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蔡邕

「叔。」白煊被皇甫嵩拉著手，在洛陽街上轉悠：「有車不坐，為什麼要走啊？我好累啊。」皇甫嵩笑著說道：「才走了多遠的路，就喊累？」白煊斜視皇甫嵩，說道：「您久經沙場，自然不累。我才十歲啊！肯定累啊。」皇甫嵩看著街邊的米糕說道：「你在安定殺了邊章的弟弟邊隨，應該不像這樣吧？」白煊驚訝的看著皇甫嵩：「您都知道啦？」皇甫嵩的眼睛又轉向了一邊的牡丹花：「這件事在軍中都傳開了，只是礙於你是李儒的徒弟，不敢說而已。」白煊有些疑惑：「為什麼？」皇甫嵩再看了看地攤上的木凳：「李儒一向以毒著稱，底層士兵基本上不敢得罪。」白煊看著小販攤上的竹簡，說道：「對了叔，剛才陛下叫我父親白大…後面怎麼沒說了。」皇甫嵩看了看白煊，說道：「當年你父親是洛陽中赫赫有名的射聲校尉，皇位爭奪中一些人的門客不甘心，要殺害陛下。世安帶著二十餘人便與數百叛軍交戰，最後從永安宮殺出。」白煊看了看攤上的紙鳶說道：「這跟陛下叫我父親有什麼關係？」皇甫嵩笑道：「當年，陛下還是解瀆亭侯的時候，世安便是陛下的貼身護衛了。陛下許諾，將來封他做將軍。」白煊又問道：「叔，你怎麼會知道。」皇甫嵩回答道：「因為世安是我叔叔皇甫規推薦給陛下的。我跟世安熟也是因為我叔叔的關係。」白煊追問道：「那後來呢？」皇甫嵩笑容漸漸凝固：「後來？後來…後來…後來世安維護黨人被陛下貶為騎都尉，世安氣憤，辭官回鄉。」白煊收回眼神，一字不發。「你跟你父親一樣，都喜歡把事情憋在心裏面。」皇甫嵩依然在看著洛陽街上的風景：「這樣不好。」

白煊不答話，突然看到了一座府邸，問道：「叔，那是什麼地方？」皇甫嵩應聲看到：「哦，那是大儒蔡邕的府邸。整個洛陽，只有這一處地方古里古氣的，也只有這一處地方能聽到好聽的音樂。」白煊說道：「皇宮裡的音樂比不上這裡的音樂嗎？」皇甫嵩說道：「皇宮的音樂雖然不錯，但是聽多了會暈。那音樂是在有點紙醉金迷。蔡邕的音樂，非常的有韻味。他會根據你的喜好去演奏。」

白煊鬆開皇甫嵩的手，向蔡邕府邸走了兩步。蔡邕先生有大才，爹以前有幸見過幾面。學術自不用談，音樂也是一流的水平。白煊看著蔡府，不禁想起了白仁的話。皇甫嵩看著白煊沒有問，也沒有打擾他。

「皇甫嵩將軍，」突然後面一個聲音傳來。皇甫嵩回頭一看，是蔡邕。蔡邕笑著說道：「皇甫嵩將軍什麼時候回京的。」皇甫嵩也笑著說道：「蔡先生，好久不見。我是今天剛回來的。」皇甫嵩看見了蔡邕牽著一個小姑娘，便問道：「哦？這是您的女兒蔡琰吧。早就聽說她博學多才的美名啦。」蔡邕開懷大笑，他最喜歡別人誇他的女兒了：「皇甫嵩將軍過譽了，小女之名有點名不副實了。哈哈哈。」突然蔡邕看到皇甫嵩身後的白煊，問道：「皇甫將軍，您身後的這位是？」皇甫嵩把白煊拉了過來：「這孩子啊…不知伯喈先生可否還記得世安吶？」蔡邕回過神來，看了看白煊，確實與白仁有些相似，但眉宇間有一股英氣，眼神里有一絲殺意。蔡邕對皇甫嵩說道：「莫非這孩子是白仁將軍的孩子？」皇甫嵩突然眉頭一緊：「伯喈先生，慎言！」蔡邕連忙緘口。皇甫嵩緩和了一下，說道：「伯喈先生，難道不請我去您的府邸坐坐嗎？」蔡邕笑著說道：「皇甫將軍，請！」「請！」

