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世事無常

那匹馬馱著婁三千和婁一疾步如飛，又或是受了驚嚇，昏了頭腦。

它只自顧自的孤勇向前，全不管腳下的坑窪與顛簸。

婁三千他們跑得越快，那群人追得越狠。

蹄聲急促，黃灰四漫，頗像是一匹賽馬。

「你在流血——」

「看著前路！」

婁三千的身上染滿血跡，但對於婁三千來說，倒是無關緊要。

仍能聽到後面傳來的「你個雜碎」「給我停下」「我要宰了你」之類的叫罵聲。

婁三千片刻不敢分神，生怕逃難的途中出現一點差錯。

山匪頭子是一個早已瞎了一隻眼睛、鬍子拉碴的大漢，人們都稱他為「獨眼鷹」。

既然是「獨眼鷹」，那自然是受不了長途顛簸的，眼睛愈發難受起來。

只見他招招手，示意其手下拿來一根繩子，欲去鎖套婁三千騎著的馬。

幸好這山路崎嶇，「獨眼鷹」嘗試幾次都未能成功套住婁三千騎得馬匹。

雖說逃過一劫，倒也不是就平安了。

婁三千明顯的感覺到那匹馬肚子里正憋著一口氣，想來是快不行了。

眼見馬匹腳程慢了下來，山匪追得是愈來愈近，婁三千一時間也無其他辦法，只得將希望寄託於馬匹，但願它能多撐一會兒。

可是事事不如人意，那馬還未奔走多久，嘶鳴一聲就直衝沖地栽倒在地上，激起的黃灰遮住了前方的道路，直嗆得人難以呼吸。

在馬匹摔倒的前一刻，婁三千抱著婁一跳了下來，落地后只是翻滾幾圈，倒無大礙。

婁三千撫摸著胸口站起來，那群人也停下馬，個個惡狠狠地望著他。

「獨眼鷹」縱下馬來，眼睛里儘是蔑視，話語里儘是譏諷。

「跑啊——你怎麼不跑了——我看你現在還往哪跑！！！」

婁三千走到婁一跟前將其拉起來，倒是沒回這個男人的話。

「之前殺我老三和十餘個兄弟，今日又殺我十幾個兄弟，該算算總賬了。」

那群人紛紛抽刀下馬，圍成一個弧形慢慢的向婁三千靠過來。

婁一拉著婁三千的袖口，顫顫巍巍的說道：「我怕。」

那麼久的時間，這還是婁三千第一次聽到婁一說害怕。

若是此前不在黃連村出手——就好了——

但是別無他法，婁三千隻得硬著頭皮面對眼前的形勢。

應該是剛才追逐的過程，「獨眼鷹」並未仔細認清婁三千的臉，走進一瞧，方才看得清清楚楚。

「獨眼鷹」明明白白的記得這張臉，雖然現在蒼老了一些，但是大體是沒有改變的。

那是閔有大軍與北朝大軍激戰的前一夜，當晚正是「獨眼鷹」當值。

夜還未過半，營中突起大火，「獨眼鷹」帶著人前去查看，原來是「暗夜」的人前來刺探軍情。

被營中兄弟發現后，雙方打鬥期間碰翻了火盆，這才有了起火一幕。

「獨眼鷹」帶隊增援，又遇到前來救人的婁三千，酣斗之際，他的眼睛被婁三千一刀刺瞎——

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起這張臉，一生一世都忘不了這張臉。

他幻想過很多次再見的情境，婁三千可能是個大將軍，亦或是個謀臣——

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獨眼鷹」眼睛血紅的看著婁三千。

「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