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

1.

十二月的第一天，初晴的身影出現在校園裡。在這之前的一個多月，學生們每天忙忙碌碌，有人是為了目標揮灑汗水，有人是為了口中的「意義」追尋著，也有人像逸空這樣總是思考太多。

高考倒計時的數字一天天減少，逸空卻沒有因此緊張，他只是感到悲傷，和朋友們一同生活的日子又少了一天。如果說別人的目標是考名牌大學，對他而言和朋友們在一起的高中時光就是最大的意義，但終將會迎來離別的一天，這是無能為力的事情。

初晴缺席之後，這種「離別感」在逸空心中提前上演。平日里相見已成習慣，因為太過享受這種氛圍，竟忘記了這只是階段性事件，逸空嘲笑著自己的天真：為什麼我會過分在意這種事情啊，像個小孩子一樣。

今天看到初晴走進教室的一瞬間，逸空想讓高三6班就此定格，美好的人帶來了珍貴的存在。可即便內心種種感動，他卻不知該怎樣表達，千言萬語彙成最簡樸的一句話：「你終於回來了。」

「回來了，有沒有想我。」初晴對著逸空說到，然後把目光看向學習小組的每個人。

「也不打個招呼，下次可不許突然就消失了。」穆寧給了初晴一個擁抱。

「回來就好，意味著麻煩解決了吧？」飲泉表達著關心。

而逸空一言不發，靜靜地看著初晴。眼前的此情此景，是他最想留住的。

「逸空，不至於吧。」初晴向著逸空揮了揮手。

「啊？怎麼了？我很奇怪嗎？」

「我看你這表情，真怕你哭出來。」初晴摸了摸逸空的頭，然後對大家說：「這段期間我跟煩惱做了個決斷，今後我會正常來學校學習，參加高考的。」

「自己的決定，不後悔就好。」逸空說到。

「不後悔。穆寧，跟我說說最近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吧。」

初晴的回歸成為高三生活的一小段插曲，突然地響起，也很快平息。

2.

十二月的第三天，是初晴的18歲生日。成年禮的這天，她收到了好幾個朋友的禮物，顯得很是開心，這其中也有逸空的那份金色包裝盒。

原本逸空是想聽小夏的話，早點把禮物送出去，他計劃的時間是在畫展結束之後。可誰能想到初晴再沒來過學校，也不讓逸空去她家找她，一拖再拖就到了十二月。看來它註定是要被當生日禮物送出去的。

「謝謝逸空，這裡面是什麼呀？」初晴開心地接過禮物盒。

「是發卡。」逸空只知道小夏買的是發卡，卻沒有問具體款式，只好簡短地回答。

穆寧聽后無奈地笑了笑，那表情的意思是：逸空你怎麼不聽話啊！說了讓你下次送毛絨公仔的！

「啊，那不就跟你送……」聽到逸空送初晴的禮物也是發卡，跟送沐雨的類型相同，若冰有些驚訝，話語便脫口而出。但她也知道當下場合不該聊這個話題，急忙改口：「你送初晴歌曲了嗎？初晴，逸空有首原創歌曲想送給你，我幫忙修改了一點點。」

「哎？你還會寫歌啦？」初晴好奇地看著逸空。

「哪有，我就寫了歌詞，曲子是我拜託若冰大神完成的。」逸空笑了笑。

「是這樣啊，謝謝你若冰，給你添麻煩了。」初晴表示了感謝。

「別這麼客氣啊。」若冰有些不好意思了。「就當我的一份心意了，生日快樂。」

「你先戴發卡試試吧，歌曲等中午人少的時候我給你唱。」逸空示意初晴拆開禮物，他也想看看到底是怎樣的發卡。

初晴點了點頭，拆開了包裝。發卡是一枚金色的橄欖枝，葉子紋路刻畫非常逼真，採用了曲線弧度設計。

「我試試，這樣好看嗎逸空？」初晴立刻戴在了頭上。

「太棒了！」逸空很佩服小夏的眼光，但感覺這個發卡並不古風，更像是現代的歐洲風。

「那我可就一直戴著了哦。」初晴突然害羞起來。

「好看，就這樣戴著吧。」穆寧在一旁補充。

「逸空挺會選的，以後我有需要的時候幫我參謀參謀。」飲泉也附和到。

中午，逸空為初晴演唱了他「創作」的歌曲。歌詞配合若冰改編的輕鬆氛圍，以童話故事的風格展開，講述了公主出遊找尋夢中花園的故事。

等逸空唱完，初晴輕輕地鼓掌，笑著問到：「現在覺得自己有沒有資格了呢？」

「這不是資不資格的問題。」逸空笑著低下頭，持續了幾秒，然後以堅定的目光看向初晴：「我才應該是主動的一方。你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

「你是主動方嗎？那我可能……得再想想了。我如果今天不問你，是不是你就不告白了！」初晴完全是在捉弄人的語氣，但逸空信以為真。

「啊？別呀，怎麼又再想想了！我就是打算唱完歌告白的，結果被你預判到了！」

「能體會到我之前的心情了吧。好啦，我答應你，你可得保護好我哦。」說完，初晴站起了身。

「沒問題！你要去哪，我保護你。」

「哎呀，不用跟著我。」

「我說到做到，絕對不騙人。」

「我去衛生間，你也要來？」

逸空笑著擺了一個請的造型，目送著初晴走出教室。

3.

