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無意義的真相

7.無意義的真相

這裡就是哈依德?

極度迷茫的半神突兀向著半空伸手,撫摸這不複流動的凝滯時空。此刻他還是無法相信眼前這完全荒蕪破敗的混亂之地,便是傳說當中那登臨天國樂土的唯一通道?

眼前所見之奇異景象著實超出了凡俗的見識,他甚至還沒搞明白他們是如何到達此地的,可這由守護祭司再度轉交於他的樂園之書是不會騙人的。

那股與神魂相互糾纏的平和神力,此刻明確告知於他——這裡就是哈依德,由尊女神親出偉力代軟弱凡俗承受諸苦厄難,時間與空間一併停止之地。而正是因為女神恩慈無限,為行使神聖凈化之力而不波及凡間脆弱,方才創造出了此等荒蕪空間代為承受。

緊握著掌心之光,縱使心裡有著再多困惑,奧蘭多此刻也得是聚精會神起來。距離拯救心愛之人僅有一步之遙,絕不能因為麻痹大意致使所有人的努力前功盡棄。

旋即,重歸平靜的半神轉身望向兩位至親。

如若要在此地奉迎女神降臨,依照樂園之書的指示:必是要打開鏈接哈依德與天國王座間的封印大門,施請尊女神之偉力得以先行降臨於此;待到真神偉力化解了絕大部分威勢過後,方才是能夠真正奉迎女神聖軀移駕此凡間地。

而如果要打開大門,也就必然要先徵得守門者的許可。自己與娜兒如今既成程序之容器,從法理上講來自是可以順利過關,以守護祭司與護兵之名打開大門,提前奉迎女神降臨。

可守門者同樣乃是真神之軀。縱使是第一時間漏查了,恐怕祂也能夠立即覺察出兩人的不完整狀態;如此程序不復,促使尊女神提前降世從而規避塞拉菲娜成為容器的命運也就成了一場空談。

除非在守門者察覺之前迅速開啟大門,或者是就地擊敗對方奪取權柄行事。而要實現這其中任意一種方法,自己就免不得要做好與之戰鬥,甚至就此身死亡故的最壞打算。

如果自己能夠成功奪權最好,不過自己就算是被就地格殺了也沒關係:護兵身死,程序不復,娜兒身為守護祭司的使命終止,就不用成為容器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了。而自己不過是依照使徒之誓先一步登臨天國王座,之後還是可以想辦法再度降臨凡間。

「薩塔,之後請你幫我照應好娜兒。」

面對半神鄭重其事的臨行囑託,神情淡然的少年只是微微應哼了一聲,旋即便低下頭去,默不作聲地整理著將要用到的各種煉金材料。

出發前他們就依照樂園之書的指示進行過戰鬥推演。適時奧蘭多以護兵身份上前應答、應戰,而薩塔則負責押陣,在戰鬥不可避免爆發之時施展法術儘可能牽制守門者行動,並且要在情況無可挽回的最終時刻帶著娜兒逃出哈依德,避免遭受波及。

「謝謝你。」

有了親友的支持,奧蘭多此刻終於是可以如真正的護兵那樣,徹底拋卻一切無意義的約束。而接下來的路途,便是要他們兩人獨自應對了——畢竟這是獨屬於守護祭司與護兵所應盡的儀式,是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的。

有著長足默契的愛人之間無需言語動作。挺直脊背的護兵大步流星地向著前方走去,身著祭袍的守護祭司亦是如溫順羊羔一般,亦步亦趨地緊隨其後不肯與之分離。

邁過那條磚石雜亂的破碎長廊,已無力思考其他事務的一行三人,便是悄然地踏上了這寂靜無聲的磚石廣場——樂園書所指引的所謂應許之地,真是荒蕪的可怕。

行至那道直通天際浮島的殘破天階之前,奧蘭多悄然停滯了腳步。

遙望四周,除了階梯那前兩段勉強能勾辨別出原貌的高聳廊柱以外,在這殘破荒蕪之地中,沒有任何可被稱之為『門』的身影。

無言的半神心情一黯,悄然將那憑空閃現而出的神賜紅劍緊握手中,只是踏著愈發沉重的步伐向著階梯大踏步而去。他此刻明白了,沒有了凡俗意義上的『門』,那麼接下來要面對的守門者,也就只會是所謂的封印之門本身……

執劍站定於天階之前,奧蘭多隨手解下那隻礙事的戰盔丟在腳下,而後深吸一氣,向著那寂靜無聲的停滯時空高聲呵斥著:「守門人!依照永恆之約,我以侍奉眾生靈之母的護兵之名,命令你前來見證這一榮耀時刻!」

在這激昂斥言之後,接下來的所有已然無關緊要。惟有這場儀式本身,才是一切之根源。

沒有任何聲光絢爛的畫面綻放,沒有任何聖潔婉轉的雅音頌讚。在這無窮盡的死寂當中,有且只有晦暗天幕當中的那一點黑芒循聲而至,漠然扇動那對遮天蔽日之翅,而後不緊不慢地垂落於地面,向著眼前的凡俗展露真龍威儀。

「克哈蘇……」一段不明語義的古怪囈語過後,那應|召而來的末日巨龍似乎是變化了凡物的腔調,而後再度開口:「我即是你所期望的守門者科萊克勒。現在我問你,有限之人,將我召喚至此,你想得到什麼?」