到了蔡邕的府邸里，白煊發現府邸里充斥著墨香味。大堂的桌子上擺放著一把古琴。「琰兒，你帶……哦對了，孩子你叫什麼名字？」蔡邕問白煊道。「我叫白煊。」白煊答道。蔡邕自顧自的說道：「白煊，好名字。琰兒，我和你皇甫叔叔有一些事情要說，你帶白煊去樂室好好的去轉轉。」說罷，便放開了蔡琰的手。蔡琰嬌聲說道：「好。」說著便拉起白煊的手，往樂室方向走去。白煊顯然被蔡琰的動作震驚到了，看向皇甫嵩說道：「叔！」皇甫嵩看了看蔡琰，說道：「額，蔡琰帶你去樂室，又不是刑房，別怕，昂。世安和伯喈先生也是老交情了，你害怕蔡琰把你給吃了。」蔡琰回頭怒氣沖沖的看著白煊，但並沒有發作，笑著說道：「您是客人，我一定會好好陪你的！」硬生生把白煊拖走了。皇甫嵩看著白煊被拖走，對蔡邕說道：「伯喈先生，令愛平時也是這樣的嗎？」蔡邕頭上出了幾滴汗，說道：「琰兒啊，在家就是這個樣子。看見跟自己一樣大的孩子的時候就…可能是我天天把她鎖在家裡看書有些孤單了，所以應該才會這樣吧。」皇甫嵩說道：「算了，讓他們兩個好好相處一下吧。伯喈先生，我們去大堂吧。」「好。」

話說蔡琰把白煊拽進了蔡府的一個房間才肯鬆手，白煊揉著手腕斜眼看著蔡琰說道：「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啊，你不是才女嘛？」蔡琰坐在一把椅子上準備撫琴，說道：「才女怎麼了？才女不是人啊，我在外面裝的已經夠累的了。難道我在自己家裡還要裝啊？」白煊想了想，竟然無法反駁。蔡琰沒有理他，而是自顧自的彈起琴來。白煊則看起了一旁書架上的竹簡琴譜。蔡琰看了白煊一眼，繼續彈琴。聽著蔡琰彈的琴，白煊拿起了名為《白駒》的竹簡。仔仔細細看了起來，過了一會。他也坐在一把椅子上彈起琴來。

蔡邕把皇甫嵩帶到大堂來，兩人依次坐了下來。下人們把茶上好后便退了下去。蔡邕泯了一口茶說道：「今年的春茶還沒有來得及買，請將軍見諒了。」皇甫嵩喝了一口茶說道：「哪裡，某本來就不善品茶，讓伯喈先生見笑了！」蔡邕放下茶碗，問道：「皇甫將軍，如今西涼的局勢如何？」皇甫嵩一愣，笑著說道：「沒想到伯喈先生對西涼局勢如此關心啊。」蔡邕也笑道：「並非蔡某對西涼太過關心，而是當前形勢，就算是百姓們，也十分的關心啊。您也知道，去年大旱，顆粒無收，又有黃巾之亂。今年，又有這麼一次巨大的變動，就算是洛陽城，人們也有一些惶惶不安啊。」皇甫嵩低眉說道：「涼州的局勢，並不太好。本來憑著護羌校尉是可以平定叛軍的，但…有人貪了軍餉。平叛軍隊多以羌人為主，軍餉被貪，立刻就引起了嘩變！」蔡邕問道：「可查出來是誰貪污的軍餉？」皇甫嵩冷笑道：「朝廷說還沒有查出來，但您還不知道是哪個黨派乾的嗎？」蔡邕面有愁容：「陛下偏私，朝堂不穩，百姓居無定所，土地顆粒無收。我大漢四百年的基業沒想到要在我們這一輩這裡見證興衰了！皇甫將軍，你可有什麼良策？」皇甫嵩看了一眼蔡邕，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蔡邕笑道：「若將軍不方便透露，那便作罷！」皇甫嵩端下茶碗，半晌，對蔡邕說道：「先生，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啊。」蔡邕說道：「將軍放心，蔡某定不會說。」皇甫嵩皺眉說道：「當今朝廷無非三個黨派。閹宦、外戚、士族，士族勢弱，但在朝中最多。外戚和宦官雖然現在勢大，但終究只有一輩人而已。所以，他們現在爭權奪利，實際上是在爭退路而已。我們靜觀其變，等大將軍何進滅了張讓趙忠，或者皇后一黨完全失勢，陛下為了平衡另一方，會怎麼做，就不必我多說了。」……

聊了一會，皇甫嵩告辭。蔡邕便帶著皇甫嵩到月室找白煊，在樂室附近。蔡邕忽然聽到合奏之聲：「《白駒》？琰兒明明還沒有彈到這種地步啊，這合奏之人難道是？」皇甫嵩一笑：「蔡邕大人，我們不妨進去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