺水而亡。婁室見這小小河流如此兇險,也不敢貿然過河。
婁室四處查看,發現到處都是宋軍丟棄的盔甲、刀槍、馬匹,在看滿地的腳印,料定宋軍沿著合岸邊的一條羊腸小道向北方而去了。
婁室見狀急忙催馬想沿著小路追趕,但是他走了幾步就發現道路狹窄泥濘,根本不適合騎兵追擊。婁室此刻到時懷念起那些金營中的漢軍來了,那些漢軍多數都是步兵,走這種道路倒是駕輕就熟。可是自己帶領都是女真和白達蕃的精銳,這些士兵離開了戰馬猶如失去了雙腿一般,戰鬥力會大大衰減的。
婁室想了一會,便下定了決心。他自己帶領50人,其中女真人、白達番人各佔一半,步行追擊宋徽宗,其他士兵騎馬繞道往北,爭取能夠尋找道宋徽宗一行人的去路,並且堵截住他們。
婁室兵分兩路,他帶兵步行沿著宋徽宗一行人留下的腳印,就追了上來。他們這一行人白達番人還好,他們只是甩著羅圈腿走不快而已。而婁室的金兵都是身披重甲,手持狼牙棒,身上裝備就有數十斤重,走一會兒就氣喘吁吁了。
婁室手中的狼牙棒就有50多斤,再加上一身鎧甲,他沒走多長時間就走不動。此刻天色以黑,他抬頭一看,見面不過數里之外竟然有一隻隊伍,打起了火把,,如同火龍一萬蜿蜒前行,想必那就是宋徽宗的隊伍。
婁室看看周圍疲憊不堪的士兵,道:「女真勇士們,我們是白山黑水中走出來的英雄,怎麼今天就買不開腿了。你們看前面的火光,那正是南朝皇帝所在。咱們卸了衣甲,衝殺上去,抓住南朝太上皇,就是天大功勞,銀術可元帥會重重賞賜的。」
說罷,他卸了身上的衣甲,扛著狼牙棒大步流星就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