只是還不等對方把話講完,似乎是覺察出了對方身份的半神頓時瞳孔緊縮,當即將神賜紅劍架在身前:「你不是賽科!你是魔神何蒙庫魯斯,那條毒殺了舊土諸神的毀滅巨龍!」

而看著眼前這個作勢欲戰的凡人,被指出了真名的巨龍卻沒有任何情緒,只是如普通人一般徑自笑著:「看來安莉亞已經虛弱到連此事都沒能告知你們這些凡人?不過你不用擔心,過去之龍已死,現在之龍未生,我如今仍是為安莉亞服務的守門者賽科·科萊克勒。」

「凡人,你究竟想要得到什麼?」

似乎是已經猜到了對方源自內心的真正欲求,守門巨龍沒有任何與對方爭辨的趣味;只是再次柔聲詢問著,眼神卻是悄然凝視在護兵身後微微顫抖著的守護祭司:「身為神之護兵,凡人所能到達的權勢頂點者,我實在是想象不出你所欲求的事物。」

或許先前胸中還潛藏著各種長篇大論正欲抒發,但奧蘭多此刻卻是瞬間啞火,只是將手中劍柄不斷攥緊。片刻過後,未能注意身後動響的半神方才是緩緩開口:「我要降臨愛琳。」

「哦,降臨愛琳?是為了完成這個所謂護兵的終極職責?」

守門巨龍的語氣登時輕挑起來,就彷彿是在看待某種好笑的玩物一般。然而在探清了對方的真實身份過後,奧蘭多倒也是不惱火,他只是死死盯著眼前死而復生的巨龍,斬釘截鐵地重複了一遍:「告訴我降臨愛琳的方法!你身為守門者,必須實現到達哈依德之人的願望。」

「我叫加法利在樂園之書上所記載的倒是沒錯,我卻是被賦予了此項職責。」恍若不情不願的一聲輕嘆,那面容淡漠的守護巨龍登時話鋒一轉,全然轉換出了一抹譏諷之色,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顎下的渺小凡人:「所以為實現你的願望,凡人,愛琳已經降臨了~」

「你說什麼?!」

「還不明白嗎?我即是守門人,亦是鑰匙,更是封印之門本身。當我應|召降臨之時,愛琳亦隨我一同降臨。愛琳,就是用過去之龍的屍骸鑄造而成的哈依德,就是這個停滯了時間與空間的寂靜之地。」

凝望著神情已然開始有著崩潰趨勢的凡人片刻,巨龍只是輕蔑一笑,重新將視線放在了身後的祭司上:

「當時空停滯,世間的一切事物亦當隨之停滯。當時空停滯,這裡所存系的一切便不再會有苦痛,悲傷與飢餓,也不再會有事物死亡。這就是你們凡俗一直在苦苦追尋的所謂永恆樂園,也就是愛琳。」

話音剛落,只感到體內有著一股極為強大的偉力不斷橫衝直撞,因莫名的寒顫顫抖而略顯精神萎靡的虛弱塞拉菲娜根本無力抵抗,頓時捂著胸腹痛呼起來!

不等反應過來的奧蘭多回身安撫,身著祭袍的守護祭司渾身已是散發出無窮的溫和光亮,就彷彿是有著無形之力托舉一般,在眾目睽睽之下毫無徵兆地突兀升至半空!

「安莉亞犧牲了她的絕大部分靈魂,化為束縛過去之龍的封印。而當我之封印解開之時,對於她的束縛也只會一併解除。」

已然驚惶失措的半神瘋狂向上蹦跳而去,一邊無意義的大聲嘶吼著愛人的名姓,一邊試圖是用自己的凡人之手將其從半空當中拽下,從她那無法逃脫的宿命之中拽離。可宿命既成,便是無法違背;就如同這停滯了時空的死地一般,是無法叫凡物隨心躍動的。

「所謂守護祭司,不過是含帶了安莉亞靈魂碎片的化身。只要束縛解封,祭司就會消失,留下的只有開始恢復如初的安莉亞本人。」

如果身為守護祭司的宿命,便是隨同護兵滌盪人世之惡,在那終末的命定時刻成為尊女神化身的容器,為愛琳樂土降臨而奉獻一切。這樣蠻不講理的宿命,自己絕不答應!

哪怕要提前召喚女神與愛琳降臨,哪怕自己會遭受訓斥乃至就此革籍身死,自己也要讓塞拉菲娜平穩幸福地度過她日後的漫長歲月。在踏上道途之始,自己就是這樣幾次三番地恆定了決心。

可是……如果說降臨愛琳的真相,便是讓茉莉安女神提前蘇醒……那麼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只是讓守護祭司的宿命提前降臨,只是加速了塞拉菲娜的自我消亡……是自己親手將愛人推下了萬劫不復的懸崖!是自己親自讓愛人成為了女神的容器!

「這就是你們凡人所渴望樂土降臨的代價。」洞察人心的巨龍只是如淡漠的看客一般冷哼著,「正是因為無窮盡的貪婪之心,方才誕生了這需要停滯住永恆時空才能夠勉強封印的諸多惡念。」

「親手推動宿命降臨的滋味,如何?」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是你這該死的時間爬蟲在這裡虛張聲勢!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守門人!」

霎時間,無窮盡的赤黑電芒自受祝盔甲之上炸裂而出!伴隨著心口處十二道看不清模樣的晦暗光芒,將周身所停滯的時空一併扭曲成了赤黑;已然被憤怒與瘋狂侵蝕的半神再無理智,以宛若瘋神一般的墮落姿態,完全釋放了所掌握的權柄之力。

而後瘋神便是厲聲嘶吼著,高舉手中再無光芒的黯淡長劍,向著那幾無動向的傲慢巨龍發起決死衝鋒:「我要殺了你!讓時間重新流動,讓這一切回復正常!」

哪怕是就此背誓墮落,我也絕不會讓娜兒成為任何人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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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鍊金術師不該用魔法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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