高中的最後一個聖誕節，逸空沒想到居然是來參觀漫展。

雖說告白成功，但因為還是高中生，而且是最關鍵的高三，兩人的關係沒有發生明顯的變化，還是和往常一樣相處。或者說原本的關係就很要好，才沒有形成鮮明對比。兩人協商決定，高考結束后再全身心投入戀愛。

「但完全和之前一樣的話，總覺得有些委屈。」初晴若有所思。

「首先，我要把「晴寶」這個昵稱找回來！之前不太好意思，所以也就喊了那麼幾天。現在的你是更加特別的。然後馬上就是聖誕節了，還是個周末，我們出去好好玩一天吧。就這一次，應該不會耽誤學習吧。」見狀，逸空提出這個想法。「去水族館如何？」

「原來你喜歡水族館呀。」初晴稍顯意外。「也不是不可以，或者……」

初晴和逸空對視幾秒，他們都注意到對方有不好意思開口的話，便決定倒數三個數，大家一起講出來。

「邀請飲泉和穆寧一起去。」兩人異口同聲。

「雖然很想這樣說，但是這樣就算不上約會了。」逸空用開玩笑的語氣想要略過這個提議。

「我明白你的心思，其實我也想找個機會感謝他們的，畢竟我告白的勇氣有一部分是他們給的。」初晴笑了笑。

逸空現在還對情人節那天拒絕了同桌的邀請感到愧疚，既然初晴也有這個打算，他自然是同意的。

「飲泉，聖誕節我和初晴想喊上你和穆寧，我們一起去水族館玩如何？」課間的時候，逸空迫不及待提問同桌。

「你們約會，我當電燈泡不好吧。」飲泉擺了擺手。

「就是就是。」穆寧也跟著附和。「還有呀，都在一起了你怎麼還直接喊人家全名啊，能不能親密一點！」

「你說得對，不過我已經在喊昵稱了，僅限於兩人之間的談話。在大家面前的時候，還是矜持一些。」逸空立刻回應。

「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有兩幅面孔。」飲泉也學會了吐槽。

「你不必勉強的……」初晴小聲說到。

「我給大家都想個昵稱吧！」逸空突然起勁了。「穆寧，就喊你喵寧吧，是不是很可愛！」

「嗯？」穆寧無法理解地抓了抓頭髮。

「你這個起名水平是繼承誰的？」飲泉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同桌。

「還有你飲泉，就叫你臭鼬吧！」逸空已經停不下來了。

「再見。走好不送。」

就這樣，逸空的提議以被拒絕而告終，包括水族館團建和改名兩個建議。

聖誕節的前一周，初晴突然想要放棄去水族館，改成逛漫展。

「漫展？我這個二次元都不知道信息，你居然知道聖誕節有漫展，太厲害了吧。」逸空發自內心的敬佩。「那水族館怎麼辦？還是去你喜歡的吧。」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水族館了？」初晴一臉疑問。「只是覺得那是個還不錯的地方，但談不上喜歡。」

「那你喜歡漫展嗎？」

「我主要挺好奇的，想看看到底什麼地方能讓你如此痴迷。」

「這樣啊，那放心，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4.

漫展當天，逸空翻出了自己網購的二次元周邊，有錢包、挎包、徽章和項鏈。他想了想，把徽章收了起來，萬一和哪家店的商品一樣就不好了。

兩人起了個大早，排隊等候入場。逸空突然懷念起假期在圖書館前排隊的時光，那時也是他和初晴。

買票時逸空掏出他的二次元錢包，售票員小姐姐在努力憋笑，因為錢包是一個很可愛的粉色系女角色造型。

小城市的漫展規模不大，但要素齊全，舞台表演、周邊販賣、coser簽售應有盡有，還有現場的電競比賽可以參與。

「晴寶，舞台那邊現在人不多，快來搶前排。」逸空看到舞台是空場，圍觀的人也才站了一層，趕忙拉著初晴過去。

「這不是沒有表演嗎，在排什麼？」初晴一臉疑惑。

「先排著嘛，等會兒開場了就擠不進來了。」逸空經驗之談。

「還有20分鐘左右開場。」排在最前面的小哥哥回頭提醒。

「這樣啊，那快了。謝謝。」在漫展上逸空和陌生人交流非常自然。

終於開場了。在主持人簡單介紹后，第一個節目是打碟老師帶來的經典動漫曲目串燒。先是《埃羅芒阿老師》的OP《ヒトリゴト》，再是《數碼寶貝》的OP《Butter-fly》，兩首曲目直接點燃了現場氛圍。初晴不經意間回頭一望，排隊的人已經一層又一層圍滿了舞台。

隨後現場突然安靜，燈光也隨之暗淡，《Snowhalation》的旋律響起，底下一片驚呼。「沒想到這裡還有LL人，淚目了。」逸空感嘆到。

「這是二次元的術語嗎？」初晴已經習慣了聽不懂話。

「有部動漫叫《Lovelive！》，這都不重要。」逸空簡單地解釋到。

現場很多粉絲都雙手揮舞著白色的熒光棒，在打碟老師的帶動下有節奏地喊著口號。間奏部分，就在同一瞬間，大家的熒光棒一同變為橙色，氣氛再次推向高潮。

如果奇迹有顏色，那一定是橙色！

「我們出去吧。」逸空貼到初晴耳邊，這樣聲音才不會被現場的音樂蓋過。

「沒想到漫展也能這麼震撼。」走到另一個展廳后，基本上聽不到音樂聲了，但初晴內心還沒有平靜下來。

「這也是一種魅力吧，是平時不會有的體驗。」

「我有點明白你為什麼喜歡漫展了。」

「這才哪到哪呀，我們去逛逛周邊吧。」

初晴好奇地看著每家店鋪的商品，但感覺它們都差不多，無非就是些手辦模型、小徽章之類的，但若是用藝術品的眼光欣賞，會發現質量差距還是很大的。在一個玻璃展櫃前，她停住了腳步。

「這個手辦好精緻啊，無論是衣服的刻畫程度還是面部表情都很到位。」

「我看看是哪個手辦能得到你這麼高的評價。」逸空走上前。「是蕾姆的白無垢啊，只能說它的價格是有道理的。」

「參加簽售的同學請有序排隊，感謝配合。」遠處傳來主持人用麥克講話的聲音。

「簽售是做什麼的呀？」初晴問到。

「一般是嘉賓會帶來提前印好的寫真照，然後現場在上面簽名出售。本身商品價值可能不高，主要是給粉絲提供一個打賞的渠道吧。資金可以用在後續的工作、活動中。」逸空其實沒參與過簽售，他也只是大致了解。

「那個牆上掛的海報！」初晴突然激動起來。「那是秋導！秋豆麻袋鼠哎！」

「是上次來畫展那位攝影師？他與二次元有關倒也合理，coser的拍攝離不開一個出色的攝影。」逸空點了點頭，肯定著自己的發言。

「那我們去……排一下可以嗎？」初晴問到。

「排！晴寶的想要的東西不管多久也得排到。」說罷，逸空趕緊帶著初晴去搶位置，晚一秒鐘可能就要多等好幾個人。

簽售進行還算順利，大概二十多分鐘，逸空他們就排到了。這是逸空第一次見到秋豆麻袋鼠本人，雖然他戴著口罩遮住了半張臉，但逸空還是能感受到眼前這個男人的魅力，而且儘管本人是坐著，目測身高也能達到1米9了。

我要是也這麼帥就好了。逸空暗自羨慕。

「要兩張？我們一人一張吧。」逸空確認過初晴的意見后，拿出手機向經紀人掃碼付款。

「感謝支持。」秋導熟練地完成了簽名，遞到逸空手中。

「我看前面有粉絲合照了，你要不要和他……？」該輪到初晴了，逸空拿著剛簽完的寫真和她說到。

「不用啦，之前畫展的時候要過了。」初晴一臉得意。

「哎呀，是你啊，沒想到能在這遇到。」聽完初晴的話，秋導認出了對方。「那這個男生就是和你比賽的？」

「對呀，沒得到你的票我很遺憾。」初晴顯得很委屈。

「四格漫畫確實很有特點嘛。」秋導對著逸空說到：「帥哥，方便給我經紀人留個聯繫方式嗎，等我有空的時候找你詳談。」

「找我？好的。」逸空沒想到，當下火熱的攝影師居然會主動要自己的聯繫方式。

為了不耽誤簽售進度，逸空留好聯繫方式后就和初晴離場了，沒有再多聊什麼。

「我懷疑他是喜歡男的吧！我都沒有他的聯繫方式，他還主動找你要。」初晴嫉妒地盯著逸空。

「哎呀，早知道剛才留你的微信號就好了。但沒關係，我有了就等於你有了。」

「用不著，謝謝。」初晴扭過頭。

「別生氣，我請你吃棉花糖好不好。」

「沒生氣，我是那麼愛生氣的人嘛！不想吃棉花糖，你買蘋果糖吧，我去買章魚小丸子給你，剛才看到就想嘗嘗了。」

「好嘞。」

度過了勞累又充實的一天，能來漫展真的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